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言•宮斗 >毒女戾妃 > 041章 夏玉言中毒

041章 夏玉言中毒

2023-09-27 13:08:06 作者: 江舞
    謝楓這回可更慌了,怎麼會是趙小姐?

    他整個人的身子比剛才變得更加僵硬,腳步不自覺的往外退去。

    只是才動了一步,又被趙玉娥給拽了回來。

    她抬頭看向他,指著不遠處的雲曦搖了搖頭。

    謝楓只好不動。

    雲曦那丫頭可是鬼精得很,要是被她發現,趙家小姐豈不是很尷尬?

    兩人隱藏的地方也算不上特別隱蔽,一個磨盤粗細的樹勉強能遮住二人的身影。

    謝楓穿著藏藍色錦袍,趙玉娥是一身朱紅八片裙,兩人都是深色的衣衫。因此,在蒙蒙的夜色里,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有人在。

    但是,兩人卻是因為緊張依舊是緊緊的挨著。

    剛才,趙玉娥將謝楓拽過來後,拉著他的胳膊就一直沒有放手過。

    雲曦坐在離二人三丈來遠的一塊大石頭上,正訓斥著趙玉娥的丫頭。

    丫頭的手裡拎著小燈籠,低著頭不敢說話。

    「你說你這小丫頭是怎麼當侍女的?怎麼會將你們家小姐弄丟了?玉娥姐可是老夫人心尖上的人兒,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看老夫人不打斷你的腿!」

    麗兒怯怯的說道,「曦小姐,你不要跟老夫人說好不好?小姐膽子小,斷然不會跑到外面去的,想必還是在這庵堂里,庵堂里的房舍又多,她一定是走到哪裡看佛像去了,奴婢這就去找。」

    雲曦哼了一聲,「你上哪兒找?幾十間屋子呢!還有,她走的時候說了什麼話沒有?有沒什麼奇怪的舉動?心情好不好?你快快說給我聽聽,先讓我分析分析——」

    於是,麗兒將趙玉娥離開時說的話,以及表情舉動等,一五一十的說了。

    雲曦聽後又開始訓斥,七七八八零零總總數落著麗兒。

    麗兒嚇得頭也不敢頭,規規矩矩的低著頭站著。

    說了一會兒,她又清了清嗓子,「我口渴了,你先去倒茶水給我。」

    麗兒不敢違抗,只得回禪房裡去倒茶水。

    喝了茶水,謝楓以為雲曦這下要走了吧,哪知她又開始囉囉嗦嗦的說起了丫頭。

    謝楓在心裡更是厭惡那個叫麗兒的丫頭了。

    太老實了,雲曦在胡說八道呢,她怎麼就全聽著?

    同時,他更惱火著雲曦,小小年紀的女孩子,嘴碎得像個老太太。

    差不多說了一個多時辰,雲曦終於嘆息一聲,「我說的話,你可是全記住了?下回可不能將小姐弄丟了。」

    「曦小姐,奴婢下次一定看好我家小姐。」麗兒恭敬的回道。

    雲曦從石頭上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灰,伸手朝前方的小路指去,「走吧,我同你一起去找玉娥姐。」

    謝楓的心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那兩人終於走了,待前方的燈籠光完全淹沒在了夜色里,謝楓才敢走出樹後。

    他朝趙玉娥行了一禮,「趙小姐,多有得罪,楓並不是有意的……,請……」

    趙玉娥淺淺一笑,「你不用放在心上,我……」

    她朝他走去,哪知因為站得太久了,腿腳發麻,這一挪動步子,腳上竟忽然一陣鑽心的痛。

    身子也朝一邊倒去,「啊——」,她低呼一聲,嚇得伸手去抓一旁的大樹。

    誰知大樹太粗,手指從樹上滑過,身子快速地朝地上倒去。

    「趙小姐——」

    謝楓一驚,縱身飛撲過去,同時伸手飛快地一撈,將她抱在懷裡,焦急問道,「你怎樣了?」

    「腳——」趙玉娥疼得「噝」了一聲,一指右腳,「腿站久了麻了,這一走動,好像扭著腳了。」

    口裡說著話,聲音都在打顫,可見傷得不輕。

    「你的禪房是哪間?我送你回去。」謝楓抱著趙玉娥朝前走去,又抱怨說道,「曦曦太囉嗦了,嘮嘮叨叨的居然說了一個多時辰,你站了這麼久,腿不麻才怪呢。」

    趙玉娥忙說道,「曦妹妹也是擔心我才責怪丫頭,你別這麼說她。還有,你要是說她了,否則——」

    雲曦一準猜到謝楓來過,她還不得羞愧死?

