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夜半三更好做賊
2023-09-27 13:08:06 作者: 江舞
雲曦二更天時回了謝府。
時間如此晚,卻無人敢說她,二夫人已與老爺和離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府里,她如今只是客居的身份。
再加上是老夫人發的話,放敢針對她?
青二將馬車直接趕進了府里,停在馬廄里。
雲曦與吟霜回到曦園的時候,發現院中多了一個人。
她的腳步馬上一頓,同時伸手將吟霜一拉。
雲曦嘴角扯了扯,忍不住好笑的輕咳一聲,然後,她袖中的銀鏈子飛快地一抖,朝樹上那人捲去。
樹上的人卻先一步跳了下來。
那人黑著臉朝雲曦緊走了幾步後,冷哼了一聲,說道,「也不看看已經是幾更天了,居然還跑到外面去?一個姑娘家,成什麼樣子?」
「大哥,你幾時來的?怎麼坐在樹上?」雲曦笑嘻嘻地上前拉著他的胳膊,「進屋來坐吧。」
想著謝楓一直蹲在樹上等著嚇她,卻被她先知道了,心中不免好笑。
謝楓由著她拉進屋裡。
曦園的丫頭不多,三個丫頭就有兩個在夏園,一個跟著雲曦,因此,屋裡連個值夜的人也沒有。
謝楓的眉頭一皺,眼睛朝四處看了看,說道,「僕人太少了,等咱們的新府邸建好,一定給你多配些僕人。」
「我覺得她們幾個就很好,倒是娘那裡多安排些人給她。」
謝楓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屋裡一片漆黑,吟霜連忙點了燭火。
她發現茶杯茶壺都是空的,便走到一側的耳房裡升爐子煮茶去了。
謝楓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來,看了一眼雲曦後說道,「我去看了娘,她雖然沒有說,但那臉上有明顯的手指印,顯然是被打了。你應該這麼做,娘沒有必要再在這裡住下去。」
雲曦說道,「不和離,他二人便一直是夫妻,相公要進妻子的房,其他人等自然得迴避,他卻借著相公的名義打娘,這種事,發生第一次,就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了。」
謝楓點了點頭,「所以,對於這件事我不反對。」
兄妹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謝楓便出曦園。
——
謝楓在謝府里繞了幾圈後,又到了百福居。
但他沒有進去,而是輕飄飄的落在屋頂上。
他的眼睛看向一個方向,手指一彈,幾顆石子飛快的射了出去,一株樹上跳出一個人來。
但他並沒有就此停下,而是接二連三的連發。
樹上跳出的人,忙得手忙手亂,狼狽不堪。
緊接著,謝楓又飛身朝那人躍去,手中折了一隻樹枝直刺那人的胸口。
那人大吃一驚,慌忙拔劍來迎。
樹枝舞動間,那人的劍使終沒法擺脫謝楓的進攻。
謝楓忽然輕笑一聲,「張龍,你的劍術如此不驚,還想護著老夫人護著謝府?倘若有個同我一般強勢的高手進了府里行刺老夫人,你可怎麼辦?」
隨後,謝楓手中樹枝一收,洒然立於牆頭。
張龍與謝楓博殺,全程都是在防守沒有一招是進攻,驚慌之下已是一身的汗水。
他沮喪的朝謝楓拜下,雙手抱拳高舉頭頂,恭恭敬敬的說道,「請楓公子賜教!」
「賜教麼——」謝楓的唇角微微一彎,「好,正好本公子今晚也無事,不如教你幾招劍術。跟我來。」
謝楓的腳尖輕點,幾個起落間,人已到了府外。
張龍隨後跟上。他的劍術只是一位普通的劍客教的,他擅長的只是拳腳。
但武者,光會拳腳並不算強,萬一遇到對方持有兵器就會吃大虧,對方可攻可守,而自己只有死防沒有招架能力,這可是大忌!
