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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56:56 作者: 青花燃
    原本誰都以為雕妖自北而來,必會一路血洗城池。

    沒想到事實卻並非如此。雕妖衝破正北封印,竟是直奔舉辦牧神大節的州府而來,沿途根本沒有著過地,無視了一干城池與牛羊。

    這與妖獸的習性全然不符,妖獸看見活的血食,是一定要撲殺殆盡才肯走的。

    俗話說反常必有妖,雕妖的舉動著實詭異,可惜妖獸並不通人性,想查也無從查起,只能將此事封捲入庫,留下一個淺淡的疑問。

    直到今日,寧青青陡然察覺,雕妖與獨角妖身上冰冷怨毒的氣息,竟是如出一轍。

    「我覺得雕妖怨恨牧神,就像獨角妖怨恨板鴨崽和我。這兩隻妖獸實在與眾不同,別的妖獸感染了邪惡孢子,只是被激發出嗜血嗜殺的本能,它們卻像是繼承到了某種『意志』。」她無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謝無妄笑道:「林子大了,總有異類。」

    「嗯……」她點頭,「孢子是很簡單的小東西,也只能控制一下頭腦更加簡單的妖獸。它們本身並沒有強大的力量,而是寄生在妖獸體內,在無盡的血腥殺戮之中汲取力量供自己成長。」

    所以,修為越高的大妖,體內的孢子中就蘊藏著越多的力量。妖王之戰後,她吞噬了許多大妖身上的邪惡孢子,如今修為已經提升到煉虛後期。

    「如果邪惡孢子的本體正是傳說中被牧神打敗的『邪神』,那麼,它一定已經意識到我和牧神一樣,都是非常兇殘可怕的敵人!」寧青青望向謝無妄。

    他垂眸,見她小臉嚴肅,一本正經,那雙漂亮的、會說話大眼睛裡甚至迸出了一點惡狠狠的光,像是在說「我很兇哦,真的真的很兇哦,我什麼都不怕」。

    「嗯。」他頷首淡笑,「阿青很兇殘,很可怕。」

    寧青青狐疑地盯著他,一時竟分不清他是真心還是說反話。

    看不穿他的心思,她便繼續用凶凶的眼神盯他,毫不示弱。

    她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很像一隻微微炸著毛、顫抖著身體、烏溜溜的眼睛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驚懼的小鳥。面對這樣的鳥兒,它的伴侶永遠只會做一件事——撲棱著翅膀,兇殘地銜它嫩嫩的小喙,將它摁進鳥巢或者草窩。

    他提足踏過一片烏灰的雲。

    朦朧雲霧模糊了他和她之間的距離,鬼使神差地,他俯身,側頭,險些啄到了她的唇。

    呼吸交織的一霎,他的眼前忽然浮起那日在藥師蓮華境中,她眸光傷感,清淚滾滾而下的模樣。

    氣息微滯,急急錯開。

    溫涼的吻落在了她的腮邊,先有一瞬謹慎克制,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那兩片薄唇竟是毫不客氣地狠狠銜了她一下。不必看也知道,必定被他叼出個紅印子。

    他懶洋洋地立直了身軀。

    寧青青面露錯愕。

    只見謝無妄壞意地勾起了唇角,眉梢挑起一抹促狹:「凶一個我看看?」

    寧青青:「……」

    他的唇是溫的,但他留下的那個印子卻不斷散發出滾燙的氣息,灼紅了她的半邊臉蛋。

    她把頭轉到另一邊,卻把一隻通紅透明的耳朵送到了他的面前。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把頭擰得更遠,用後腦勺對著他。

    謝無妄低低地笑著,抓著她的肩膀將她轉了回來。

    「繼續說。」他全不要臉地譴責她,「阿青,談正事時不要鬧脾氣。」

    寧青青:「……」

    委屈的蘑菇睜大了眼睛。

    她確定,這個世間絕對不會有比謝無妄更討厭的人。

    他這麼欺負她,還讓她說些什麼?她明明在和他說正事,他卻毫不在意地和她開玩笑,還取笑她。

    她氣得胸膛起伏,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偏偏這個可惡的男人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嗯?怎不說了?我還等著呢。正事。」

    單純蘑菇被他氣哭了。

    為他的態度。

    第一絲淚意湧入眼眶之時,仿佛大堤破了個口子,洶湧的情感浪潮忽然自心間沖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野,看不清周遭景象。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就情緒失控了,實在是丟臉丟到了家。

    不過哭出來之後,倒像是卸下了什麼枷鎖一般。

    謝無妄再次帶著笑意出聲:「這是在撒嬌麼。」

    蘑菇徹底被激怒:「這都什麼時候了謝無妄!這麼多危機擺在面前,你不在意,也不著急,還不治傷,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我都快要急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見你跌下懸崖的時候心中有多害怕?你是不是想著,我早晚有一日要奪走你的道骨,然後替你扛起這個天下?謝無妄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她氣極了,抬手拍他,抬腳踢他。

    她被他捉進了懷裡。

    她感覺到他的胸膛隱隱有一點悶震,倒像是在笑。

    憤怒的蘑菇抬起頭去看他,卻被他捂住了眼睛。

    她抬手拍他,探出菌絲戳他,凝了只蘑菇摔砸他的肩背。

    他一隻手捂住她的眼和額,另一隻手臂像鐵鑄的一般,攬住她的背,一點點收緊,將她徹底箍在了懷裡。

    他就像巨浪中一塊屹立的礁石,無論她如何鬧騰,他不動如山,連聲息都無。

    「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你就那樣掉下去……」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手掌,「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決定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去死啊?你倒是很會替自己安排後事,等到我能夠獨當一面,你就要去死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敢撂挑子,我就敢摔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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