    謝楓一怔。

    他怎麼只顧著自己訓斥妹妹了,全然不管是不是會扯進別人?遂趕緊又道歉說道,「我只是隨口說說,不會去找她的。你別擔心。」

    好在夜色沉沉,庵堂的後院裡一個人也沒有。

    謝楓抱著趙玉娥一路往禪房裡走去。

    臂彎里的女子身嬌骨軟,謝楓感到手都在發燙,抱怨著這段路怎麼這麼長?

    趙玉娥看向前方影影綽綽的庵堂房舍,不禁微微挑眉,這麼快就到了?

    小院寂寂無聲。

    趙玉娥指著中間一間寬敞的屋子道,「我住中間屋子,你將我放在屋門口就好了。我再叫醒住在隔壁的奶娘。」

    她也看出謝楓面對她時渾身不自在,要是讓他將她一直送進禪房裡,只怕他不願意。

    再說,強拉人家進女子屋子,倒顯得自己沒有教養。

    但謝楓卻說道,「先幫你看看腳吧,天已經這麼晚了,你讓人去叫醒住持佛姑,也會驚動老夫人身邊的林嬤嬤,又是一番勞師動眾。她們也是必會對你一番詢問,你怎麼圓謊?」

    趙玉娥點了點頭,說道,「也好。那……多謝你了。」

    謝楓歉意的一笑,「謝我什麼啊?要不是我的莽撞最先認錯了人,也不會讓你陷入尷尬,也就不會讓你一直躲在樹後站了那麼久,更不會傷著腳了。」

    謝楓抱著她走進了小院,

    趙玉娥沒再說話,左邊一側的屋子裡一片漆黑,奶娘已經睡下了。她擔心在院中說話吵醒她。

    一路進了屋子。

    謝楓摸索著找到了椅子,將趙玉娥放下,這才點了燭火。

    趙玉娥有點不好意思的撫了撫腳,「好像不嚴重呢。」

    謝楓看了她一眼,「腳崴了後,起初是不嚴重,但第二天卻腫得更厲害,不及早抹藥,會持續幾天都沒法走路,還會越來越疼。」

    他彎下腰來,輕輕的退了她的鞋襪。

    女子的腳白皙如瓷玉,腳指甲泛著淺淺的紫粉色,似一扇扇珠貝。

    他耳根一紅,趕緊將目光挪開,輕手輕輕的點了一下她的腳裸。

    趙玉娥低呼一聲,「啊,疼——」

    女子的秀眉擰成一團,兩隻大大的眼睛裡正滾著淚珠。

    謝楓心頭很是愧疚。

    「你忍著點,我給你上點藥。」他將她的腳擱在自己的膝蓋上,從腰間小荷包里取出一個小瓶來。

    他拔開瓶塞,抬頭又對趙玉娥說道,「會有一點火辣辣的疼,但一會兒就好。」

    趙玉娥微微笑道,「我不怕,你抹藥吧。」又見他腰間的荷包里還有其他的小瓶子,便問道,「楓大哥,你平時都隨身帶著這些小藥瓶嗎?」

    謝楓將瓶里的藥水滴在趙玉娥的腳裸處,用食指輕輕的塗抹著。

    見趙玉娥問,他忙點了點頭,「這是我在軍中養成的習慣。軍營里的隨軍大夫少,備上一點急用藥不會吃虧。再說,打起仗來,會在野外一跑就是十天半個月,有時被敵人圍追的時候,會有幾個月回不到營地,更談不上讓大夫給自己瞧傷了。所以,我便吩咐屬下們人人都備一些這樣的小瓶,裝一些平時常用的外傷藥。」

    「哦。」她低低回應了一聲。

    眼前的男子,眉宇間隱著堅毅,想必是常期泡在軍營里養成的性格。

    他低著頭,很認真地在揉捏著她的腳裸。

    因為低著頭,後領處略略敞開了一些,露一條粉色的疤痕,從後腦處一直往下延伸進衣領里。

    趙玉娥的眼睫顫了顫,光看那露在外面的疤痕,就足有三寸長了,這一直延伸到里——,又有多長?