他見謝楓的武功不弱,看那招式似乎出自傳說中的雪山門,而對方又肯指點他,心中大喜,馬上跟了上去。
這時,雲曦與吟霜悄悄的從暗處走出來。
吟霜小聲說道,「小姐,楓公子的調虎離山計成功了,這府里,也就只有張龍的武功最高,咱們動的又是庫房,他肯定得暗中盯著,眼下他走了,咱們就不用擔心了。」
雲曦點了點頭,「嗯,走吧。你去夏園看看,我去庫房。」
「好。」
兩人在朦朦的夜色里分開行動。
吟霜換了身婆子穿的衣衫後,最先到了夏園。
夏園裡寂寂無聲。
她沒有向往常那樣縱身一躍就跳下院內,而是扔了一根繩子到院牆邊的樹上,用著最拙劣的爬牆辦法,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再笨拙的跳了進去。
她強有力的落地聲,將夏園門口兩個守夜的婆子驚醒了。
耳房裡,很快就傳來二人的說話聲,「剛才是什麼聲音啊?是不是有賊啊?」
「不知道,哎呀,這半夜三更的,那人會不會有刀?」
「怎麼辦?要不要喊人啊?」
「先準備一根棍子,萬一喊不醒主屋的人,那賊人要打咱們的話,咱們也有個武器防身。」
「說得對,快快快,找棍子。」
兩個婆子忙著點燈,穿衣,找棍子。
而吟霜已經跑進了夏玉言的裡屋。
「夫人,是我。」吟霜朝床上的人小聲地說道。「沒嚇著您吧?」
「沒嚇著,你快忙你吧。」夏玉言睡了一下午,再加上有心事,晚上根本睡不著。
她一直睜著眼睛聽著外面的動靜。
今天晚上鬧一鬧,她明天就會離開,此時的心情又興奮又緊張。
興奮的是,她再也不用看府里人的眼色了,緊張的是女兒與兒子的計劃會不會失敗?他們會不會被發現而有危險?
吟霜見她睜大雙眼緊張的看著自己,便安慰她說道,「夫人不用擔心,楓公子的武功高強,已經引開了府里的暗衛,小姐那裡不會有事,夫人不用擔心。」
「……好,你們可得小心,安氏的手裡也有人。」
「奴婢們會小心的。」吟霜說道。
同時,她的手飛快的在屋中翻動著,什麼柜子,抽屜里,花瓶里,全翻亂了。
待聽到園子裡那兩個守門的婆子的腳步聲傳來後,她向夏玉言擺了擺手,快步朝外跑去。
卻不是跳牆,而是迎面朝婆子們跑去。
婆子們看到她,輪起棍子就打,吟霜假意的尖叫一聲,手中一個什麼東西掉了,然後抱著頭落荒而逃。
一個婆子去追吟霜,一個婆子往主屋跑,邊跑邊喊,「不好了!夏園進賊了!」
不多時,整個夏園的人都被叫醒了。
很快,主屋和一側僕人們住的屋子裡都亮起了燈。
青衣與青裳兩人一邊走一邊繫著衣衫帶子。
青裳佯裝驚愕地問守院子的婆子,「嬤嬤,出什麼事了?」
「姑娘,有人進了夫人的屋裡偷東西,老劉家的追那賊子去了,姑娘快看看夫人屋裡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有人從地上撿起一個鐲子說道,「這兒掉了個東西,有點眼熟啊。」
「啊,是那賊子掉的!」守園的王媽媽說道。
青衣說道,「嗯,這是證據,王媽媽晚上表現得非常好,沒有讓賊子更進一步的得逞,反而是落荒而逃,交給你保管好了,待會兒,抓到了賊子,咱們一併請老夫人定奪。」
王媽媽被青衣一誇獎,興奮的說道,「老奴自當保管好賊子的證據。」
青衣又對青裳說道,「你快到夫人的屋裡看看,我帶幾個人一起追賊子去。」
「好,我去看夫人了。」青裳進了裡屋。
青衣招手叫過幾個粗使丫頭,朝著王媽媽手指的方向一路追了上去。
老劉家的追得氣喘吁吁,吟霜見青衣帶著人追上來了,朝她打了個手勢朝東園安氏的聚福園而去。
「青衣姑娘,前面那人往大夫人的園子裡跑去了。」老劉家媳婦喘息說道。
青衣點了點,道,「追上去看看是誰,可別讓她們再害了二夫人。」
「好,追——」
幾人一直追到聚福園,吟霜又扔去一根繩子從院牆裡爬了進去,爬的時候,還不忘「掉」一隻鞋子在牆根下。
老劉媳婦撿起鞋子說道,「青衣姑娘,那人的鞋子掉了,咱們可有證據了,走,上門討要說法去!」
以前二夫人怕大夫人,西園的人也跟著害怕。
大夫人安氏掌著家,得罪她便是自絕生路。
如今二夫人已和離,所用錢物不再受謝府的管控,況且她身後還有個老夫人掙著腰,因此,夏園的人如今底氣也足,便不將安氏的人放在眼裡了。
幾人與青衣怒氣氣沖沖的跑到聚福園的門口大聲的喝罵起來。
聚福園的人見她們來了,也不頂嘴,任她們叫囂著,就是不開門。
因為此時安氏與江嬸並不在園子裡。
而夏園的人又說是園子裡的哪個嬤嬤到夏園裡偷了東西,一定要進園搜,這不是讓夏園的人看出有情況嗎?
