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章 所謂下賤之人
2023-09-27 13:08:06 作者: 江舞
面前這人,一身淺紫色裙袂,長長的墨發披散,一雙杏核眼似笑非笑,唇角斜斜的勾起,正定定的看著她。
她心神一晃,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原來是自己眼花了,不是謝婉那個死妮子的鬼魂。
原來是謝雲曦!
安氏看著她冷笑,「原來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娘都同老爺和離了,這府里,你可沒有資格來。來人,將她給我哄出去!」
祠堂前站著兩個看門的婆子,看了一眼安氏卻是站著不動。
安氏惱怒,「怎麼,你們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嗎?你們這是想反嗎?皮痒痒了是不是?」
兩個婆子的眉毛揚了揚。
有一人不屑的撇了一下唇,有一人抬著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安姨娘,這曦小姐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同意,可以隨時來府里的,是客人,不能打。要打,你得請示老夫人。」
「什麼?」安氏咬牙看著雲曦,一副恨不得吃了對方的模樣。
但她被謝錦昆踢了一腳,再加上被老夫人用家法處罰了,身上到處都疼,一時走路都困難,沒法動手打人。
她只得吩咐身邊的丫頭,「牡丹,給我掌嘴,既然來了這府里,就得懂這府里的規矩,按著輩分排,我依然是她的長輩。」
牡丹卻為難地說道,「姨娘,不能打,她現在是小姐,你……你只是姨娘啊。」
「還是牡丹說得對,安姨娘,見了本小姐你居然不行禮,你才是不知禮數,來人,讓安姨娘懂懂什麼是規矩!」
「是,曦小姐。」兩個看祠堂的婆子上前就將安氏摁倒在雲曦的面前,口裡兇狠狠的說道,「快行禮,安姨娘,她是小姐,你是個侍妾,侍妾見了主子都得下跪的!」
「你們——你們這些刁奴——」安氏被婆子摁倒在雲曦的面前動彈不行,婆子按著她的頭,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才將她放開。
「起來吧,安氏記得下回見了本小姐就得這麼做。」雲曦微微一笑,然後從荷包里摸出了兩錠銀子塞到兩個婆子的手裡,笑道,「賞你們的。」
婆子得了銀子千恩萬謝,喜得眉開眼笑。
雲曦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走到安氏的面前,也扔了一錠銀子在她的面前,「姨娘表現的不錯,這是賞你的。」
說完,她帶著青賞與吟霜揚長而去。
安氏見她走遠了,氣得將那錠五兩的銀子扔出老遠,「死賤妮子,真是命大的很,居然溺死了幾次都沒有死掉!只怪老娘下手太輕,如今長大了竟然猖狂起來了。走著瞧,老娘不會放過你的!等我兒子回來,一定要將今日恥辱千倍萬倍的還你!」
雲曦雖然已經走出了幾十丈遠,但她的聽力過人,她微微一凝神,將安氏的話一字不差的聽到了耳朵里。
她眸中戾色一閃,冷笑一聲,原來她小時候的無數次落水都是安氏安排的。
既然這麼想她死,休怪她心狠地還擊。
走到府里的東園門附近的時候,雲曦看到謝雲容帶著她的小丫頭朝她迎面走來。
隔著老遠,謝雲容就叫嚷起來,「謝雲曦你給我站住!」
腳步匆匆,一臉的兇相。
雲曦果真站住了,她微微一笑,「二姐姐找我什麼事?」
謝雲容卻是一怔,停步不前了。
她心中吸了一涼氣,為什麼她看著謝雲曦會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面前的女子,衣飾上沒有過多的裝飾,但那眉眼間卻有一種無形的威懾力讓她不敢直視。
她定了定心神,心中暗道,這八成是這個妮子在搞什麼名堂,她會怕他?
