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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6:21 作者: 執酒白衣
万俟弘睿正是端王的名諱。
万俟崢直呼其父之名,實屬不孝,若是被人發現,只怕這世子之位立時就會被摘去。
然而他卻仿佛不以為意,書房裡其他的幾人也當沒聽到這個忤逆的稱呼。
實際上不只是万俟弘睿,万俟崢覺得那一家三口沒有一個聰明人。
他十三歲受傷,至今七年,然而聖上從未想過廢掉他這個世子,改立万俟岱。
所有人都認為是因為他的母親姓曲,是當今太后的侄女。
當今太后曾育有一女,然而未及周歲便夭折了。不到一年,万俟崢的母親出生,於是被太后認為是自己死去的女兒投胎回來,對這位侄女視如己出,就連聖上也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疼愛。
彼時太后正得寵,於是這個女孩也隨之受到了先皇的關照,小小年紀就被封為縣君。
在曲氏女去世後,太后和聖上愛屋及烏,對万俟崢諸多關照,即使後來他受傷,無法自如行動,這份心意也未變過。
但万俟崢卻清楚地知道,若說太后的這份喜愛是發自內心,那麼聖上的關照便只剩下五分真。
聖上對端王的不喜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所以讓他這個不受端王喜歡,並且還身有殘疾的人當世子,不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万俟弘睿越表現出對万俟岱的重視,聖上就越不會把這個世子位封給他。
他娶了一位男世子妃,看似除了他和容樂兩個當事人以外,無論是長興侯府還是端王府都喜氣洋洋,然而最開心的人只怕還是皇城裡的那位。
他的身體不好,男妃又無法誕下嫡子,等他即了王位,端王府就此絕後,正好合了聖上的心意。
聖上能不開心麼?
所以只要聖上的皇位坐得穩,他的世子位便不會動。
万俟弘睿想廢他,只有兩種方法,一是他死,二是篡位。
万俟崢的目光冷冷,所謂皇家無父子,但万俟弘睿卻從未想過前一個方法。這倒不是因為什麼虎毒不食子,而是本來端王此人就野心極大,幾十年前就已經盯上了九五之位。
之所以忍著他這個殘廢占著世子位,不就是因為万俟弘睿並不滿足於只當個閒王麼?
說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是端王真的成功了,只怕他就是第一個扔出來的棄犬。
万俟崢瞬間心思萬轉,表面依然一臉冷淡,對曲丹道:「繼續。」
於是曲丹又將容樂把那枚贏來的玉佩當了的事說了出來。
万俟崢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他本想把這件事壓下,轉念又改了想法,「隨他去。」
不管万俟岱如何受寵,事實上他只是端王府的二公子,手中可沒什麼實權。他的一切都仰仗著端王。
万俟崢若是想息事寧人當然很容易,只要把那枚玉佩贖回,放起來就行。
但他偏偏不樂意那麼干,他倒更希望把這件事捅到万俟岱那裡去,讓他看看,不是所有人都吃他那一套。
他的牆角不是那麼好挖的。
若是万俟岱知道自己示好的玉佩被人不屑一顧,扔到典當行去,只怕臉上的表情會很有趣吧。
他心知容樂是因為他才受到了這樣的輕視,他對此早已習慣,但是一放到容樂的身上卻讓他皺起了眉,於是想著早點回去。
進了屋子,容樂正在看著手裡的信,心無旁騖得連他的輪椅聲都沒聽到。
等著離近了,他才發現容樂並非專心,而是憤怒。
兩腮像是染了胭脂,一雙眼睛仿佛能噴火般耀眼。
万俟崢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看著這樣幾乎要被怒意點燃的容樂,他竟然覺得頗為賞心悅目。
只想讓他的肌膚更艷,他的眼睛更亮……
不過看到容樂氣得手都開始發抖,他總算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將那封信拿到了自己手裡。
一封看似和藹慈愛實則遍布機鋒的信。
不知是這位侯夫人平日為人便是如此鋒芒畢露,不懂遮掩,還是因為面對的人是容樂這個無權無勢的庶子,所以才會如此不客氣。
那些所謂的侮辱對他來說就像是毛毛雨,不痛不癢,所以他也是用這種無所謂的態度來安撫容樂。
當聽到容樂的指責時,万俟崢發現自己竟然毫不意外,那一瞬間他的心湖宛如平靜的死水。
只是難免還會有一絲失落,果然,幻想一個人能一直陪在他身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他這樣的殘廢,早晚會讓人失望,被放棄,被遠離,不都是很正常的嗎?
他想起了自己先前竟真的為了容樂短短一個月的陪伴,而想卸下心房,只覺得那時的自己愚蠢得可笑。
他的眼神越發幽暗,輕聲細語地引誘著容樂。
只要對方有一絲想要退卻的心,他就不需要再懷抱著那一分期望,早早斬斷這累贅的情緒,他才能更加強大。
無欲者無畏,無求者無懼。
他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和容樂相處的一個月,他的確十分輕鬆,但他並不會為此而心軟。他甚至已經在腦海里想好了,該如何讓這個可能會影響到他情緒的人消失。
然後他就聽到了容樂拒絕的話。
他一時怔在原地。
他聽容樂在那裡絮絮叨叨綢緞莊的事,然後又苦惱地說著,該怎麼才能讓侯夫人別再注意到他,還有那個該死的《女戒》,是不是以後真的每天要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