因此,聚福園的人說什麼也不開門。
「不開門是不是?不開門,咱們就到老夫人那裡評理去!」老劉媳婦惡狠狠的說道。
聚福園的人不理她們,等夏園的人到了老夫人那裡,大夫人與江嬸已經回來了,看她們還告什麼?
老劉媳婦與青衣以及四五個大丫頭又一起往百福居而來。
幾個人還沒走進百福居,青衣首先扯著嗓子喊道,「求老夫人做主!大夫人的人進了夏園偷竊,奴婢們要抓賊人,大夫人卻不讓人開門,包庇賊子!」
聲音叫得響亮,將已經睡著了的老夫人叫醒了。
「出什麼事了,林嬤嬤?」謝老夫人伸手扯開帳子對外喊道。
林嬤嬤掌著燈小跑著走了進來,「老夫人,是夏園的人,說是大夫人的人進了她們園子偷東西,但大夫人包庇賊子,關了園門不讓夏園的人進去抓賊!」
「什麼?居然有這種事?」老夫人掀起被子坐起來,沒有睡好的臉上,明顯的顯著怒意,「快服侍我穿衣!我看看這是誰吃了豹子膽了,敢在府里公然行竊!」
老夫人的冷喝聲,加上夏園的僕人的驚呼聲,很快,將整個百福居的人吵醒了。
個個都在議論紛紛這件事情,大夫人的僕人怎麼會到夏園裡行竊呢?
「看看夏園裡少了什麼?」老夫人已穿戴齊整走到正屋裡坐下。「二夫人正病著,這是趁火打劫嗎?她與老爺已經和離了,倘若還丟了東西的話,這事兒傳到府外,人們會怎樣議論咱們?會說是咱們容不下她,她才提出和離的!倘若抓到那個偷盜竊的直接給我打死!」
大丫頭金珠走出來說,「奴婢這就去二夫人那裡看看。」
青衣等人將「賊子」掉的鞋子交林嬤嬤,林嬤嬤拿給老夫人看。
老夫人黑著臉,「有證據,就不怕這人跑掉!」
那鞋子是安氏身邊的貼身嬤嬤江嬸的,青衣暗暗扯唇一笑。
金珠剛剛走到院子裡,又見夏園的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來了,「老夫人,賊子趁著二夫人睡著後,在屋裡翻騰了一番,還將重病的二夫人又打暈了。」
謝老夫人厲聲喝道,「你們都是睡死了嗎?怎麼讓人跑進了夏園?」
婆子由她罵著,低著頭不敢吭聲。
罵了幾句後,憤恨說道,「去夏園看看二夫人。」
又想到夏園的僕人一向都配置得少,賊子進了園子裡偷盜,卻也不能完全怪夏玉言,她自己的園子裡有護衛守著,不是還讓人燒了靈堂嗎?