    疤痕上有密密麻麻的縫線痕跡,如一條巨大的粉色蜈蚣趴在他的後頸處,令人觸目驚心。

    當時的傷該有多重?

    謝楓已經給她的腳上上好了藥,正在給她穿襪子,見她一直沒說話,便抬頭看她。

    卻正看到女子兩眼驚愕的怔怔回望他,眼底有晶晶瑩瑩的東西一直在晃著。

    他有些詫異。

    見自己失態了,趙玉娥訕笑道,「楓大哥,我看見你脖子上有一條好長的刀疤痕,這是在戰場上留下來吧?」

    說到戰場,謝楓的神色一亮。

    他點點頭道,「這條疤痕,是前年同一個北疆的將軍博殺時,被人從背後偷襲,砍了一刀的結果。這種情況啊,在戰場上很常見,誰的身上會沒有一條疤痕?有的人被捅了一刀,腸子都帶出來了,但他依舊奮勇殺敵人。還有的人,只要腦袋不掉,什麼胳膊掉了腳斷了,那手裡的兵器就不放扔,會一直到戰死為止!留盡最後一滴血,拼盡最後一口氣——,上了沙場,當以馬革裹屍為榮!」

    給她穿好了襪子,又擔心腳腫起來,穿了鞋子會更疼,便將那隻鞋子扔開到一邊。

    他在屋裡找了一雙便鞋放在她的面前,說道,「穿這雙吧,這樣腳會舒服一點。多休息,五天內不要用這隻腳走路,便可大好。」

    見趙玉娥沒有回答,他忙抬頭看她。

    此時,女子的眼圈兒整個兒都紅了,長長的眼睫毛微微的顫抖著。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站起身來蹙著眉尖問道,「趙小姐,是不是我剛才的手勁用得過大,將你的腳裸弄疼了?」

    趙玉娥微怔,旋即微笑著搖搖頭,「沒有,不是。」

    一個男子的手比丫頭麗兒的手還要柔,哪裡會痛?

    外面這時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來。

    雲曦一路走一路訓斥趙玉娥的丫頭,「再找不到你們小姐,我可饒不了你。她到底去了哪裡?看看你,一個一等大丫頭,竟然看不好自己的小姐,我看啊,你不如改為做三等丫頭,到院子裡掃地好了。」

    丫頭帶著哭腔說道,「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曦小姐,奴婢不要掃院子……」

    雲曦忽然「咦?」了一聲,「麗兒,前面屋子裡有燭光,是不是玉娥姐自己回來了?快進去看看!」

    屋子裡,趙玉娥急得不行,這這這,這可怎麼辦?

    這禪房只是一間一進門的房間,推門進來就可看見床,而且只有三丈見方,屋裡空空,站在門口,所有的事物就盡收眼底了。

    謝楓此時一臉郁色,雲曦這鬼丫頭怎麼又跑來了?她就不能來晚一會兒?

    他看了看房梁,房梁低矮,藏上去也會被看見。

    或者,一掌將外面兩個人劈暈算了?

    這時,趙玉娥拉著謝楓的胳膊低聲說道,「藏床上吧。」

    庵堂里的床本來沒有帳子,趙玉娥慶幸自己從謝府裡帶了帳子來。帳子的布密密實實,從外看,裡面的被子都看不見。

    謝楓微怔,雖說是在庵堂里,但,這仍是一個女子的睡房吧,如此躲進去,只怕——

    「快點!來不及了!」趙玉娥低吼了一聲推了他一把。

    外面兩人的腳步聲已經走到了門口。

    謝楓沒法,只得飛快的跳到了床上,同時,伸手一招,放下了帳子。

    門開了,雲曦與丫頭麗兒走了進來。

    二人看到趙玉娥坐在屋中的椅內,一臉的驚訝。

    麗兒則是哭了起來,「小姐,你要是再不回來,曦小姐就要讓奴婢去掃院子了,嗚嗚嗚嗚——」

    雲曦的眼睛在屋裡四處掃視了一番。

    她看了一眼那掩實的帳子,只眨了眨眼,沒說話。

    趙玉娥這時笑道,「我剛才是想找曦兒說說話的,哪知走得急了些,腳崴了,一個佛姑看見我受了傷,將我帶到她的禪房裡,給我的腳上了藥,又送我回來,所以,你們才沒有看見我。」

