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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55:34 作者: 玉傾歡
唐封川博學多才,又慣會察言觀色,多年屹立官場,在晏靖安與榮安王兩大勢力的夾縫間生存多年還能平步青雲,一路升官到大理寺卿這個地位,顯然也是對官場之道頗為熟稔。
晏枝想到,若是以後穆亭淵入朝為官,拜在唐封川門下是一件好事。
唐封川又問了晏枝幾個問題,晏枝答得仔細,期間挑了幾個合適的問題讓穆亭淵作答,這孩子聰慧得體,面對唐封川嚴肅的問詢也依然能條理清楚,不卑不亢地回應,聽得晏枝在心裡一陣自豪。
唐封川意外地看著穆亭淵,不確信地問:「這孩子當真才十歲?」
「是呀,」晏枝笑著說,「亭淵可聰明呢,唐大人覺得呢?」
唐封川人精,自然看出了晏枝的心思,隨著年齡增長,他的確生出了尋個學生繼承衣缽的想法。他為人嚴謹,要求極高,之前收過幾個資質不差的,都因吃不了苦而中途放棄,那碗敬師茶一直沒能真正喝進肚裡。他有二子一女,皆不是這方面的料,穆家這孩子的確聰穎過人,氣度和膽量也非一般人所能及。
可是……唐封川一沉呼吸,這穆亭淵到底是個私生子,放在尋常人家都是搬不上檯面的,怎麼可能入他門下,做他的關門弟子?說出去得怎樣叫人恥笑,晏枝又是晏靖安的女兒,他若想繼續保持中立,肯定不能有任何偏頗。
唐封川心裡有些可惜,存著一點惜才的心思,試探地問:「穆小少爺,你觀我這大理寺格局,有何想法?」
晏枝心裡一跳,她雖然從書里得知這唐封川是個要求嚴苛的人,卻沒想到會給一個十歲的孩子出這樣的難題。
一時也有些不悅。
最膚淺的人觀景,講亭台樓閣布局,講拱門迴廊和假山池塘,只能講述肉眼所能看到的;小慧者觀意,意境在心,是眼睛看到的所感受到的東西;大慧者觀氣,能道出站在景物和意境背後的東西,那是一處地方的根本,是這裡循環往復,周而復始的氣度、氣魄。
三重意思,晏枝也不知道以穆亭淵這樣小的年齡能答出哪一重。
穆亭淵看著唐封川的雙眸,一直在觀察唐封川的言行舉止。他慣來喜歡觀察別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每個不同的個體都有不同的表現。
他可以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里推斷出此刻他可能在心裡想些什麼。
所以,他自然看出了唐封川的猶豫和一瞬間浮現的輕視。
於是,穆亭淵衝著唐封川行了一禮,道:「唐大人,莫怪我說話唐突,我觀大理寺格局,只有一個小字。」
「小?」一個聲音突然橫插進來,幾人一看,卻是之前的齊清,「你敢說我大理寺小?」
「放肆。」唐封川低喝一聲。
晏枝蹙眉,這人真是陰魂不散,追她過來做什麼呢?
「人心小,」穆亭淵沒理會他,俊俏的小臉板著,對唐封川說,「聽聞大人出身草根,憑著當年一樁大案得聖心大悅,之後一路勤修才能有如今的地位,是一步步打拼上來的。大人現在已經身在高處,卻忘了曾經低處的苦,以及貧賤時發過的誓言。大人方才看我的眼神,便是人心小的佐證。 」
晏枝竟是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以唐封川如今的地位未必願意收穆亭淵為弟子,甚至連個考慮的餘地都不會有。在她心裡,穆亭淵是頂好的孩子,這般聰慧沒人不喜歡他。再加上唐封川出身平民,沒朝中世家子弟那種三六九等的觀念,這才一時疏忽。想到唐封川方才可能看穆亭淵的眼神,晏枝心裡一陣心疼,自己養出來的孩子怎麼能被人嫌棄了?
她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看著唐封川。唐封川沒料到只是一瞬間的心緒變化便被這孩子抓到了蛛絲馬跡,這是何等的敏銳知覺。他一時有些惋惜,卻拉不下臉回應他的問詰,他堂堂正三品官員,身在高位,憑什麼要向一個孩子低頭?他想的也沒什麼錯誤,這孩子是個私生子,到哪兒都是個丟人臉面的存在。
齊清冷笑:「如今私生子都如此正大光明了?唐大人尊你一句穆小公子,我多管閒事地問一句,你這私生子可有把名字寫進祖宗祠堂?可有得到家族長輩的認可?可當得起唐大人一句『穆小公子』?」
穆亭淵面色一變,咬著牙繼續說道:「而且,唐大人,恕亭淵斗膽,聽聞大理寺法理嚴苛,從屬官員能將規章法律倒背如流,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唐封川篤定地說,他要求所有來大理寺從事的官員都必須熟背大梁律法,此外還要熟背大理寺的辦事章程及規矩。
穆亭淵:「方才我路過一面圍牆,粗略掃了一眼,上面第十行寫著以大理寺規,滋事聚賭者杖責五十,請問是真是假?」
「是真。」唐封川一怔,那面牆是大理寺的刑獄律法牆,所有寺內規矩都寫在那面牆上。
穆亭淵道:「那請唐大人定奪,方才亭淵看到大理寺內齊清、方伊寧、沈靈、張余、李義五人在後院聚眾賭博,若是大人不信,齊清身上還有玩剩下的骰子,方伊寧身上有賭博的籌碼牌可以佐證。」
「……」唐封川瞪著身旁的齊清。
齊清當即喊道:「含血噴人!」
「請大人搜身。」穆亭淵道。
最後,果然在齊清身上搜到了骰子,又在方伊寧身上搜到了籌碼,五人聚眾賭博的證據確鑿,刑罰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