如此想著,又惱恨謝錦昆的不作為,便心生悶氣不再說話,一路往夏園走去。
青衣等人跟在她的身後,也往夏園走去。
夏園裡,果然如僕人說的一樣,一片狼藉,夏玉言的頭髮凌亂。
「言娘,你看看丟了什麼東西。」謝老夫人一進門,就開口問道。
「老夫人,言娘有錯,沒有看好鑰匙,鎖著庫房的鑰匙被人拿走了。」夏玉言坐在床上擦著淚水。
「什麼,庫房的鑰匙丟了?」謝老夫人的聲音都拔高了幾聲,又看到夏玉言那被錦昆打得腫起半邊的臉,憤恨說道,「要不是那個不孝子打了你,你也不會昏睡,也不會弄丟鑰匙,這事不怪你,眼下,大家趕緊去庫房看看東西少了沒有。」
「是,老夫人。」夏玉言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桂嬸忙著過來給她穿衣。
一行人快步朝庫房走去。
……
安氏與江嬸將自己放在府里的僅有的幾個眼線全部召集了出來。
安氏壓低了聲音說道,「待會兒我去祠堂那兒,你們千萬不要放任何人過去。誰去都給我打暈了去,老爺都不例外。」
「知道了,夫人。」
成敗就此一舉,安氏也不敢大意。
這府里,雖然被夏玉言弄走了不少她的心腹僕人,但她也留了一手。
平時做著最差的活,做最不起眼的差事,其實大部分是她的人。
她明面上不敢對那些人好,但暗中卻一直用錢養著。
此時,便是她用兵一時,婆子十個,男護衛十個,個個都身強體健。
安氏吩咐好了後,這才與江嬸悄悄的往庫房走去。
但她卻不知道,她剛離開,被她派來守著庫房門的二十個人,正被朱雀一個一個的打暈,然後拖入到暗處藏起了起來。
安氏渾然不覺,與江嬸放心的往前走著。
謝家老夫人為了對執掌中饋之人加以警醒,而將庫房設在祠堂的一旁,拿了庫房的東西,必須得經過祠堂才能走出去。
如果是貪圖府里銀錢的,在經過祖先的牌位時,是必會心生愧疚。
但這點對安氏一點也起不到作用。
她只知道,沒了銀子,她的兒子就會沒命。
月色慘慘澹淡,地上的小道模模糊糊看不分明,但她們都不敢點燈籠。
兩人腳步匆匆地來到庫房門前。
安氏掏出鑰匙,輕輕的扭動了幾下,鎖開。
她喜得心頭狠狠地一跳。
她對這個地方不陌生,府里需要大筆錢物時,會與幾個管事以及帳房一齊進來,一邊取錢一邊做著記錄。
哪怕是掌家夫人也不可以單獨來這裡。
因為老夫人擔心他們會做假。
安氏抬腳走了進去,江嬸則是將門掩好了守在門邊上。
庫房不大,只有兩丈見方,一間普通屋的大小。
安氏的手裡捏著一隻,用一層布包裹,藏了一半光亮的夜明珠。
她輕車熟路的走到一個大柜子的邊上。
柜子上有暗扣,她賃借記憶打開了柜子,裡面裝了滿滿一柜子的金銀元寶和銀票。
元寶這些東西不方便攜帶。
她便只撿了銀票,數了數,有十萬兩的金額後,她又將柜子的東西重新整理了一下,看看和原來的差不多了,便向守在門邊的江嬸揮揮手。
兩人一齊走出了庫房。
江嬸將鎖往門環上掛去,正要鎖起來時,哪知頭上被什麼東西擊打了一下,她的頭腦一片空白,眼皮一翻後身子朝一邊倒去。
安氏一驚,伸手忙去拉她。
然而,有人也走到她的身後,掄起了一根棍子。
安氏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了。
那人將棍子扔得遠遠的,將手伸進安氏的懷裡,取出了一包銀票。
她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十萬兩。
「你可知拿了的就要還?」雲曦的唇邊浮著冷笑,「我說過,我會讓你慢慢的陷入絕境,慢慢的被人折磨而死。」
收好銀票,她又將袖內的一個小布包放進了安氏的袖子。
然後,她將那庫房的門打得大開,又進到屋裡翻騰一番,隨手抓了一把銀票在手裡,將幾個箱子的蓋子都打開來。
這才走出來將一些珠寶銀票塞入安氏的懷裡,做好這些,她才走出來朝江嬸狠狠的踢了一腳。
等江嬸正悠悠的醒轉過來時,她飛快的往暗處一閃,躲了起來。
江嬸迷糊著揉了揉後腦勺,看到倒在一旁的安氏,她趕忙飛奔的跑過去。
「夫人,你怎麼啦?」
安氏被她搖醒,摸了摸疼痛欲裂的後腦勾,怔怔的看著江嬸。
這時,她發現庫房的門還沒有關,馬上低聲地喝道,「你做死啊,還不快點關起來!難道等著有人來逮住咱們嗎?快點,只要咱們走了,那夏玉言就會落一個看管不當的罪名。她想平安離了府里,沒那麼容易!」
「鏽娘,半夜三更的,你在這庫房裡做什麼?言娘都與錦昆和離了,你居然還容不下她?還想來個栽贓陷害?想不到你的心思居然是如此的歹毒!」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暗處傳來。
安氏與江嬸雙雙嚇了一大跳。
安氏的腿一軟,幾乎要倒下去。
明亮的燈籠光照了過來,一行人已走到安氏的近前。
林嬤嬤飛快地走上前,一把將安氏的胳膊鉗住了。
安氏腦中靈光一閃,忙說道,「老夫人,媳婦只是嫉恨言娘,想陷害她一下,才……,媳婦並沒有做什麼。」
值得慶幸的是,她是在出了庫房門後被發現的,發果在裡面被發現,可就大事不好了。
而那庫房裡又被她收拾得乾淨,如果不仔細的去查,是看不出來的。
謝府的庫房裡,成捆的銀票在那兒,少一小捆誰又能知道?