    麗兒這才鬆了口氣,「嚇死奴婢了,還以為小姐真的不見了。」

    雲曦往她的腳上看去,果然,雪恥腳裸處微微有些腫,散著著淡淡的藥香。

    她對麗兒吩咐道,「天不早了呢,咱們明天就得回城,快服侍你家小姐早點歇息著吧。」

    趙玉娥的臉色一變,擺了擺手道,「曦兒,我還不想睡,想再坐一會兒。」

    雲曦不理會她,從一旁的架上拿了布巾,沾濕了遞到她的手裡,「玉娥姐,先擦擦手吧,我們服侍你先睡,你的腳傷著了,不多休息,怎麼好得快?」

    趙玉娥還想拒絕,但又一想,再拒絕下去不是欲蓋彌彰了嗎?

    此時已是快三更的天了,這麼晚了不睡可不是她平時的習慣。

    會越發引人懷疑。

    她只得硬著頭皮由雲曦與麗兒扶到床邊坐下,去釵環,退了鞋襪與外衫。

    帳子內,謝楓聽到外面幾人的對話,知道這一關躲不過去了,只得往被子裡縮下去,屈著腿,整個人都埋在裡面。

    好在山上天冷,床上是一床極大極厚實的被子,藏一個人也看不出來。

    麗兒挑起帳子又要伸手掀被子,被趙玉娥伸手一按,「很晚了,你們都去睡吧。」

    說著,她自己輕輕的掀起被子一角,慢慢的將腿伸了進去,睡在床的最邊上。

    雲曦看了她一眼,然後拉開麗兒,「走吧,讓玉娥姐早些歇息著,她的腳傷著了,明天辰時咱們就下山吧,得回城裡讓大夫好好的瞧瞧。」

    出去時,雲曦掩了門,卻又沒有走開,而是站在趙玉娥的禪房門前繼續的數落著麗兒。

    麗兒不敢頂嘴,老老實實的聽著。

    趙玉娥微微挑眉,楓大哥說得對,曦妹妹怎麼這麼囉嗦啊,怎麼又說起麗兒來了?她還不困嗎?

    說到她困,她還真累了,打了個哈欠正要睡去,又想到被子裡還有一個人,那瞌睡又嚇跑了一半。

    她扭頭朝床里側看去,謝楓已從被子裡鑽出頭。

    外面桌上的燭火還沒有吹熄,燭光射進帳子裡亮亮堂堂的。

    雖然被子夠寬大,但床小,佛家講究的是清修,不會做寬大舒適的床榻。

    因此,兩人雖然各自都儘量的往床邊挪去,但中間依舊沒有多少空隙。

    彼時間口裡呼出的熱氣能讓對方清晰的感受到。

    她看見男子墨色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的眼睛,目光沉沉,略有所思。

    謝楓的確在心中不停的思考著。

    雖說他與她什麼也沒有發生,但必竟兩人已同床而臥了。

    對於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將來在心中是必會留有陰影,她會覺得她的人生中有個污點。

    若她嫁人,怎能全心全意的服侍未來夫君?

    倘若被她未來的夫君發現一絲端倪,她又怎麼安穩幸福的過一生?