謝雲容微微抬起下巴走到雲曦的面前,陰沉著臉說道,「你到這府里做什麼?你那賤人娘都同我爹爹和離了,這府里沒有你來份!你不再是這府里的三小姐,你不過是個賣酒娘子的女兒!」
雲曦將酒樓交與夏玉言與謝楓打理,謝府中,有些對夏玉言不喜的人私下裡就對夏玉言喊起了酒娘子。
她眼睛一眯,厲聲喝道,「你居然敢嘲笑我娘?」
然後,她抬起手便朝謝雲容的左右臉上狠狠的抽了兩個耳光,
「吖——,你個賤丫頭敢打我?玉枝,給我打死她!」謝雲容捂著臉尖叫起來。
玉枝怯怯的走到雲曦近前,還沒有抬手,便被雲曦的眼神嚇著了。
她心裡直犯嘀咕,為什麼三小姐出府一個月,這眼神看著比老爺的還怕人?讓人看了直打哆嗦?
謝雲容頓時火了,罵道,「沒用的丫頭,滾開!」
她推開玉枝,撩起袖子就朝雲曦衝去。
雲曦看著她完全不顧平時冰清仙子的形象,咬牙切齒一副惡婦人般沖了過來,她微微一笑,側身一讓,然後抬腳一勾將謝雲容勾倒在地。
撲通!
謝雲容撲到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你個賤丫頭,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滿嘴都是泥土,口裡仍然含糊不清地罵罵咧咧著。
玉枝嚇得趕忙跑上前將她扶起來。
雲曦卻是走開了兩步,看著地上一身狼狽的謝雲容冷笑道,「謝雲容,罵人之前呢,最好先看看自己是不是行得端,走得正,否則,反會被人嘲諷。
你罵我娘賤?罵我賤?罵我娘是身份低賤的酒娘子?你知不知道你娘才是天下最不要臉最下賤的!
當初,她看上了有夫之婦的謝老爺——也就是你的父親,便對老爺暗中下了藥,自己不顧廉恥以黃花大姑娘之身寬衣解帶爬上他的床。
為了掩人耳目,還將我娘騙來觀看,說是老爺主動纏上她,我娘氣得險些將肚子裡懷的孩子流產了。好在我娘堅強,我大哥身子結實,這才沒有出意外!
你說,誰賤?
我娘可沒有像你姨娘那樣,在未嫁人之前爬過別人的床吧?
我娘嫁給謝老爺之前,可是十里八鄉的賢女孝女,才貌俱全,每天都有人上門來求娶,可她卻是瞎了眼才嫁給謝老爺!
我娘現今開著酒樓,但錢賺得乾淨,是靠自己勞動得來的,不像你姨娘,除了偷這府里的錢,騙老爺的錢,騙那謝婉的錢外,她還有什麼錢進帳?
你說,誰賤?」
雲曦的眼神冷戾,謝雲香看了心驚肉跳。
但她嘴上卻不肯服輸,冷笑道,「你胡說,你敢誣陷我娘?你今天就別想出這個府!來人!將謝雲曦給本小姐抓起來,本小姐要送她到順天府,告她一個誣陷誹謗罪!」
吟霜與青裳兩人眉尖瞬即一擰,暗中就要動手,被雲曦伸手一攔。
她微微一笑,說道,「謝二小姐,歡迎你報官,這樣的話,你娘,哦不,應該是你姨娘,她嫁給謝老爺的真相可就要大白於天下了。當初你姨娘不顧廉恥的爬上謝老爺的床後,她哭著求我娘讓她進府里。
我娘一時心軟便同意了,後來她便對人說是老爺心宜她。這件事,這府里的人不知道,但你那嫡舅母安夫人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可不會為你姨娘遮掩這件事哦!」
「你……」謝雲容一時氣得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雲曦又一笑,說道,「你說,自己的生母是靠著爬床搶人夫君得來的姨娘之位,你這做女兒的臉上可有光彩?要是我,我就死捂著不說,羞愧得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門。」