林嬤嬤不理會她,只拉著她的胳膊往老夫人的面前拽。
這時,有一個小紙包從她的袖中掉了出來。
紙包包得不嚴,有一截人的小手指從裡面滾了出來。
老夫人眼尖看到了,驚呼一聲,「林嬤嬤,看看那是什麼?」
安氏嚇得白了臉,那東西不是已經被她藏好了嗎?怎麼還在這兒?
她又哪裡知道雲曦為了做戲做全,一共割了謝誠的兩根手指。
林嬤嬤那將紙包撿在手裡遞給老夫人。
斷手指則用自己的帕子包著托給老夫人看。
紙上還寫有幾句話,大意是說,謝誠欠人銀子十萬兩,不給錢就要命云云,先割一根小指以示提醒。
安氏嚇得身子不住的發抖,林嬤嬤不耐煩,用力的推了幾下,結果,以從安氏的身上掉出不少銀票與珠寶首飾。
安氏的臉一下子面如死灰,也不抖了。
「呵呵——」謝老夫人冷笑一聲,「你們如今可都出息了,不見你們為府里增一份光來,反而時時給府里抹黑!前有兩個女兒未嫁先孕,後有兩個兒子燒了兵司庫,你再背地裡偷府里的銀子。果真上樑不正下樑歪啊,安氏——,你可真是我老婆子的好兒媳!」
昏昏暗暗的燈籠光映射下,謝老夫人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寒霜,她咬牙冷笑,朝身邊的大丫頭喊道,「馬上將老爺給我叫到祠堂來!我謝府要休妻!」
休妻二字一出,安氏癱軟在地。
一身心血,滿腹算計,倒頭來反而是被休。
那夏玉言是自己請和離,她是被夫家休。
一個是自己不要夫家,一個是夫家不要她。
這境況,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不,老夫人,你聽媳婦說,媳婦也為這府里操勞了一輩子,媳婦也給謝家生了二兒二女。媳婦也是手頭緊了,才會出此下策,老夫人,你不能這樣啊,老夫人——」安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謝老夫人已帶著人往隔壁的祠堂里走去。
半夜裡開祠堂,還是謝氏一族的頭一回。
老夫人這回可是真怒了。
謝錦昆被謝楓打暈後,被翠姨娘發現了,叫人抬回了自己的園子裡。
此時,他在翠姨娘的屋裡睡得正熟,卻被園子門口的喊叫聲驚醒,「老爺,出大事了!」
謝錦昆白天時到夏園找夏玉言,卻被她的丫頭給扔了出去,摔斷了胳膊,疼了幾個時辰才剛剛睡著,被人叫醒正不耐煩呢,開口就罵,「吵什麼?」
僕人急得不行,「老爺,您快到祠堂里看看吧,老夫人要罰大夫人呢,還說要休妻!」
謝錦昆一驚,瞌睡全無。
他三兩下就穿戴好出了園子。
他雖然談不上有多喜歡安氏,但他心中明白,他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地位,有安氏很大的一半功勞,他還想要得到她的幫助,再往上爬。
況且,安氏在京中的貴婦圈子裡,有她自己的人脈,還幫他處理過幾件棘手的事情。
想到這裡,謝錦昆快步朝祠堂里走去。
翠姨娘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她的眼珠子一轉,休安氏?天下大奇聞啊!