    他後悔剛才沒有狠下心來一掌將雲曦與丫頭打暈,是他的優柔寡斷才害得人家姑娘閨譽受損。

    不管她心中在作何感想,謝楓覺得,他作為一個男子,就應該勇於承擔一切責任。

    他看了她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比曦兒大五歲,五歲那年被顧府的管事收養,十二歲開始拜師學藝,十五歲去了軍中,一直隨軍陣守梁國北方一帶。去年冬回京。

    目前在兵馬司任東城門的副指揮使,與一個同僚合住一個院子,身邊只有一個小男僕,從來不用丫頭。沒有通房侍妾。也沒有未婚妻。身體健康,沒有什麼不良嗜好,不賭錢。目前手裡有些銀物,有能力買房子。」

    趙玉娥被他的話驚住了,一顆心咚咚咚地跳起來,耳根跟著一紅。

    他這是——

    謝楓看到她滿臉都是疑惑似乎聽不明白,乾脆就明說好了,「我……我是說……我與你這樣了……,你必然心中……,如果你不討厭我,可以考慮一下我。雖然我這麼大了,但從來沒有與女人……那個……我是乾乾淨淨的……」

    謝楓有些懊惱,他是不是說得有點太直白了?

    那李冶對他未婚妻求親時,說了些什麼來著?真後悔那天沒去聽牆角。

    趙家姑娘的眼睛驚得滾圓大,他一定說得不夠好。

    趙玉娥怔怔的看著謝楓,一臉的驚愕,連呼吸都忘記了。

    他是在向她表白?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被謝媛調教成標準大家閨秀的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與一個毫無關係的男子躺在一個被子裡,近距離的說著這樣的話。

    此時,她的心中如鑽進了一隻小鹿,橫衝直撞,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整個人如在火上烤著一樣。

    謝楓見她好半天發著呆,不說一句話,微微一嘆說道,「當然,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人不好,可以當作我沒有說過剛才的話。對於今晚的事,我謝楓發誓,絕對不會對第三人吐出一個字去,否則,天雷懲罰,死無全屍。」

    趙玉娥大驚,飛快的伸手捂住他的唇,而另一隻則在被子裡尋著他的手。

    摸索著尋到後,輕輕地握住,然後指尖插進他的指縫,十指交叉,輕輕纏繞。

    男子的手寬大,溫暖,指腹處略顯粗糙,讓人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種安定的感覺。

    謝楓猛然一怔,愕然看著她。

    趙玉娥卻垂下了眼睫,微微彎起唇角。

    在門口又訓斥了麗兒大半個時辰的雲曦,發現嗓子癢得難受。

    她往身後的門看去一眼,對麗兒說道,「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

    「是,曦小姐。」麗兒一肚子委屈,欲哭無淚。

    她被曦小姐訓斥了一晚上了,敢不記住嗎?

    雲曦朝麗兒揮了揮手,「好了,不早了,你也去睡吧。你們小姐腳傷了要多休息別去吵她。」

    「奴婢明白。」

    雲曦這才揉著發癢的嗓子往自己的禪房走去。

    ……

    吟霜正在禪房裡等她。

    見雲曦回來時不住的揉著嗓子,一口氣灌了好幾碗茶水,她忙問道,「小姐,你的嗓子怎麼了?怎麼都啞了?」

    一晚上不停的說話能不啞嗎?

    雲曦微微一笑,「沒什麼,辦了一件今生認為最好的差事。」

    然後,她脫了外衣沒形像的往床上一倒,「好累,我要睡了。」

    吟霜眨眨眼,差事?

    見她一臉倦意,知道她今天是真累了。

    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來到山上,還沒歇息呢,又去了臥龍山,這三更天都過了才睡,哪裡會不累?

    吟霜幫她退了鞋子,將她身子搬正放在床上,掩蓋好被子才退了出去。

    雲曦渾身疲乏的躺在床上,手指不經意的摸到了腰間的一塊玉佩。

    圓形,刻著兩條龍,中間是一個「奕」字。

    她的指尖在「奕」字上輕輕的撫著,畫著一個一個的圈。

    想著心事,雲曦的頭腦漸漸地變得混沌。

    正要沉沉睡去時,忽然,她聽到屋頂上有人在輕輕的奔跑著。

    不多時,那人跳到了院子裡。

    雲曦的瞌睡頓時全無。

    她飛快地掀開帳子,披了件披風走到窗邊。

    「小主。」窗戶上想起了青龍的敲擊聲。

    「青龍,可是晉王府里出了什麼大事?」青龍連夜出城,只怕這事不小。

    「小主,屬下今早發現南宮辰秘密出了城,還帶有不少隱衛。屬下從他的一堆行李中偷出了一個包裹,發現裡面有一張地圖,其中青州二字被摸得模模糊糊,屬下猜想,他是去了青州了。」

