078章 世上再無琸太子(二)三代赴黃泉
2023-09-27 13:08:06 作者: 江舞
雲曦正要探頭朝外去看,被段奕伸手一拉摁回了車內。
他沉聲說道,「坐著,別動!我去看看!」
「一起!」雲曦拉著他的胳膊,「你不能總是將我丟下。」
「再不聽話便點了你的穴位!」段奕不由分手將她拍倒一邊,隻身躍下馬車。
青一看到他走來,忙說道,「主子,羅四被人擄走了!屬下派了兩人追過去了。」
他的手裡正提著劍,打馬走到馬車的近前來。
「那人的身手很快,屬下還沒有看清他的臉,他便不見了。」青龍也道。
雲曦的四個暗衛,朱雀與玄武正在查冥生,白虎帶著梅州的知州去了京城,便只剩了一個青龍跟著。
「那人長什麼樣?」段奕眯起眼眸,居然出現一個同他不相上下的人來!會是誰?
「穿一身墨色的大披風,個子……同主子您一樣,欣長身材,但……因為那人將整個頭都包著,看不出男女。」
看不出男女……,同他的個子一樣?
那麼說,就不是冥生了,冥生沒有他的個子高。
青一想了想,又忙說道,「對了,他的上半截臉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面具。」
戴銀色的面具的人?
段奕蹙起眉來,大梁有這樣的人嗎?
他的出現,只有曦曦超凡的聽力才聽到,可見,這人不簡單。
「有二人去追就可以了,現在,繼續往城裡走!要是再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管,當心中了惡人的奸計!羅四學藝不精被人擄走,挨打吃虧了活該!」他恨鐵不成鋼的怒道。
羅四是這幾個護衛中最弱的一個。
青一點點頭,「是!」
只擄走一個護衛?
段奕坐進了馬車,依舊擰著眉頭沉思。
「只有羅四不見了嗎?」雲曦問道。
段奕點了點頭,「是的。」
「為什麼會擄走一個護衛?還是想從咱們身上發現什麼,又擔心打不過便擄走一個武功差的護衛?」
「羅四最會偷懶,被擄走,讓他吃吃苦也好!眼下,你的安全才是最要緊的!」
段奕拍拍了車壁,馬車又繼續前行。
一行人已經快走到城門前時,忽然,從另一條道上,有人騎馬朝他們飛奔而來。
半夜三更單獨一人在路上行走,只怕是來者不善。
青一馬上警覺起來,手按著腰間的長劍。
其他的人也個個戒備著。
段奕也抓起雲曦的手。
反倒是雲曦淡淡笑起來,「是熟人,都不用慌!」
夜色太暗,等那騎馬的人走到近前,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林姑娘,怎麼是你?」青一笑著問道,「剛才有人將咱們的一個護衛擄走了,大家都緊張著呢。」
林素衣?
林素衣被顧家收為義女的事,隨著顧非墨帶著人到了梅州,段奕與雲曦已經都知道了。
因此,見到是她來了,大家才放下心來。
段奕挑起了車簾朝外看去,只見蒙著面紗的林素衣將馬背上的人扔在地上,然後,她也跳下馬來。
地上的人顧不上拍身上的灰,一臉愧疚的站著,「主子,曦小姐。」
林素衣指著地上的人道,「他說是你們的護衛,所以我救了他,不過,淑妃卻被人劫走了。」
雲曦與段奕互相看了一眼,兩人一齊走下馬車。
「太子已經被抓,太子的幾個護衛也全部除了,這是誰劫的她?」雲曦詫異地問道。
林素衣抿了抿唇,道,「一個戴銀色面具的傢伙,二話不說,從我手裡搶了人就走了。武功詭異的高,眨眼便不見了。我追了一二里路,愣是沒發現蹤影。」
雲曦眯起眸子,戴面具的人?目的是淑妃,難道是淑妃的同夥?