她也忙著叫過丫頭快幫她更衣,然後提著個小燈籠,又叫醒了隔壁的趙姨娘,一路走一路叫人,等到走到祠堂時,兩人身後已經跟了好幾十人了。
祠堂里,謝老夫人高坐在上首。
看到謝錦昆來了,她冷冷一笑,丟了一個小紙包到謝錦昆的腳邊上,說道,「你自己看吧。這可是你的好妻子,好兒子!你們是不是都認為謝府太過於平靜了?沒安靜兩日就弄出點動靜來?」
謝錦昆看到那根斷指與紙上用血寫的話時,心中是又驚又怒。
想保安氏的那份心思,一下子消失不見,只冷著臉說道,「但賃母親處置。」
謝家二小姐謝雲容得到消息也來到了祠堂,見到安氏跪在地上,哭著爬到謝老夫人的面前,「祖母,母親可能是被人陷害的,祖母要明查啊!」
謝老夫人冷喝一聲,「來人,將二小姐拉開!我從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惡人!你們哭哭喊喊都沒有用!」然後,她朝祠堂門口看去,「言娘來了沒有?」
夏玉言與雲曦站在祠堂門口,由青衣與青裳陪著。
夏玉言淡淡說道,「老夫人,言娘已不是謝家婦,按著祖制,不能進這祠堂。」
哪知謝老夫人卻說道,「規矩是死,人是活的,我老婆子叫你進來,你就進來!我看誰敢非議?」
雲曦朝夏玉言點了點頭,夏玉言這才鬆開幾人的手,提裙進了祠堂。
因為是公開處罰,祠堂的門並沒有關,姨娘婆子丫頭僕人們全擠在門口看。
安氏又羞又怒,看到夏玉言從她身邊走過一直走到謝老夫人的身邊站定時,那眼裡幾乎要射出刀子來。
謝老夫人看了二人一眼,冷哼一聲,「該走的賴著不走,不該走的卻走了。」
言下之下,這安氏就是個該走的。
安氏看向夏玉言,更是恨不得衝上去掐死她。
夏玉言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這謝府,也就只有安氏死皮賴臉的拔在自己懷裡當個寶,誰又稀罕?
當初她處心積慮的得到的男子,現在卻立於一旁不說話,不護她,可見也不將她放在心上,何必?
夏玉言微微扯唇冷笑一聲。
謝老夫人看了一眼夏玉言,「言娘,你說吧。」
夏玉言朝門口兩個侍女招了招手,兩人抬了一堆帳冊進來。
「老夫人,這是言娘從安氏的手裡接管的帳冊,發現有許多地方的帳目有問題。」
謝老夫人眼神一眯,「言娘,怎麼個有問題?快說!」
要是帳目有問題,這安氏當家這麼多年,可就從中拿了不少銀子了。
想到這裡,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安氏的臉色煞白,不敢說話,只拿眼惡狠狠的看向夏玉言。
夏玉言不理會她,直接無視。
然後,她隨手撿起一本冊子,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您看,這是前年一處鋪子上的帳目,鋪子是由三公子管著。八月份到十二月份進貨布匹一萬二千兩銀子,卻虧了三萬兩,虧損註明是布料泡了雨水全部不能用了。
但是老夫人,據言娘查看前年京中八月到十二月的天氣,可是一天也沒有下過雨,天天在鬧旱災呢,哪兒來的雨水?就算是貨物有問題,也是虧成本一萬二千兩銀子,怎麼還多出一萬八千兩,安氏,那多報的銀子哪兒去了?」
安氏臉色一變,說道,「那貨物進來時,是在外地泡了雨水,所以全部不能用了。」
夏玉言一笑,「安氏,咱們家鋪子所有的採買規矩都是當場驗貨,合格給錢,不合格退還!怎麼到了你這兒就給錢了?還是你與那賣家合夥坑謝府?」
謝老夫人將那本冊子拿了過去,翻了幾頁,然後用力的摔到安氏的面前。
她冷笑說道,「你便是這麼管家的?難怪我謝府這幾年,年年進帳少,原來都被你坑了銀子!」
夏玉言又翻了幾本冊子,說道,「老夫人,言娘接手帳冊這大半個月來,都在仔細的對帳,發現這樣的問題很多,請老夫人核查。」
安氏嚇得低了頭,眼神拼命的躲閃,不會呀,這夏玉言怎麼懂帳本呢?
以前就是因為她什麼都不會,老夫人才讓自己管家的,這都過了二十年了,她怎麼又會了?
夏玉言這時又從袖中扔出一件東西到地上,說道,「這是今晚上到夏園偷竊之人掉下的東西。」
那是一隻鐲子,平時都是安氏戴的,前兩日賞了江嬸。
安氏方知是江嬸掉了東西才將事情敗露,氣得衝到祠堂門口就抓起江嬸開打,「死婆子,蠢貨!你怎麼會將東西掉到夏園裡了?」
江嬸不服,反正已被抓了,揭發興許能活命,於是,她便扯起嗓子喊起來,「老夫人,老爺,是大夫人指使奴婢去夏園偷鑰匙的,奴婢是下人,不得不聽啊!」
安氏氣急,抬腳將江嬸踢倒,兩人撕打成一團。
謝雲容急得不行,老夫人的臉上氣得都要殺人了,娘這是在做什麼?