    「青州?」雲曦猛的推開窗子,青龍一身夜行衣站在窗前。

    朱雀站在他的旁邊,埋怨的說道,「你盯的人一早出城,你現在才來報消息?怎麼這麼晚?」

    青龍橫了他一眼,「因為晉王府里這幾日對府里的僕人進出看管嚴格,我一直出不來,到了晚上才躲開暗衛偷偷跑出來。」

    「朱雀,你別怪他,自從南宮辰發現自己身邊出了一個奸細後,他現在做事都是小心翼翼。青龍在他身邊這麼多天才發現一個消息,就可看出他行事謹慎了。」

    朱雀點了點頭,沒再說青龍,口裡隨口說道,「青州在鬧旱災,他去青州是不是也是去賑災?沒見他得到聖旨,是不是也同小主一樣?為家族的榮光奔波?」

    青龍這時又道,「小主,他是不是賑災,屬下不知,但卻聽到了一些支言片語,南宮辰出發時說了一些話,什麼車隊的東西調換了,要誰萬劫不復,從此回不了京城的言語。」

    朱雀挑眉,「車隊?從京中出去的車隊不是只有奕親王的那一支嗎?難道南宮辰在奕親王的車隊裡搞了鬼?將東西調包了?」

    青龍這時驚呼一聲,「小主,要是那南宮辰真的將東西調換了的話,奕親王可就有大麻煩了。那青州的百姓已經餓了幾個月了,見到奕親王拉著一車不是糧食的車隊到了那裡,還不得將他給活活打死?打不死也會用口水淹死他。如此,他還果真回不了京城中。除非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可這樣,一世名聲也全毀壞了。」

    朱雀冷哼一聲,「相不到這晉王世子居然是個如此歹毒的人!不過,以王爺的縝密心思,他不會不知吧?」

    屋內,雲曦的眼神銳利森冷,嘴唇緊抿,一言不發,袖內的手指微微顫抖。

    南宮辰!

    他花著謝婉的銀子踩著謝婉的屍體往上爬,如今又要將他人踩在腳下,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夠好!

    只可惜,她拼了命去也不會讓他得逞!

    糧食她有,但現在缺人護送。

    雙龍寨的人還需謝楓調教好,否則,迢迢路遠恐會出事,一百多輛馬車的車隊,不管控好,她與謝楓可就白忙了。

    手指在腰間的玉佩上輕輕撫著,她看向青龍,「青龍,你回城的時候,順便去一下奕王府,那裡有個護衛叫青一,你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他會有辦法聯繫上奕親王。現在咱們能做的只能祈禱,只盼著奕親王的車隊不要走得太快。過上一二天,我這裡就會安排好,正好去給他換回來。」

    青龍回道,「屬下明白,這就回城去。」

    雲曦又叮囑了他幾句叫他注意安全,很快,他的身影就沒入夜色里。

    雖然夜涼如水,但錦被溫暖,只是雲曦的睡意已無,獨自一人站在窗前出神。

    一個人常常圍在身邊轉時,不會特意去想,哪怕他並沒有天天出現,只是在附近在那兒在很近的一個地方,因為可以隨時見著,所以心中總是一片安寧。

    做著自己的事,過著每一日。他出現不出現,都沒有太大的不一樣。

    但如果與那人隔著萬重山千條河,行路的時間不再是以時辰以時刻來計算,而是以天或以更長久的時間來計算時,這才發現,原來隨時可見的人,已不在原地。

    ……

    東邊的天,剛剛現出一抹魚肚白時,靜水庵里的晨鐘一聲一聲地響起來,將熟睡的人驚醒。

    趙玉娥又驚又喜一夜未睡。

    雲曦心事重重一夜未睡。

    林嬤嬤得知趙玉娥在前一晚扭傷了腳,更是急得不行,恨不得背著趙玉娥馬上回到謝府。

    鳳棲山的半山腰,謝府的兩輛馬車已準備好。

    林嬤嬤指揮著一個婆子背著趙玉娥坐進了馬車。

    謝楓騎馬而來,正看到趙玉娥坐進了馬車。

    但他只來得及看到她的一隻沒有穿鞋子,微微腫起的腳縮進了馬車裡。

    他記得他離開時,附近人家的雞都叫到第二遍了,她還睜著兩隻大眼睛給他送行。

    兩眼晶晶亮的,大而有神,天曉得她後來有沒有睡?