「曦小姐說的沒有錯,當初,安姨娘可不就是這麼被老爺收到房裡的?」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說道。
芍藥扶著一個小丫頭的手扭著腰身走了過來,看到謝雲容氣得發白的臉,她笑得眉眼彎彎。
雲曦看見芍藥走來,笑道,「原來是衛姨娘啊,今天姨娘雙重喜呢,只是事情突然,雲曦沒有備下禮品,還請勿怪,不過下回來,雲曦一定補上禮物。」
「喲,曦小姐客氣了。」芍藥朝雲曦微微一福。
「你們——」謝雲容此時已是氣得渾身發抖,真正體會到了自取其辱。
「謝二小姐還要攔著我,要去衙門裡報官嗎?本小姐有的是時間陪你打官司!」雲曦輕笑一聲,朝芍藥微微額首,帶著吟霜與青裳朝謝府的府門處走去。
芍藥看了一眼謝雲容,扯了扯唇也扶著小丫頭走開了。
玉枝扶起謝玉容說道,「小姐,算了吧,咱們現在惹不起她們呢。等二少爺回來給小姐撐腰,看她們還敢不敢小看小姐了。」
「等二哥?那得等到猴年馬月?」謝雲容憤恨的說道,「他自持聰明,卻總是吃虧。」
……
雲曦沒在謝府做停留,帶著吟霜與青裳很快就出了謝府。
夏宅前,那珍娘口裡雖然說著懺悔的話,但眼中卻是仍不服氣。
雲曦叫過青裳,「你同青衣輪流著,給我好好的看著這個惡婦!」
「是,小姐!」青賞走到珍娘的面前,抱著胳膊冷喝一聲,「聲音小了一點啊,再說一遍!」
兩個死丫頭,等老娘離了這裡,定要你們不得好死!珍娘惡狠狠的看著青衣與青賞。
青裳與青衣才不理會她,兩人坐在宅子門前吃著瓜子閒聊。
……
雲曦從謝府出來,也沒有回醉仙樓,而是命青二將馬車調頭轉道往大理寺而去。
「小姐去大理寺做什麼?」吟霜有些不解。
雲曦看了她一眼,微微彎了彎唇角,說道,「安氏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那謝誠關在大理寺的牢里,咱們去看看他。」
「看他?」吟霜眨著眼睛一臉的疑惑。
馬車在大理寺衙門前停下了,衙門的左邊是牢房,門前有四個護衛守著。
雲曦的臉上戴著面紗,她使了個眼色給吟霜,吟霜笑著走上前。
「幾位軍爺,我們是謝府的,來看看謝二公子,這位是他的妹妹。」她指著手裡的食盒說道,「給二公子送些吃的。」
說著,她塞給每人一個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顯然,裡面的錢物裝得不少。
有人悄悄的打了開來,然後是兩眼放光。
三人齊齊看向一個大個子護衛,幾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大個子讓在一邊,對雲曦與吟霜說道,「進去吧,不要待太久。」
「知道了軍爺,多謝了。」吟霜挽著雲曦的手朝里走去。
這只是大理寺牢房的入門口,往裡走,那一道道關口一定不少。
雲曦來大理寺之前,就讓吟霜裝好了不少的荷包,一路走一路塞銀子。
果然是銀子好開路。
不多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地牢里。
這勾結匪徒做假案用以謀取官職的案件,雖不是大案,但名聲卻臭了,再加上當初抓他的可是與他有過結的紀恆。
沒將他弄死在牢里,紀恆算是客氣的了。
謝誠關了近一個月,早已不復當初的貴氣公子模樣。