她伸手去拉,卻被老夫人喝住了,「二小姐,快住手!」
謝雲容只得忍住了,眼裡卻是含著淚水。
夏玉言這時說道,「老夫人,言娘認為安氏雖然有罪,但卻還不至於該被休。再說,安氏膝下還有未成親的二少爺與二小姐,休了她,二少爺是男子還可獨立,二小姐一個女孩兒家可怎麼辦?」
安氏馬上挑眉看她,眼神一眯,夏玉言這麼好心了?
謝雲容喜得忙說道,「多謝二娘替母親說話。」
謝老夫人看向夏玉言,「那依言娘的意思是——」
夏玉言卻微微彎唇一笑,「不如降為侍妾吧。」
「什麼?」安氏氣得跳起來,指著夏玉言就罵起來,「你果然沒安好心!」
謝老夫人怒道,「安氏縱容僕人偷竊,對子女管教不嚴,屢屢出錯,這回還親自到府里的庫房偷盜,這夫人稱號實為不符合,從現在起,安氏降為侍妾,誥命的封號,老身明日會遞摺子給皇上,請求撤銷。江嬸,則拉下去重打一百板子,然後送到鄉下莊子上去,永遠不許回京!」
侍妾?
哈哈哈,重榜消息啊,比她翠姨娘的地位還低上一等,她翠姨娘好歹還是個貴妾,安氏居然從誥命夫人一朝淪為侍妾?
太令人振奮了,太大快人心了。
兩個姨娘互相看了一眼,均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
安氏癱軟在地,要她做侍妾?這比休了她還讓人難受,休了她,她還是個夫人,侍妾,可得永遠在這府里受曾經被她管制過的姨娘管事婆子們笑話了。
她一臉慘白的癱倒在地。
「不,老夫人,你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對我娘,我娘這麼辛苦的為府里,你們不能為麼對她!」謝雲容尖叫著朝老夫人跑去。
謝老夫人心中正煩,朝身邊的人大喝一聲,「都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將二小姐帶下去?」
處決完畢,謝老夫人揮手叫眾人散去,她誰也不想看,一臉倦意的扶著林嬤嬤朝百福居走去。
謝錦昆低著頭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相送。
安氏被兩個婆子拖出了祠堂。
雲曦扶著夏玉言走到安氏的面前站住了。
安氏已是姨娘,夏玉言雖然已和離,但老夫人已放出話去,仍由夏玉言當家,婆子們這下子更加恭敬了,「二夫人您是不是有話要對安姨娘說,奴婢們等著就是了。」
婆子們心中都暗道,這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啊。
幾個月前,夏玉言還是個任賃人欺負的姨娘,只是過了個年,這便換了個個兒,成當家夫人了。
而安氏呢,去年年底時還在府里呼風喚雨,眼下卻只是個最下等的侍妾,地位和月銀錢還不如一個管事婆子高。
安氏此時是又羞又怒,面前的夏玉言正抬著下巴看著她,唇邊帶著諷笑。
她氣得咬牙抬手就朝夏玉言打去。
兩個看著安氏的婆子大驚,為了討好夏玉言,一人給了安氏一腳。
「放肆,安姨娘,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夫人,你一個侍妾打夫人,這是不想活了嗎?」
「你……你們……都給老娘等著!」安氏被踢倒在地,口裡仍是不服氣的喝道。
雲曦輕笑一聲,給那兩個婆子一人一塊銀子,說道。「有勞嬤嬤們照看安姨娘了。只怕今晚得辛苦了,因為安氏已降為姨娘,那麼那夫人的屋子聚福園就不能讓她住了,你們辛苦一下,將她的貼身衣物收拾幾件搬到月姨娘曾經住過的暖月閣里吧。」
安氏一聽氣得跳起來,指著雲曦罵道,「小賤人,你居然讓我住一個死人住過的屋子?你安的是什麼心?」
啪!
