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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35:23 作者: 妗酒
她翻著後面的空白頁,還有很多,近一半。
她寫下日期,只稍稍想了會兒便動筆。
今天好像踩在了棉花糖上,軟軟的,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因為,我好像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人。
雖然他有些特立獨行,雖然學校的人好像都不喜歡他,不過,我覺得他很好。大概是因為我在他那兒,感受到了一種「正常」。
我從來都不是「正常」人,從小時候我就知道。
我在他人眼中如易碎的琉璃,亦或是半枯的古樹,生命薄弱如一張紙大概是我身上的標籤。可在江祠眼中,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的眼睛很鋒利,以至於我每次在他眼中看自己時,總覺得像在被審視。但久了也就不怕了,於是我看到了我自己。
他眼中的我,好像很有生命力,像是春風吹又生的野草,也像是熱烈灼華的太陽,就像正常的,普通的高三有活力的女生。
哪怕他知道了我的易碎,對我卻依然和原來沒有差別。
我渴求了很久,可以說,我一直都在追求那種正常的生活,想要融入普通的生活,想讓生病成為柴米油鹽中可以吹走的一抹炊煙,而非壓在我身上的沉重的標籤。
可大抵這十多年的病痛包圍早就讓人記憶深刻,讓我永遠都擺脫不了那沉重的大山。我感恩感激感動那份關心,卻也隱隱背上了山。
江祠是第一個沒有山的人,和他相處就像是在平原草地奔跑,春風輕撫,陽光和煦,一切都是愜意的。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感受到了,我就是個正常人,只是生了個病,但我的生命力依然頑強旺盛。
這種感覺真的太奇妙了,高山流水遇知音也是這般嗎?
江祠這人,雖然學校里那麼多人不喜歡他、怕他,可我覺得,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雖然他看著很兇,很冷,還很拽,有時候說話也是吊兒郎當的,可他也會說謝謝,會幫我解圍,會送我回家。
還挺有趣,他不是別人眼中的正常人,卻是我眼中的正常人,我非他人眼中的正常人,在他眼裡卻是。
前幾天剛看到亞里士多德的一句話,「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
或許,我們都是自己的神靈。
日記寫完,余顧覺得腦子都空了些,像是把原本亂糟糟的毛線球用筆順了順放到了角落,空出來的腦袋正好用來學習。
余顧拿出一套試卷,又摁了計時器開始計時。
時間到,她放下筆,拿過紅筆開始對著答案批改,在錯的題目上標註,看解析,如果還不懂,就摘到錯題本上,第二天回學校去問老師。
等全都收拾好上床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余顧輕手輕腳地上床,生怕拖鞋在地板的聲音被聽見,畢竟房間的隔音有些差。
夜色很深,藏匿著各色的夢和願望,靜悄悄安眠。
這周徐牧依舊沒有來,只在中途來了一天,那天他和老師調課,將他們前幾天的課花一下午補了回來。
那是大家第一次在徐牧臉上看到疲憊和憔悴,往常徐牧的狀態都很好,可那時候大家第一次覺得可能徐牧上了課就能暈倒在講台上。
他們不知道徐牧這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知道,一定不會是好事。於是那天是上物理課以來,聽得最認真的一次,每個人都趁著徐牧在的時候抓緊時間記筆記。
周六考完試,余顧看著日漸升高的太陽,想了想這時候跑步的可能性,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算了,我還是晚上吃完晚飯出去散步吧。」
九月傍晚的天依然像是天仙打翻顏料,又加水渲染,畫出來一幅帶著江南的晚霞,綺麗飄逸。
余顧吃完晚飯出門,這時候風是溫涼,太陽也不強烈,還有逐漸顯露的月光,舒適宜人。
余顧不想被家人發現她在跑步鍛鍊,便散步走到了有些遠的地方,沿著一條小溪開始慢跑。
她跑得不快,慢慢地,邊跑還邊看著周圍的風景。經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卻聽到了些聲音,像是老人疼痛時的□□。
「哎呦,哎呦——」
聽著聲音就覺得疼。
余顧停下腳步轉向巷子,就看到一位老人摔倒在地,扶著牆想要站起來,卻又一次摔下去,苦苦掙扎卻還是起不來。
「您沒事吧?」她小跑過去將人扶起來,抬頭對上老奶奶的臉時,余顧腦中閃過一絲熟悉感。
「誒唷,謝謝儂了小姑娘,」何蓮念抬頭,看到余顧時也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說,「你是不是那天晚上問路的那個小姑娘?余祠弄那個?」
「啊!是奶奶你啊!」余顧終於想起來,那不就是江祠的奶奶嗎?
「奶奶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呀?這一跤摔得不輕。」余顧皺眉,幫老人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誒沒事的沒事的,我回家貼個膏藥就好了。」何蓮念笑著,拍了拍余顧的手算作安慰,「就是可能要麻煩小姑娘你扶我回家了,我一個老太婆這麼走是有點費勁了。」
「沒事的,您不說我也會扶著奶奶回家的。」余顧蹲到地上拿起奶奶的竹籃跨在臂彎,又穿過老人的臂彎,將老人扶住,輕聲問,「這樣可以走麼?」
「可以的可以的。」何蓮念點點頭,「麻煩你了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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