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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37:27 作者: 十萬橙
    輕柔的紗簾,被窗戶細微開的縫隙里吹來的風拂起。

    簾的末尾,細垂的流蘇正輕柔挲著地板的紋路。

    一下,一下。

    沙沙。

    月色落在他的手邊。

    鍾予垂下眼,盯著文件上的流程圖例,月色模糊的邊緣正好落在紙張的一角。

    帶著淡淡的柔光。

    月色的邊緣也在晃動。

    聽筒里的人還在說話。

    「鍾予,我們知道你一向倔,但這次你得聽勸,你不能這麼操勞……」

    「我知道。」

    驀地開口,他的嗓音慢慢柔和,卻帶著已經做了決定的口吻。

    鍾予帶著那燙意的氣息,安靜地說。

    「但這件事需要我來。」

    這是跟她的協議的一部分。

    他是她的伴侶。

    就算是名義上的伴侶,他也要做好。

    咬字很燙,又很清晰。

    說得很明白。

    聽筒那裡慢慢靜了下去。

    良久。

    一聲微弱的嘆息。

    散在月光里。

    風停了。

    角落裡紗簾搖晃的流蘇也停了。

    掛上電話。

    鍾予向前動了動身子,毯子從他肩頭滑落。

    他抬起眼。

    墨綠色的眼裡,映出窗外夜色之中的月。

    冰涼涼的,靜謐的。

    離他很遠的。

    很遠。

    ……很快了。

    他輕輕凝望它。

    很快就不會那麼遠了。

    很快……他就會把事情做完了。

    從他作出決定的那一瞬,到現在,他已經堅持到現在了。

    不遠了。

    鍾予靜靜地仰頭看了一會兒月。

    體內的倦意與燙意慢慢地一併湧上來,鍾予知道是藥物起效果了。

    他回到床邊。

    側臉陷入柔軟的枕頭。

    他發燒了,這在他的計劃之外。

    為了接下里的事情,他需要好起來。

    電話里他沒有說謊,他真的需要一副康復的身體。

    昏昏沉沉,鍾予睜著半失神的眼。

    月光傾斜,落到他的枕邊。

    他看了一會兒。

    手下意識地,慢慢伸過去,在觸碰到那月色的輪廓前,停了下來。

    指尖落在床單的地方,與月色輕柔的線,差著極短的距離。

    他望著那條線。

    這樣近的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燒得意識混沌。

    恍惚間,鍾予想起了別的事情。

    他很少這樣回想。

    那個晚上,也是同樣月色的晚上,他跟蘇藍,也是這麼近。

    這麼近的距離。

    甚至更近。

    那是她第一次吻他。

    帶著淡淡的酒氣,和蔓延的醉意,她俯身吻上他的唇。

    她的手指摩挲過他的臉,淺金色的眼眸半眯著看他,仿佛在她的眼裡,他被視若珍惜的寶物。

    那是讓人覺得深情的錯覺。

    但是鍾予信了。

    她的手指順入他濕濡被汗水打濕的髮絲,又輕柔地吻他。

    她說,「你真的很好看。」

    說著醉話,笑得眼尾彎彎。

    唇落在他的眼睫上。

    所以痛的時候也不覺得那麼痛了。

    他的心裡盈滿了她的笑意和話,就像他盈滿她一樣。

    吻將一切欲說未說又破碎的氣息吞入唇齒間,她細密地吻他,他流著淚咬在她的肩上,她也並沒有怪他。

    痛又很痛。

    快樂又很快樂。

    又一次到的時候,鍾予失神地凝望她的臉。

    蘇藍沒有認出他……真好。

    那時的他支離破碎地想。

    如果她認出他……

    如果她知道是他的話。

    ……如果她知道的話。

    然後,倏地巨大的驚慌將他籠罩。

    下一波來得很快,思維斷續飛揚,顫抖地空白。

    但很快驚慌又追上了他,他像是即將溺水的人,迫不及待地,不顧一切地想要抓到點什麼。

    那種即將失去的慌張,讓他的心都攥成一團,緊緊地揉不開。

    於是他掉著眼淚,向她乞求,「蘇藍,你咬我吧。」

    她歪了歪頭,答應了。

    她將他抱起,本能地去尋他的後頸,他卻微微側了身子,先將自己肩頭送到她的唇邊。

    尖銳的牙刺入後肩細膩的皮膚,痛得他都快痙攣。

    不知道是全是痛苦,還是又是受不了的快樂。

    咬痕很深。

    他留下了她的印記。

    這就不是夢了。

    ……

    時間失去了計數。

    身體都像是已經散了架,使不上任何一絲力氣。

    從蘇藍懷裡出來的時候,尤其地冷。

    鍾予仍努力地撐起身子,因為太過失力,翻身下去的時候差點腿軟跪在地上。

    膝蓋磕得生疼。

    沒有吵醒她。

    要擦的東西很多。

    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清洗。

    勉強地用了毛巾,粗糙得蹭上去都疼。

    他強撐著,收拾了全部的痕跡,勉強走出門之後,蒼白的臉帶著眼下艷麗的紅,他用錢封住了所有見過他們的人的口。

    不是他。

    沒見過他。

    他從來沒有出現在過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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