「你們也不用擔心,被那食血蠱咬著的人,是沒有藥解的,淑妃活不過十日,我只是看不到她在我的面前死掉,心中不甘而已。」林素衣走到雲曦的面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嗯。」她點了頭。
林素衣作為顧家的義女,當然會幫著顧非墨除掉淑妃。
她也相信林素衣不會饒過淑妃,就算被人搶走,也一定是做了手腳。
那天在祭祀山上,林素衣看向淑妃的眼神,幾乎是帶著拆其骨頭的恨意。
段奕一言不發冷沉著臉走到羅四的面前。
羅四揉揉發暈的頭,嚇得跪下了,「主子。」
被人擄走,但羅四的身上沒有傷,這讓大家都很意外。
「那個擄走你的人是誰?將你擄走幹了些什麼?你又說了什麼?」段奕厲聲地問道。
「主子,屬下看不清他的臉,那人戴著面具……,他一直問著關於淑妃的情況,屬下發現他聽到淑妃的名字就將手指骨節捏得咔嚓響。」
雲曦眯起眼,那人有著恨意?
羅四又道,「屬下就想著他可能與淑妃有仇,就說了是林姑娘押著淑妃呢。然後……,他就帶著屬下找到了林姑娘,然後……」
「呵,小子,原來是你報的信!」林素衣頓時大怒,抬腳就朝羅四踢了兩腳。
羅四哭了起來,「因為他說,不告訴淑妃在哪兒,會回來殺了主子跟曦小姐,屬下就……」
林素衣本來怒火衝天,一聽這話,只得說道,「算了,為了一個要死的人,害了你們也不值,要抓便抓吧。」
段奕陰沉著臉盯著羅四,「回城後,兩天不准吃東西,蹲馬步到天亮!」
羅四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殺他,「是!」
而雲曦則是緊擰著眉尖,說道,「我猜,那個人一定與皇上,與宮裡的人有仇!」
段奕馬上回過頭來,「曦曦為什麼這麼說?」
雲曦道,「你還記不記得那一次,我帶著你第一次進謝家曦園的地道時?」
段奕點了點頭,「記得,怎麼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在我們剛剛進入地道後,我便聽到了一聲嘯音,和那個銀色面具人剛才發的一聲嘯音一模一樣。而且,那個人一出現,宮中便會有人遭殃。」
「……」
「去年的那一回,是假貴妃與皇上遇刺了,而今天又是不傷羅四,不傷素衣,卻只搶走了一個淑妃,如果是淑妃的人,在看到素衣將淑妃折磨得不成人樣時,怎麼會不對素衣出手,反而就此走了呢?」
「……」
「可見,他不是咱們的敵人,而是站在同一方的,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是想將我們已擒拿的敵人據為己有而已。」
段奕擰著眉尖沒有說話。
林素衣看了一眼段奕又看向雲曦,忽然一笑。
「丫頭,分析的不錯。那個面具人搶走淑妃時,我便去追,踩到茅草屋上時,屋頂忽然塌陷,我掉了下去,他還走回來看了我一眼。似乎想拉我上來,但我自己上來了,他卻又馬上跑掉了。」
眾人正在詫異那人會是誰時,被青一派出去的兩個護衛也回來了。
「主子,屬下們沒用,沒追上那個人,但,撿到一個東西。不知道有沒有用。」其中一人遞上一隻短箭上來。
另一人說道,「這是屬下們去追趕時,他人從他的袖中射出來的。」
雙頭蛇短箭?雲曦與林素衣同時大吃了一驚。
又出現了雙頭蛇箭!
宮裡出現過,她的父母被人刺殺時出現過……
「怎麼啦?曦曦?」段奕忙問,馬車頭的燈籠光,照著她微微泛白的臉色。
林素衣搶先一步將短箭抓在手裡。
她顫聲問那個護衛,「確定是看清楚了,是那個人射出來的嗎?」
護衛答道,「當然不會錯了,當時只有他一人!是我們追得緊,他發火了才射出的,我們讓過了箭,他趁機跑了。」
雲曦發現林素衣整個人都在顫抖,她為什麼那麼緊張?
林素衣卻是二話不說,跳上馬背,騎馬就朝原路追了過去。
「等我!素衣!」雲曦也要追上去,被段奕一把拉住了。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素衣拿走的那隻箭,在我父親的屍體上也出現過,我也想去看個究竟,我要知道我父親是不是那個面具人殺的!」
殺她父母的那批人中,西寧月死了,淑妃也離死不遠了,四個護法只剩了一個冥生,那麼,就只剩持有雙頭蛇箭的人還不知是誰!