一身邋遢,頭髮蓬亂的坐在牢里。
雲曦並沒有走上前,只是朝他略看了幾眼,然後,她便開始打量起這座牢房起來。
牢房雖小,但很高,離地有兩丈的地方有個一尺多見方的天窗,天窗上裝有鐵欄杆。
她的眼睛在那天窗那兒看了許久,心中已有了盤算。
從正門裡進來,還要經過三道門,每一道門都有人看守著。
雲曦將牢房裡的情形看清了後,與吟霜出了牢房門。
「多謝軍爺。」吟霜見了那四個護衛依舊是客氣的一禮。
兩人很快就坐上了馬車,然後離了大理寺。
吟霜忍不住了,開口問雲曦,「小姐,奴婢看你進了牢里又沒有做什麼,走了一圈就出來了,小姐是想做什麼?」
雲曦看向吟霜,笑道,「你進了一趟牢里,還記不記得從正門進去後,一共遇到了多少人?一共有多少個關口,一共有多少級台階?一共有多少步?有幾個叉道口?」
吟霜一時怔住了,她眨眨眼,「小姐記這些做什麼?」
「劫獄!」雲曦微微一勾唇,說道,「這謝誠一直關在牢里不出來,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個人?他不死,安氏便不急!他幾次三番對趙玉娥調戲動手動腳,就得付出代價,他去年除夕夜敢暗中設下陷阱殺謝楓,我便不能讓他活!」
「小姐想殺他,咱們剛才在牢里就可以下手了,為什麼還要劫獄?」吟霜仍是不解的問道。
「每個人都有價值,我要充分利用起來。」雲曦微微笑道。
……
安氏被牡丹扶回了自己的園子裡。
她一身是傷,再加上心上的鬱悶,進屋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牡丹忙將她扶到床上躺下來。
同時,安慰她說道,「姨娘,你別生氣了,那芍藥不過是個丫頭出身,趁著年輕仗恃罷了,她又不識字,能爬得了多高?姨娘雖然被老爺罵了,但姨娘有二少爺啊,這府里將來還不是要靠他?
老爺又不是糊塗人,老爺年紀大了,將來總得有兒子送終啊。要說等芍藥生的,那得等到多久?這中間,姨娘可以做很多事呢。」
牡丹心中對芍藥也是更加厭惡了幾分,兩人一起進的府,她居然臉皮厚的爬老爺的床。
她是老爺的姨娘,自己是二少爺的姨娘,這算什麼?還得向她低頭行禮?
這個死賤人,想得美!
「你說的沒錯,我得再想辦法。」
安氏忍著身上的痛,命牡丹給她重梳洗了一番,又換了身乾乾淨淨的衣衫,坐了馬車往宮中走去。
安氏雖然已不是誥命夫人,但她持有顧貴妃的信物,因此,宮人們很快地放了行。
牡丹是侍女,沒有進宮,安氏讓她候在宮門外的馬車裡。
她則單獨一人進了宮。
牡丹看到安氏拿出貴妃的信物時,心中很是訝然了一陣,想不到安氏竟與貴妃走得近,看來,她傍的這棵樹錯不了。
心中原本因芍藥爬得比她高而產生的不憤的心情,也隨之消散了。
將來誰高誰低還不一定呢,她微微扯唇得意一笑。
顧貴妃從青州轉了一趟回來,沒有殺到南宮辰,心中正鬱悶煩惱著,見到安氏又來了,她的臉色攸地一沉。
「你又來做什麼?一件事情也沒有辦好,你還有臉來?」顧貴妃正靠在美人榻上,兩個大宮女給她捶著腿。
她斜斜看了一眼安氏冷哼了一聲。
安氏走上前恭敬的磕了一個頭,說道,「娘娘,安鏽此次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與娘娘聽。」
顧貴妃沒有動身子,只將眼皮撩了撩,輕笑一聲,「你都被降為姨娘了,不能出府應酬了,還能有什麼重要的消息打聽到說給本宮聽?那些宅子後院裡姨娘丫頭間雞毛蒜皮的鎖碎事,本宮可不感興趣。」