    他想走上去問一下,但林嬤嬤卻看見了他,笑著朝他走來。謝楓只得跳下馬來,說了聲,「嬤嬤好,楓在前面的臥龍辦事,聽說謝府的家眷了,所以上來看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

    林嬤嬤知道這位謝楓公子頗得老夫人的賞識,平時不太愛笑的她此時笑著說道,「小姐們上好了香,正要回城呢,楓公子要回城的話,可以同行。」

    謝楓說道,「楓還在辦差,此刻還不能回城。不過,可以護送小姐們的馬車一直到山下前方的大道上。」

    林嬤嬤見他彬彬有禮,心中大為好感,說道,「那就多謝楓公子了。」

    依舊是前方兩個護衛開道,隨後是雲曦的大馬車,再後面是嬤嬤丫壞的馬車,再後面又是兩個護衛護行。

    趙玉娥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將車帘子挑了起來。

    這時,謝楓的眼睛也正好朝馬車看去。

    兩人四目相對。

    趙玉娥馬上將帘子放下,心中突突的狂跳起來,昨夜夜色昏暗,燭光映入帳中也是昏昏暗暗,沒有看得分明。

    今晨,明亮的太陽光之下,只隔著兩三尺遠的男子,眉眼是那樣的俊朗,坐在馬上的身姿挺拔,抬手間,更有一種難以言述的迷人神采。

    謝楓見她飛快的放下帘子,微微一怔。

    想到昨晚上雲曦嘮叨勁,他的臉色一黑,打馬繞到了另一側。朝那車窗口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馬車內。趙玉娥又驚又慌又羞的神色並沒有引起雲曦的注意,如果是以前,她必定會取笑趙玉娥一番,但她此時沒有。

    她一直低著頭想著心事。

    馬車外,謝楓的咳嗽聲將她的思緒拉回。

    她挑起車帘子,朝謝楓扔去了一個紙團。

    謝楓原本想呵斥她幾句的,見她一臉肅然,兩個眼圈青黑,不禁微微挑眉。

    他又看了雲曦一眼,將那個紙團打開。

    只見上面寫著,「奕親王的糧食車隊被調換遭人陷害,我們的糧食車隊要及出城。」

    謝楓赫然看她,眉尖微擰。

    ……

    兩個多時辰後,馬車回到謝府。

    謝老夫人看到趙玉娥受傷的腳,免不了一陣心疼肝疼的摟著趙玉娥嘆息,一面忙著叫請大夫。

    雲曦給謝老夫人行了禮後,往曦園走去。

    遇到了正被喜娘扶著往謝氏祠堂去行告別禮的謝雲香。

    因為還沒有出門,頭上便沒有頂紅蓋頭,但一身的鳳袍顯得她富貴嬌美。

    「四妹妹。」雲曦朝她走過去,「雖然我昨天不在,但已讓我娘往你的箱子裡放了添妝紅包和添妝首飾。」

    「如此,多謝三姐姐了。」謝雲香朝雲曦行了一個屈膝禮。

    她便不再與雲曦多話,微抬下巴朝前走去。走了一段路後,她又停了腳步,回過身來望向雲曦的背影,唇角溢一抹陰森笑意。

    雖然親事只是兩府聯姻,但該有的禮節還是沒有少。

    前院裡,照例是擺著酒席。

    吉時後,鞭炮聲起。

    謝雲香在夏玉言的攙扶下,一路走到府門處,再由謝氏本族的一個少年背到了府門前的轎子裡。

    當然,沒有新郎,安傑還在床上養傷,來接親的,只是安傑十二歲的弟弟。

    轎簾落下,夏玉言看著謝雲香的花轎遠去,長出了一口氣,對身邊的雲曦笑道,「她也算是有個好歸宿了。」

    雲曦正要回話,卻見夏玉言的唇角溢出一絲血來,兩眼一閉,身子朝地上載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