段奕朝那兩個剛回來的護衛說道,「你們兩人,速去跟著林姑娘!」
「是,主子!」
兩匹馬帶著兩人很快也消失不見了。
段奕將雲曦塞進了馬車裡。
「先回城休息著,這個人既然出現在梅州城,又帶著一個半死的淑妃,就不會跑太遠,你也不要太操心!」
「段奕……。」
「我知道你的想法,天亮了再出城也不遲!城外可遠比城裡危險大。」
「……」
雲曦知道又一個仇人出現,再無法靜下心來。
段奕不想讓她在兇險莫測的夜晚再逗留,將她帶回了城裡的南園。
城裡,從守城門的人到街上巡邏的人,都是段奕的人偽裝的,相對來說,夜晚的城裡比開闊的城外更安全。
……
林素衣追回到原來的那個農家小院,卻根本沒有人在。
她屏息聽著周圍的動靜,也是沒有聲音,慘澹的月色下,小院顯得陰森森。
那個人是不是蒼離?
會不會是他?
二十年不見,她早已記不起當年他的樣子。
不,她是根本就沒見過他的容貌!連他的聲音也不記得了。
「想不想看看我長得什麼樣?」那年,他道。
「呵呵——」她騎著馬從城門口而過時,他攔在她的馬前仰頭看向她,漆黑如夜空的眸子裡閃著笑意。
一個小毛孩而已。
「姐姐忙著出征呢!自己玩去!」
她當時笑了笑,不屑的從他身邊打馬而過。
可,如果是他,他為什麼到梅州來?會不會破壞非墨的大事?
她有些懊惱,為什麼當年,她不留意一下他的身份,以至於到了今天,她對他一無所知而心煩意亂?
很快,段奕派來的兩個護衛追上了她。
「林姑娘,王爺讓在下們來幫忙。」
「好,跟我在這附近搜一下!」她道。
。
淑妃漸漸地醒了過來,原來天已經天亮了。
她望了望四周,發現自己被人扔在一間破舊的柴房裡。
昨天晚上,她被人從林素衣的手裡救出來。
她以為自己得救了,哪知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窩。
那個救她的黑衣面具人比林素衣的手段更兇狠。
到了這裡後,面具人提著她的頭髮就將她往地上一甩。
身子撞在一塊大木頭上,她差點就此摔死過去,當時心口一疼就吐了一口血。「有人折磨你的身,我要折磨你的心!」他森冷的聲音如地獄裡的鬼魅,讓人不寒而慄。她探頭柴屋外看去,發現此時沒有面具人的聲音。
她鬆了一口氣,便用手掌慢慢地往外爬。
而這時,有兩個婦人邊走邊說話走進一旁的屋子裡。
「嵐姑,剛才聽到村口有人在說書,那故事可嚇死我了。」一個老婦說道。
「說書,說的是什麼故事?」這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在問。
「說是什麼……如果被密林中的一種食血蟲子咬著不放,就將幾個月大的嬰兒殺掉熬成屍油,抹在身上,那蟲子就會全部死掉,還可以美容。」老婦道。
「什……什麼?」年輕婦人嚇得聲音都顫抖起來了,「世上哪有這樣的事?那說書的人瞎編排的吧?」
「不管是不是瞎編,你可得看好你的兒子啊,他才一百天吧?」
「嗯,明天就滿一百天了。文婆婆,多謝你提醒啊,我天天在屋子裡不出門,還不知道外面有這種傳說。」年輕婦人哄起了啼哭的孩子。
「你一個逃亂到這裡的小媳婦,孤身一人怪可憐的,我不幫你幫誰啊?咱們又是鄰居。」
兩個婦人又說了一些閒話,年老些的便走了。
嬰兒的啼哭聲也漸漸地弱下去,似乎是吃著奶睡著了。
而淑妃的心中再無法平靜下來。
嬰兒的屍油能殺死一直咬著她不放的食血蠱?
真是老天不絕她!
她耐心地等著,一直等到天黑。
萬幸的是那個黑衣面具人居然沒有再來找她。
淑妃趁著夜色朝那個屋子慢慢的爬去。
犧牲他人,讓自己活,她從小便是這麼過來的!