「娘娘,是關於謝氏長公子的事。」安氏說道,「民婦的兒子不是關在了大理寺了嗎?謝老夫人便開始不喜歡民婦的兒子了。已發出了告示,安排在年底海選長公子。
但民婦知道,謝老夫人雖是這麼說,但實則她心中已有了一個人選。便是那醉仙樓的謝楓。」
「是他!」顧貴妃一驚,忙推開了兩個宮女從榻上坐了起來,「居然是他?你們老夫人真喜歡他?」
「錯不了,娘娘,去年除夕的時候,他破壞祠堂的祭祀已是不祥之人,但老夫人居然還是要他繼續留下來,還破例的讓他比武贏了府里的護衛,讓他揚名。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顧貴妃眯著眼神,塗著艷紅蔻丹的手指使勁的掐著榻上軟墊上的流蘇,眼中的神色漸漸的變得森冷。
她微微彎唇冷笑一聲,「咱們皇上找了他兩次,原來看中的是他的身份啊,難怪——」
安氏看到顧貴妃的神色變了,就知道顧貴妃對謝楓已起了殺意。
但她還是佯裝不解的問道,「娘娘說,皇上也看中他了?」
「皇上上回在圍場裡與北疆使者賽馬,馬驚落馬,險些出了以外,是那謝楓救了他,又因謝楓不要賞賜,皇上對他的印象更好,一連叫到宮中兩次,而且每次說話的時間都超過了兩個時辰,比一些寵臣待的時間還長。」
安氏故作驚駭的說道,「娘娘,如果他得了皇上的青睞,又有著謝老夫人在背後的相助,將來可是娘娘的一大對手啊!」
「他休想得逞!」顧貴妃冷哼一聲,「你們謝氏五房的公子已被南宮辰的人砍成了一個廢人,其他幾房的人都是沒什麼本事的,只知賺著小錢的生意人,成不了什麼氣候。所以,本宮打算將你的兒子救出來,你務必讓他奪到長公子之位,不擇手段,怎麼樣都行!」
「多謝娘娘!」安氏心頭大喜,忙跪下磕起頭來。
顧貴妃看向她,「你也不要謝我,能不能再入仕,這以後還要看他的本事,他這回可是給自己惹了一個大簍子,居然勾結賊匪做假案!
這種形為已讓朝中的諸多老頭子們厭惡至極了。除非他做出一番大事出來,否則,六品以上的官,他是休想做了。」
「是,是是,民婦明白。」安氏心頭的一顆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裡。
從顧貴妃的寢宮裡走出來,安氏走路的步子都輕了許多。
一個小宮女在前面引著路,她一面走一面心中作著盤算,兒子出來後,她一定要狠狠的報復夏玉言。
夏玉言居然讓她女兒來羞辱她,這口惡氣她咽不下。
低著頭,她正要邁步走下一個台階,便聽前方引路的小宮女說道,「奴婢見過顧將軍。」
安氏忙抬起頭來,見是顧太師的兒子顧非墨正站在台階下,一身墨袍,俊美無雙,正冷眼看著她。
那眼神似劍,驚得安氏緊走了兩步,匍匐在地磕著頭,「民婦見過顧將軍。」
要是以前,按著她三品命婦的身份,是不用這麼低身行大禮的。
但現在她只是個無品階的姨娘,不是臣子之婦,這顧非墨又是顧貴妃最寶貝的弟弟,得罪他可是得不償失。
顧非貴盯著她了一會兒,也不叫她起來,一言不發地從她身走了過去,然後進了顧貴妃的寢殿。
安氏嚇得額頭上都溢出了汗水。
她心中不住的犯起嘀咕來,她並沒有得罪過顧非墨,他為什麼看自己像看仇人一樣?
顧非墨回過頭來,遠遠地看著安氏戰戰兢兢的從地上來爬起來,然後飛快的朝宮門處走去。
他心中一陣鄙夷與厭惡,要不是這個惡婦,曦曦同她母親也不會被謝錦昆趕出府去!害得他現在找她的人都找不到!
這個惡婦,真是欠揍!
