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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55:34 作者: 玉傾歡
晏枝緊抿著唇,心驚不已,她原以為這片景致開闊明朗,能將周圍的一切都納入眼底,卻沒料到暗處藏了這麼多人,到底多少人在虎視眈眈地看著她,聽著她和李景華的交談。
她看了一眼洛無戈,吸了一口氣,待心情平復下來,對李景華道:「王爺可曾想過,若是晏靖安甘願放下這一切,你可以不耗費一兵一卒便達成自己的目的,這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穆夫人說來輕巧,」李景華神色冷冷地看著晏枝,「既然穆夫人磊然如此,那本王也不與穆夫人拐彎抹角。本王與晏大將軍勢如水火,是立在對立衝突的兩面,以他的性格,如何會放下權勢,消掉本王的思慮?穆夫人以為,自己在晏大將軍心裡有如此重要的地步?重要到能夠讓他捨棄一切?」
「因為晏大將軍同王爺一樣,都是聰明人。」晏枝說完,不再多言,目光坦然地看著李景華。
李景華沉吟不語,藏在大袖下的手一顆顆地撥弄禪珠,片刻後,他開口道:「穆夫人,時候不早,且去歇息吧。」
晏枝輕輕頷首,與他道別,侍女上前引她回房間休息,路過洛無戈時,她目不旁視,從洛無戈面前坦然走過。
洛無戈心裡猛得一緊,就連呼吸都無意識地放輕,他看著晏枝走遠,心跳砰砰砰一聲又一聲地撞擊著胸膛。
待晏枝走後,洛無戈走到李景華身邊,低聲道:「義父。」
李景華仍在沉思,他看向棋盤上的殘局,片刻後才沉聲道:「無戈,方才她所說你可聽見了?」
「聽見了。」
「你如何作想?」
洛無戈沉默片刻,謹慎道:「無戈不知。」
李景華看了他一眼,眼神閃爍了下,他收回目光,道:「人生如棋,或是黑子或是白子,人與人時時刻刻都在博弈。這殘局雖然無法挽救,但但被晏枝拖上了一時半刻,否則這局棋下不到幾步,黑子便會潰敗,她卻有玲瓏心思。」
洛無戈保持沉默,聽著李景華的話。
李景華似是在同自己說,又似是在同洛無戈分析局勢,道:「我與晏靖安鬥了小半輩子,早些時候,皇室凋零,叔父不願被世俗困囿,棄我大梁江山於不顧,晏靖安趁此機會,累積功勳與勢力。如今,晏靖安羽翼豐滿,兵權在握,有朝一日,若是謀逆叛亂,我李氏必定山河凋敝。我們忍氣吞聲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必不能失敗!但是——」
他話鋒一轉,眉頭皺緊,又道:「勝負難定,若是一擊不成,全盤潰敗!晏靖安反撲回來,勢難抵擋。若是晏枝真有辦法,讓晏靖安放下權勢,叫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地拿回兵權……這於我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難得的太平盛世,本王不願看見戰亂。」
洛無戈應聲:「是。」
李景華修長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在指尖反覆摩挲,低聲自語:「信……亦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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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靖安猛地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藥瓶被震倒過去,一粒粒暗紅色的丹丸滾了出來,他怒瞪著跪在面前的三七,呵斥道:「被掉包了?!」
三才一聲不吭,雙膝跪在地上,趴伏下身子。
晏靖安忍無可忍,一腳踢在他肩膀上,道:「到底怎麼回事!?」
三才道:「小人疏忽,來人與小姐體貌相似,小人便以為是小姐,帶轎離開,行到中途,小姐吩咐要去其他地方轉轉,兜兜轉轉,驕子裡突然沒了聲音,小人斗膽一看,那扮作小姐的人已經銷毀偽裝,死在了驕子裡。」
「廢物!」晏靖安暴喝一聲,揚聲吩咐,「來人!」
士官拜道:「末將在!」
「吩咐下去——」
「將軍且慢,」一道士模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道:「將軍可曾想過,這是一個陷阱?」
「陷阱?」晏靖安怒瞪著他,「便是陷阱又如何?我慢待枝兒,視她危難於不顧,不就是怕我獲罪後牽連了她的性命!將她嫁給穆家那病秧子不也是為了讓她能得穆家祖上的庇佑,與我晏氏撇清關係!我所作所為,全都為了保全她的性命,如果她死了——」
他目眥欲裂,眼眶通紅地道:「若她出事,我今日便與那李氏決一死戰!」
「將軍冷靜,」末秋輕搖羽扇,道,「將軍,時局混亂,此刻正是緊張之時,朝中各方勢力都在看著您的動態,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可引發大亂。您現在貿然衝出去,前功盡棄,若是小姐無事,您又如何?」
「我——」晏靖安聞言,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他跌坐回去,猛地灌了一杯涼茶,沉聲道,「那依秋道長所見,應該如何?」
「暗中搜查,且觀局勢。」末秋道,「只是一則消息,尚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小姐一介女流,綁走她的人是想用她來試探您對她的態度,逼迫將軍有所動作。一旦將軍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便會引起上頭的忌憚,被他們逮到機會,人,切不可暴露軟肋。」
晏靖安緊緊握拳。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通報:「將軍,穆家的小公子求見。」
「穆家的小公子?」晏靖安想起這人,神情稍松,道,「我想起來了,是枝兒帶出來那私生子,是個懂事又知恩圖報的孩子。」
他想了想,這個時候求見肯定是為了晏枝的事情,他既然已有決定,見與不見沒有分別,於是道:「告訴他,本將軍正在煉丹的關鍵時刻,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