她暗藏在冷宮,指使著心腹太監們弄死了一個個後宮女子的孩子,而鞏固著自己兒子的地位!
因為她身在冷宮,誰也想不到是她乾的。
她又將毒殺皇子的髒水全潑在顧鳳的身上,讓那個目中無人心高氣傲的女人,成為人人口中的妒婦!
保護兒子,殺了顧鳳,真是一箭雙鵰!
淑妃拔下頭上的髮釵,撬開了屋子上的門軒,又一步一挪地爬到裡屋的床邊。
月光從小窗子裡透進屋裡來,照著床上睡得祥和的年輕婦人和孩子。
淑妃沒有半絲猶豫,從婦人的懷裡抱走了嬰兒。
因為擔心嬰兒醒了會啼哭,她伸手狠狠的掐了下去。
小小的嬰兒,哼也沒哼一聲,就再沒有機會睜眼。
她又順手從桌邊拿了一個火鐮,以作待會兒的點火用。
年輕婦人帶著孩子一人生活,顯然是累極了,睡得很死,還不知死神已奪走了自己的兒子。
而淑妃一手抱著嬰兒,另一隻手在地上匍匐爬行朝外爬去,動作都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她沒有回到柴草屋,而是一步一步的朝屋子後面的小山爬去,那裡,隱蔽!
一直爬到了天亮,她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找了些乾柴,開始——煉屍油。
火苗已將嬰兒整個兒包了起來,一直噁心的臭味飄散在清晨的山林。
而這時,山下漸漸傳來一個婦人的哭聲,「你在哪兒……,寶兒……」
淑妃嚇得拼命去撲那堆火。
但,那婦人來得很快,站在山坡上正好看到她在扑打著火堆,而火堆里正燒著一團東西。
一聲悽厲的尖叫聲響起,那個被人喊作嵐姑的年輕婦人,如瘋了一樣衝下山坡下。
她赤手拔開火堆,將那已燒得半焦的死嬰抱在懷裡。
「還我兒子命來,你這個偷我兒子的賤婆子——」
她如瘋了一樣,揪起淑妃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淑妃則忙說道,「你兒子不是我殺的,他已經死了,我是好心想燒了,傳說,嬰兒肉身不能入土,只能是灰燼這是京中規矩……我不知道你們的習俗,我……你冤枉我了!你看,我都沒有腿呢,我怎麼去偷了你兒子來害?」
「那我兒子是誰害的——,啊——」年輕婦人大哭起來。
「謝雲嵐,你兒子是她殺的,她在撒謊!」山坡上,有人說道。
兩人同時朝上面看去。
雲曦與段奕正站在山坡上看著她們。
晨曦中,雲曦的墨發半散半束,著一身淺紫色的衣衫,沒有任何裝飾口,清麗素雅,段奕側是一身玉白長衫,外罩淺緋色披風。
兩人的身後是蒼翠的青竹,仿佛從畫上走下的一雙璧人,
年輕的婦人臉色蒼白,死死的盯著謝雲曦。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謝雲嵐冷笑起來。
眉眼還是同去年時一樣,只是略顯蒼白,身子也瘦了不少,穿著打著補丁的衣裙,顯然吃了不少苦。
也算是她之前害死謝婉的報應了。
不過,她不是給了謝雲嵐五百兩銀子嗎?怎麼還過得這麼悽慘?
「我,我是來告訴你,你面前這個婆子是淑妃,是南宮辰——也就是現在太子的生母!她——害死了你的兒子!」
謝雲嵐赫然看向淑妃。
眼底閃著滔天怒火,她抬起腳來又是一陣狠狠的踢踹,「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過得這麼慘,都是你兒子害的,他居然當了太子了,他……哈哈哈……,」
淑妃被會武的林素衣整得無法動,但卻不怕這個同她一樣是個弱女子的謝雲嵐,她咬著牙拽起謝雲嵐的裙子,兩人在山坡下廝打起來。
「那你該去找太子,找本宮幹什麼?」
雲曦冷笑一聲,「為什麼不找你?淑妃,明明是殺了那孩子,卻死不承認!但殊不知,早已留下了證據,你腳邊上的那個火鐮,可不是你的吧?」
一句提醒了謝雲嵐,她扭頭看去,正是她屋裡的火鐮,火鐮能被淑妃偷出來,那麼,孩子也一定是她偷的。
謝雲嵐更加瘋狂了,「你還我兒子命來,你這個惡婆子,你不得好死!」
淑妃身了又挨了兩下,惡狠狠的看向雲曦,「賤丫頭,你敢誣陷本宮,你不得好死!」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怕你的詛咒。」雲曦的唇角浮著森然的笑意,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淑妃,我曾詛咒過南宮辰也就是當今的太子永遠子嗣,果然,他被仇家下了毒,太子府里那麼多的姬妾,都沒一個懷上孩子,而當初的晉王世子妃懷了他的孩子,卻被你活活掐死了!」
「什……什麼?」淑妃嚇得怔住,她掐死了自己的唯一的孫子?
