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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55:34 作者: 玉傾歡
晏枝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方才你說看在燕娘的份上是什麼意思?這燕娘是何人?」
「燕娘?」那人心裡掂量了下輕重,道,「燕娘是這娼.婦女兒的閨中密友,那可是個好姑娘,她替她們還了不少賭債,還央著我們多寬限幾日,若不是看在燕娘的份上,這娘倆還不知道混成什麼樣!」
屋內傳來碰撞聲,三才接到晏枝的命令後立馬進去查看,看到香憐從床上跌了下來,竟是想要掙脫。
他確認香憐的癲疾過去了,便取下她口中的帕子,她張口嚷道:「放屁!那債本來該在三年前便還清了!誰知道你們用了什麼法子把錢從佩娘手中騙走了!」
她一被鬆開就又沖了出來,晏枝攔下她,道:「香憐你別激動,仔細身體。」她瞧了一眼還要開口謾罵的男人,「佩娘托我來看望你,你身體健健康康的,她才能放心。」
男人驚得瞪圓了眼睛,當場閉上嘴,一聲都不敢吭。
香憐怔住,回頭看向晏枝,因過於激動而不停起伏的胸口漸漸平復下來,她沖晏枝福了福身子,道:「怠慢夫人了,我一時氣昏了腦子。」
「無事。」晏枝心想,香憐真是個聰明女人,她沒表明立場之前,香憐一直對她沒有任何表示,她一表明,香憐便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反觀那個喋喋不休,惡人先告狀的男人,實在是強烈對比。
香憐關切地問:「佩娘可還好?」
「都好,她最惦記你的身體,」晏枝問道,「可還覺得哪裡不適?」
「勞煩夫人憂心。」香憐又福了福身子。
晏枝:「先前你說三年前償還了賭債,這是怎麼回事?」
香憐抿了抿唇,狠狠瞪了一眼那人,道:「三年前,我幾乎傾家蕩產籌足了他們要求我們還的二百兩銀子,那時身體不適,讓佩娘代我去償還銀子,可半路卻被人偷走。佩娘哭著回來,向我道歉,我細細問起才知道,她人已經走進了賭坊的鋪子,東西是在賭坊丟的,怎麼丟的?」她冷笑一聲,「你心知肚明。」
晏枝蹙眉,心想,賭坊能夠拿回賭債是好事,香憐和佩娘母女兩人又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值得賭坊惦記,找人過來鬧事也是有成本的,無緣無故,犯不著為難她們。
那人似是心虛,不敢直視香憐滿含怨氣的眼睛。
香憐又道:「打那之後,他們突然抬高了利息,短短三年翻了足足一倍,十三年前欠下的一百兩賭債,過了十年翻做兩百兩,僅僅過了三年又翻做五百兩,你說這是行內規矩,請問這是什麼規矩!?」她聲音陡然變厲,道,「還說不是欺凌我們孤女寡婦無依無靠!你——」她指著另一個還被塞著嘴巴的男人罵道,「罵我是下賤的娼.婦?你那懷孕在家的妻子可知道你隔三差五便要來白嫖我這下賤的娼.婦?!令人作嘔!」
晏枝一聲不吭,待香憐情緒穩定下來,才對那人道:「無緣無故,你們做什麼要這麼欺凌一個寡婦?」她端出官家夫人的態度,呵斥道,「事情我已經了解了,既然叫我撞見這世間不平事,定然要論個明白!三才!把他們倆捆了押去官府,我看看是誰在背後鼓動你們摧殘她們!」
「夫人!」男人淒聲叫道,「我招!我全都招!」被捆在椅背上,男人動彈不得,虛虛給晏枝磕頭,「是燕娘!是燕娘讓我們這麼做的!你們欠下的那筆賭債其實早就還了,是燕娘要我們以此要挾你們,她才能從中拿捏人情,脅迫佩娘。但是她們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小人完全不知,求夫人開恩,求夫人開恩!」
香憐聞言,如遭雷殛,她震驚地看著那人,咬牙道:「當真?」
「是真的,我不敢胡亂編排,」男人道,「我說得都是真的!我發毒誓,如果有半句謊言,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香憐跌坐在椅子上,又有癲症發作的預兆,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竟是捂著臉低聲哭了出來:「佩娘,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晏枝安慰了兩句,香憐哀哀道:「她那個挨千刀的爹,天天出去賭博,欠下的債從不想著自己還,讓我賣身,還想著讓佩娘賣身。她年紀漸漸變大,模樣也長開了,那混帳東西要逼迫她賣身,我情非得已,在她臉上燙出了一個疤,讓她能保全自己的身子,不會步上我的後塵。娼.妓的命太苦了,我們不是人,從來沒有人把我們當人,我是她的恥辱,讓她抬不起頭做人。我以為燕娘是真心待她,能夠不顧忌她的出身和身上背負的債,真心實意地把她當成好友,怎麼會這樣呀?」
她哭得越發厲害,方才被惡人欺凌的時候都沒露出這般軟弱的樣子:「這些事情我怎麼同她說呀!她要是受不住了可怎麼辦呀!」
晏枝聽完,心裡也是一片冰冷,她原以為燕娘只是野心大,並沒什麼壞心思,若是細心打磨,磨去稜角能夠避免書里的下場。可這番看來,為了打壓佩娘,竟然做出了這種惡事,著實歹毒心腸,那再有真材實料也用不得。
晏枝嘴唇輕抿,道:「雖然我與佩娘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幾番交談發現她遠比看上去的堅強。她長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看她的眼神裡帶有愧疚,自然發現不了她的成長。」
晏枝溫和地笑著,柔聲同香憐說:「就在今日,我去查驗她的成果,發現她有諸多想法,急不可耐地想同我分享。她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了刺繡上,我能通過這些編織出來的圖樣看出一個內心世界,一個堅不可摧而又多姿多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