一記清亮的耳光打在安氏的臉上。
夏玉言挑眉冷笑,「你敢再罵我女兒試試!」
「跪下,快給夫人磕頭陪罪!」兩個婆子得了雲曦的銀子,當然得替人當差,馬上,一人一腳朝安氏的腿彎處踢去,「你的膽子不小啊,敢罵小姐!你想死嗎?」
一連挨了兩次踢,加上一記耳光,打得她頭腦發暈,身上疼得慌。
安氏這才始知,她此時是牆倒眾人推,誰都想踩上一腳了。
她便不敢再還嘴,只拿眼狠戾的看向雲曦與夏玉言。
雲曦又一笑,「安姨娘,那暖月閣在府里可是僅次於你的聚福園的,裝飾華麗,小巧精美,曾經讓其他的兩個姨娘嫉妒得發瘋,你居然還不想要?」
兩個婆子說道,「曦小姐,天晚了,您早點休息吧,奴婢們這就帶安姨娘去暖月閣。」
三人剛轉身,雲曦又道,「哦,有件事要提醒嬤嬤們,這府里啊,嫡與庶的待遇不相同,正妻與妾的待遇也不相同,什麼衣衫首飾,平時的日用品支領可都有嚴格的規制,嬤嬤們千萬不要弄錯了。」
婆子們忙說道,「奴婢們懂這個理。」
說完,二夫便去往安氏的頭上瞧。
發現她頭上仍然戴著夫人們戴的飛鳳金釵,寶石耳環,兩人馬上伸手去扯,那耳朵也被扯出血來,疼得安氏啊啊的慘叫。
婆子們奪了首飾後,討好的遞到雲曦的面前,「曦小姐,您看,不會讓她逾越規矩的。」
雲曦看也不看那幾件首飾,笑道,「嬤嬤們大晚上的還要服侍安姨娘,可著實辛苦,賞你們吧。」
「多謝曦小姐!」兩個婆子喜得眉開眼笑,隨後雙雙奔到安氏的身邊,開始滿身的找起值錢的東西起來。
什麼手指上的小戒指,腳裸上的金鍊子,甚至連那肚兜上繫著的一塊小玉環也被二人給拽了過去。
值錢的金銀搶完了,婆子們又開始拔她的外衫。
安氏的一身衣衫都是價值不菲,隨便一件便是價值千金。
沒一會兒,安氏便被拔得只剩了一身裡衣,正凍得瑟瑟發抖的坐在地上,頭髮凌亂,一身的狼狽。
雲曦與夏玉言一直沒有離開,就站在一丈多遠的地方看著她。
安氏此時不敢再說話,只是拿眼死死的盯著雲曦與夏玉言。
雲曦淺淺的笑著,說道,「安鏽,你還記得有個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麼,她說,她會變成厲鬼一個個尋你們報仇!先是你大女兒謝雲嵐,再是你小兒子謝詢,再是你那娘家侄子安傑,娘家哥哥安世翰,還有……,你的長子謝誠,現在也不好過吧!」
安氏聞言驚恐地看著她,路邊慘澹淡的燈籠光照射下,女子一身紫衣似霞,眉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雲曦嫣然一笑,又說道,「那個人……是不是在某個地方正在默默地看著你?」
安氏驚得從頭到腳一身涼,口裡喃喃的說道,「你……你你……」
雲曦已扶著夏玉言轉身朝夏園走去。
……
這個夜晚無疑是不平靜的。、
前半夜,是謝府的天變了,不被人重視的二夫人掌家將曾經在謝府里權勢一手抓的安氏給扳倒了。
安氏輪為低等侍妾。
而離京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東關鎮。
一個人穿著夜行衣正在半山腰上急步行走。
很快,那人走到一株大樹下,朝那裡一位背手站立遠眺的男子單膝行禮,「一切準備就緒了,只等對方的車馬到。」
「四百人全到了嗎?」那人沒有回頭,而是微微眯起眸子看向遠處的山道。
月色淡淡,隔得又遠,實在很難看清道路上的情況。
男子只得拿出一隻遠目鏡費力的朝山下看去。
「加上主子,一共是四百零一人。」
「很好……」忽然,男子的將手中的遠目鏡收了放在腰間,神色一凜,說道,「他們已經進入了山道了。馬上按計劃行動,那個南宮辰,你們誰也不要與他糾纏,如果遇到他的追殺,只管逃走。將他交給本王,他武功怪異,看不出深淺,你們莽撞送死反而給行動添亂,務必吩咐下去!」
「是,主子!」那人應道,然後飛快的朝山下躍去。
段奕站在樹下,從遠處看去,朦朦的夜色下,修長身影仿若與樹合為一體。
他搖搖一指山谷里行來的一隊車馬,勾唇冷笑,「你們想本王死,可知本王也想你們死。南宮辰,本王等你的糧食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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