「你害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他今天才一百天啊……」謝雲嵐的腳一刻不停的踢在淑妃的身上。
淑妃望著那團被她掐死又燒得半焦的小小的一團上面,整個人如被抽去了靈魂。
忽然,有聲音傳來,「這滋味可好受?心痛與身痛,哪個更痛?淑妃?害人丟了兒子,自己孫子被自己親手害死!這叫因果報應!哈哈哈——」
雲曦與段奕同時朝前面看去,從他們前面的一株大樹上正躍下一個人來。
黑色的披風,臉上戴著銀色的面具。
段奕忙將雲曦護在身後,俊眉微挑,清冷的問道,「閣下是誰?」
看他的衣著,正是昨晚上大家口裡說的面具人。
雲曦也眯起眸子看向那人,聽他的語氣,這齣淑妃害死自己孫子的戲碼是他的手筆,否則,一個斷了腿的淑妃,哪會這麼巧的遇上隱居的謝雲嵐?
那個人將段奕與雲曦直接忽視,而是一直盯著淑妃在看。
淑妃的眼神空洞起來,口鼻處已開始出血,而謝雲嵐扔是不知疲倦的踢打著她。
面具人輕笑一聲,轉身便走。
「你便是雙頭蛇箭的主人?」雲曦盯著那人問道。「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你有沒有去過梁過國地?」
「雙頭蛇箭的主人正是某,但某,從未去過梁國北地。」說完,他縱身一躍,身影子消失在竹林里。
段奕喊了聲,「青一吟雪,護著小姐。」然後飛快地追了上去。
雲曦也想去追,奈何她近距離的移動腳步能做到比旁人快,但遠距離的追人,她就做不到,只好放棄。
而她,看著面具人消失的方向微微擰眉。
他沒有去梁國北地?是他在撒謊,還是有人拿了他的東西四處拋灑來陷害他?
吟雪與青一從竹林中走過來。
吟雪這時說道,「小主,自有王爺去追那人,小主不要擔心。」
她點了點頭,看著山坡下,整個人已被瘋狂的謝雲嵐踢打得死了一堆肉泥而徹底魂歸的淑妃,她默然的轉身往山下走。
她沒有想到淑妃居然是這種死法,居然有人這麼恨她!
親手殺了自己的孫子,這該是多麼剮心的痛,所以,她才沒有同謝雲嵐繼續的廝打,而是任由其將她打死。
「謝雲曦!」謝雲嵐從山坡下面爬了上來,追上雲曦。「看在你我同是一個父親的份上——」
雲曦回過身來,同一個父親?
她覺得聽著諷刺,謝雲嵐當初可從沒將她當成她的妹妹。
不過,這都成了過去,那些蔑視,陷害她的人,一個一個都下了地獄。
吟雪眯起眼護在雲曦的一旁。
謝雲嵐的懷裡抱著那個死嬰,臉色蒼白,而雙眼血紅,身子在不住的發抖。
「那個人在哪兒!我要親手殺了他!」
雲曦的眸光動了動,往她懷裡的嬰兒看了一眼,「好,我帶你去,也幫你殺了他!」
。
京中,帝寰宮裡。
元武帝盯著桌案上的一堆奏摺驚駭不已。
「這不可,太子不可能反!」
「皇上,事實如此啊!老臣正是被太子趕了出來,太子關押了老臣的親人,還揚言要殺了老臣,要不是有位壯士一路護著,老臣早已見先皇了!」梅州知州跪在地上大哭著。
顧太師上前一步說道,「皇上,據梅州以北各州府報來的加急信,太子確實起兵了。已經有三個州府被太子的兵占了。每個城池的周圍都圍著太子的兵馬!他們進了城,捆了三個知州,殺了城門守將!」
正說著,又有太監來報,「皇上,八百里加急密報!」
「宣!」
密報呈上——永州知州被軟禁,太子的部下劉莊替代了知州知州!
