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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37:27 作者: 十萬橙
    少年緊張又心悸,想要聽到回答,又害怕聽到回答。

    那幾天,他在學校里遇到蘇藍,蘇藍看上去很正常,遠遠看到他,依然會投來目光,輕輕地一點頭。

    什麼都看不出來。

    最後讓他驚喜的是,父母說,蘇家的長輩也有意向,他們可以坐在一起喝次茶。

    「喝茶只是流程,一般同意喝茶,就是板上釘釘。」

    「怎麼會有人會拒絕鍾家。」母親嘆氣說,「鍾予,你就等著婚約吧,會如你所願的。」

    鍾予好高興。

    他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他要成為……要成為蘇藍的新娘了。

    他會和蘇藍在一起,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邊,他能跟她一起登上神台,念出誓言,然後,然後……

    鍾予幸福地想著,少年的心羞澀地砰砰作響。

    然後……也許結婚後的某一天,他會有蘇藍的孩子。

    他會努力做一個賢夫良父,不會讓蘇藍擔心。

    然後事情在喝茶的那天,一切急轉直下。

    ……

    在剛結婚不久的那段時間裡,鍾予還仍然留有一段時間的幻想。

    蘇藍和他搬進了同一個家。

    她很少回來,但每次她回來的時候,鍾予都很緊張。

    他想要靠近她,想要多跟她說一點話。

    可他不能喜歡她。

    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

    鍾予只能冷下臉來,強迫自己轉開目光,像是風平浪靜的潭水。

    夜裡寂靜的時候,鍾予躺在自己一個人的臥室里,發現原來他跟蘇藍變得比高中時候都不如。

    至少……

    原來他們還可以一起看流星雨的。

    少年的心逐漸一點一點灰敗下去。

    像是被炭火燒盡了的灰燼,風一吹洋洋灑灑,哪裡都尋不見了。

    熱潮期沒有被撫慰的Omega很痛苦,高敏感度的鐘予尤為痛苦,抑制劑打下去,他哆嗦地咬緊牙關,渾身冒冷汗。

    在那痛苦失神的一瞬間,鍾予有時候就會茫然地想。

    也許有一天他跟蘇藍有孩子的話,她會多看看他。

    會多回家幾次。

    會能讓他多見上她幾面。

    多跟他說上一點話。

    那樣的話……說不定,說不定有一天……

    她會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

    ……但鍾予知道她不想要孩子。

    知道的那天,是在一場宴會上。

    那天人前的蘇藍依舊格外溫柔地挽著他的手,跟其他賓客聊天。

    「你們結婚也有一年多了吧?感情這麼好,怎麼還沒孩子呀?」

    客人揶揄道,「按你們倆的長相,就應該多生幾個,提高一下我們這個圈子裡下一代的平均顏值,也算是做做福利了。」

    「他說的對。」

    有人插話進來:「是啊是啊,我家還等著和你們的孩子聯姻呢。」

    「別插隊,我先報名的!哎,蘇藍,誰不想跟你們孩子定娃娃親呀,尤其還是玫瑰……」

    玫瑰生的。

    說話的人自知失言,幾人嘻嘻哈哈一頓鬧,把這番話繞過去了。

    鍾予卻微微怔住。

    那場宴會到一半,蘇藍跟他到陽台上去透氣。

    離開了人群和喧鬧聲,他們倆之間又恢復了那種疏離的氣氛。

    拿著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鍾予垂著眼,感覺自己耳尖都在發燙。

    那些人只是在開玩笑。他告誡自己。

    都是玩笑話。

    蘇藍卻先開口了。

    「鍾予,你怎麼看的。」

    鍾予頓了下,「孩子?」

    「對。」

    她轉眼過來,淡金色的眼眸非常平靜,像是在談論一件公事,「你是獨子。鍾家需要後代麼?」

    鍾予微不可查地怔了下。

    還沒等他回答,蘇藍又繼續說,「應該是需要的吧。鍾家畢竟是貴族,需要至少一個血緣直系的繼承人。」

    她似乎是想要點菸,但最後煙盒只是在手裡轉了一圈,又收了回去,「蘇家倒是無所謂,有蘇梓在,他比較聽長輩的話。」

    鍾予面色平靜地回望她,其實內心早已經慌亂了不少。

    「你是怎麼想的。」鍾予問。

    蘇藍轉了轉自己雞尾酒杯子裡的橄欖串,先問了句,「你的心上人呢?我一直沒問過你,她有孩子麼。」

    鍾予別過臉,輕聲道,「……還沒有。」

    「那她想要跟你有一個嗎?」

    鍾予一怔。

    蘇藍看他表情,反而笑了一下,「別把我想得太高尚,我沒有替別人養孩子的打算。」

    「如果你們鍾家需要一個繼承人,那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不會幹預。但提前說好,我不喜歡小孩,出於這點,我建議你先考慮考慮別的選擇。」

    鍾予撩起眼:「比如?」

    「比如跟你的心上人有一個孩子。」

    蘇藍拿著橄欖串在自己的杯子裡轉了一圈,「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個你心上人的孩子,也不難,我們可以過幾年就離婚。貴族離婚不算是什麼大事了,手續麻煩點,但最後我們都可以得償所願……」

    後面的話,鍾予都沒聽見了。

    得償所願。

    這四個字,像是打碎了鏡子的尖銳利器,他的手掌觸到了鋒利的玻璃邊緣,又把它牢牢攥緊,深深扎進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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