顧貴妃正想著心事,忽然聽到宮中的侍女一齊喊道,「小公子好。」
她赫然一驚忙從榻上坐直了身子。
只見顧非墨正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青年公子,一身墨色錦袍穿在身上不顯老氣,反而更襯得他的容顏多了幾分英氣。
只是,臉上的神色依舊淡淡,顧貴妃也不惱,笑著從榻上走下來,伸開手臂向他迎上去。
「非墨,你今日有空來看姐姐了?快來坐。」說著,她伸手便來拉他的胳膊。
顧非墨卻錯開了她的身子自己找了椅子坐下了。
顧貴妃撲了個空,但臉上依舊是堆著笑,一絲兒也不見惱恨的樣子。
她轉身招手叫侍女,「將今年新到的茶葉拿出來泡茶,還有御廚們新做的那幾樣點心全都端上來。那焚著的香全給滅了,小公子不喜歡這個味兒。」
她的幾聲吩咐,讓宮女全都忙了起來。
只這一片刻間,殿中隨處可見宮女們急急奔走的身影。
顧非墨的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娘娘不必這麼客氣,非墨說幾話就走。」
顧貴妃的神色微微一僵,依舊笑道,「怎麼又是只說幾句話就走?姐姐今天無事呢,你不能多坐一會兒?」
顧非墨沒接她的話,只說道,「下個月是父親的整壽生辰日,父親問娘娘有什麼安排?」
「父親的生辰?哪一日?」顧貴妃問道,但旋即發現問的不對,馬上改口說道,「我將時間空出來就是了,你們提前一天通知我,我一定回家裡。」
顧非墨這時卻忽然站起身來,說道,「娘娘日理萬機,非墨告辭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就朝殿外走,腳步很快,幾乎是帶著逃的樣子。
「非墨!」顧貴妃心下一慌,馬上追了上去。
她動作很快的抓著他的胳膊,焦急的說道,「你在生氣我忘記了父親的生辰日了是不是?姐姐每日裡處理一些雜事,頭腦中裝的東西太多了,才……」
顧非墨從她的手裡緩緩地抽出胳膊,淡淡說道,「娘娘不必為這件事情自責,因為非墨也時常想不起父親與母親的生辰日具體是哪一天,但有一件事情,娘娘怎麼可以忘記?
非墨之所以提前一個月來同娘娘說,是因為父親母親的整壽壽辰都是娘娘自己備的宴席,從不讓家中人插手,可這回娘娘為什麼要讓家裡人自己辦起宴席來?娘娘果真忙得連這麼大的事都不記得了?」
「非……非墨……,對不起,姐姐……真的忙忘記了。」顧貴妃嘆息著說道,「這回,父親的生辰日,姐姐一定辦得比以往還要隆重。」
「那就有勞姐姐了。」顧非墨說完,頭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
等顧非墨一走,顧貴妃馬上對殿中的宮女太監們怒喝起來,「你們全都給本宮跪下!顧太師大壽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提醒本宮!你們這是不想活了嗎?」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啊,娘娘……」
小宮女與小太監們嚇得一個個的大哭起來。
「全都給本宮跪著!不到明天太陽升起來,都不准起來!」顧貴妃怒喝起來。
這群廢物們居然又惹顧非墨生氣了,真是該死!
……
出了大理寺後,雲曦換了身短打的衣衫與吟霜騎馬一起出了城。
「小姐,咱們去哪兒?」吟霜問道。
她緊緊地跟著雲曦的後面,不停的揚著馬鞭,卻仍是落後她一個馬身,怎麼也追不上。
而且她看得出來,雲曦還在有意的讓著她,否則的話她早被甩得遠遠的了。
「去芒山!吟霜你動作快點!芒山太遠,從那裡回來後還要去一趟雙龍寨,否則咱們趕不到關城門前回去,就得留在城外過夜裡了。我今天出門走得匆忙,沒有跟我娘說,到時候,她就得著急了。」
「是!奴婢這就加快速度!」吟霜咬著牙又甩了幾鞭子,「小姐,咱們去芒山做什麼?據說那兒地勢險要,那山根本爬不上去啊。而且,都在傳說那裡還在鬧鬼,山間有毒瘴迷茫,進去的人就沒有出來過。」
「你跟著去就是了。」雲曦說道。
毒瘴?鬧鬼?
雲曦無聲冷笑,這都是騙世人的把戲而已。
柳晴柔冒死從南宮辰的書房裡偷出來的暗龍令圖標上,畫著的就是芒山的地圖。
她敢打賭博,那兩萬多的暗龍衛,一定藏在芒山的某個地方。
所謂的毒瘴與鬧鬼,一定是那些暗龍衛搞得鬼!
她要利用謝誠將南宮辰的狡兔之窩給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