「報——」
「宣——」
「皇上,康寧郡——」
「啪——」
元武帝的臉色鐵青,不——
他不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太子確實反了!
因為淑妃也不見了,而且,除了上次在太子府搜出的一枚玉璽外,有僕人揭發,太子府的地下室里,藏著許多南詔的書冊,與龍袍!
太子府發現龍袍的事,被他殺了舉報者瞞了下去,因為太子不在府上,有可能是陷害。
但,現在各州府都來急報,太子起兵了,這麼重大的事,不可能做假!
難怪淑妃認識南詔文字,她居然是南詔人!
該死的賤女人!
全都騙了他!
南詔人,殺他母親,殺他外祖一家三百多口人!仇恨不共戴天!
他怎麼會要一個南詔女人生的兒子繼承皇位?
「傳旨——」
……
梅州城外的密林里。
小山坡下,段琸聽到腳步聲停在他的面前,不走了,便微微睜開眼來。
「尊貴的太子殿下,接旨!」顧非墨晃了晃手裡的聖旨,呵呵一笑,「哦不,這聖旨是傳給小爺的,要小爺全力緝拿廢太子段琸!」
段琸雙眼一眯,死死的盯著顧非墨。
「不相信?自己看!」顧非墨將聖旨扔到段琸的面前,冷笑著走開,「慢慢看,這個,送你了!」
廢太子?段琸盯著顧非墨走遠的背影,咬牙冷笑,顧非墨,他下了地獄也不會放過他——
「那就是南宮辰?哈哈哈——」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山坡上面傳來。
蓬頭垢面的臉,只有一雙眼睛還算有神,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沾著黃黑的泥垢,身上破舊的衣衫上,糊著血漬,泥垢,塵土。
女乞丐?
他揚了揚眉?
那女人三兩步衝到他的面前。
因為他是半躺在地上,她也一屁股的坐下來。
「你是南宮辰?」她疑惑的看著他。
「她是!」雲曦站在山坡上,朝下面的她說道,「謝雲嵐,他只是換了張臉而已!」
謝雲嵐?
段琸眯起眸子打量起面前的髒女人,細細看去,還真有幾分像,但,變得太多了!
這哪裡是當年那風姿旖旎高貴可人的謝家大小姐?
十足的乞丐婆子。
段琸厭惡的皺了皺眉。
謝雲嵐忽然扯起他左臉頰上的頭髮,唇角顫了顫,繼而又哈哈哈笑起來。
只是那笑容太過悽然,眼中的淚水也是嘩嘩而落。
「南宮辰,果然是你啊,這削了耳垂的耳朵,天下可只有你有!你這個過河就拆橋,喜新就厭舊的負心漢!一定不得好死!看看這是什麼?」
她將懷裡一團焦糊不成型的肉團塞到他的懷裡。
段琸的眉尖顫了顫。
「他今天正好一百天!南宮辰,他是你兒子!可是——就在今天一大早,被你的母親淑妃娘娘給親手掐死了,然後再點著火焚燒!」
段琸赫然看向謝雲嵐,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他都死了,你還活著幹什麼?你去啊,你去陪他!他一個人一定害怕——南宮辰,你去地獄裡陪他——,淑妃已經去了,你也快去!你們一家三代,黃泉路上,倒也不孤單!哈哈哈——」
謝雲嵐慘然的笑著,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柄匕首,猛地朝他心口刺去。
而且,她怕他一時死不了,又狠狠地絞了絞。
本來就身受重傷而動彈不了的他,馬上大吐一口血來,神思也開始模糊——
他不經意地望向山坡上,那裡站著一個人。
那人對他嘲諷一笑,轉身離去。
一身紫衣翩翩,如開在春日的紫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