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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55:34 作者: 玉傾歡
打那之後,穆亭淵依然每日早晨來給晏枝問安,晏枝再也沒早起見他,這麼一回讓穆亭淵知道晏枝對他是有期待的就足夠了,現在的不見是她一家之主的威嚴,好讓穆亭淵知道——
她是他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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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老太太出殯的日子。
秦兆豐找了好幾個先生算吉日都算的是今天,要再往後得拖上一個月,那時候老太太屍身都變臭了。幾日來,他一直在為這事奔波操心,眼見著今日釘上棺材,埋進祖墳,把牌位迎進祠堂之後就可以暫時了了一樁大事,他卻一點也不覺著輕鬆。
心裡頭還有塊大石頭壓著。
晏枝今日起了個大早,在蓮心的伺候下穿上一身縞素,又在額上系了一條白布,正好將額頭上的痂給擋了起來。
早上主持殯禮的司儀先生已經把大致流程跟她講了,知道這是位不好相與的主,是怎麼簡單怎麼安排,晏枝基本上只要往靈堂上一杵,哭上兩嗓子,再跟來客問候幾句就沒什麼事兒了。
其他的事情全由秦總管去安排。
聽著簡單,但她得等一個人來。
穆府雖在官場曠日已久,門庭猶在,前來弔唁老太太的人很多。晏枝面無表情地接受那些哭得比她還慘的人,仿佛真正死了婆婆的人是他們一樣。
她冷皮冷臉地站著,一身雪白孝服映著蒼白的臉,在一片蕭肅的靈堂里硬生生站出了一股子不屈的味。
有細心人越看她這副樣子越覺著她心裡該是苦的。晏枝再惡毒,到底是個姑娘,這姑娘才十五,原本在晏大將軍府待得好好的,偏偏被嫁給了一個病秧子,大婚之日,丈夫猝死,七日過去,婆婆也死了,偌大家業全靠她一個不懂事的婦道人家撐著,這得多難熬呀,可她還是熬住了。
這一瞬間,晏枝幹的那些糊塗事兒仿佛都被他們忘了,這人就是這樣,看得到眼前的悲憫,卻記不起悲憫以外的其他事情。
晏枝要的就是這樣。
以晏枝的性格和人設,這會兒在禮堂上跟其他婦人一樣嚎啕大哭那才是不對勁,她就該這麼與世孤絕地站著,站出冰天雪地的勢頭。
「大夫人節哀。」一人上去給晏枝行禮,晏枝垂眸回了一句,不冷不熱地道:「多謝。」
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哀嚎:「娘啊!!!」
晏枝身體一繃,不由冷笑,來了。
穆府這一代,除了晏枝已死的丈夫穆落白之外,還有個庶出的二兒子穆落皓,此人是個出了名的紈絝,鬥雞走狗,不務正業,靠著穆府的祖業在朝中混了個不上不下的官職,常年不回家,就是老夫人死了都沒露過面,這時候倒是出現了,還擺出一副孝子情深的樣子,做足了戲份。
穆落皓哭著跪倒在老太太的棺材前,哀嚎道:「娘啊!都是兒子不孝,兒子來遲了,害得你被那毒婦所害,都怪兒子。」
這話聲音嚎得太大,周遭人全都聽進了耳中,頓時開始小聲議論,指指點點。
晏枝臉色一變,沒想到這當狗的就是當狗的,她還沒開始問罪,倒是先咬上了。
「二叔,」晏枝冷著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娘沒了之後,你從未出現,整個穆府都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在打理,我本不願提起這些,好像是我晏枝受了什麼委屈,但你今天說這些話,可真是叫人噁心。」她說得直白,一點拐彎抹角都沒有,「我如何毒婦了?你那日找人冒充醉漢殺我的事情二叔全都忘了?!」
「嘩——」這事鬧得更大了,晏枝被梃擊一事瞞得牢靠,有些人家根本不知道,就連她娘家也被她瞞住了,這回一聽,眾人當即看向穆落皓,想不到這人看著弱不禁風的居然有這麼歹毒的心腸。有膽小怕事的,當即帶著家人離去,生怕卷進人命事件里。
穆落皓聞言一怔,沒想到晏枝居然查到他頭上來了,出事之後,他哀求榮安王收留他,在榮安王府避了幾日風頭,期間收到過穆家來信,只說是催他回去協辦老太太葬禮,他怎麼敢在這個節骨眼回去?一直拖延到現在,才敢在老太太靈堂上出現,為的就是將晏枝按死。
「毒婦!當真是含血噴人!」穆落皓吐沫橫飛地說,「娘親身體一向健朗,怎麼會突然暴病而死?我心有懷疑就去查了,才知道原來是你這毒婦在搞鬼!稚兒!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瘦小乾癟的下人從人群里站了出來,他垂著頭,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在老太太的棺材前磕了幾個響頭:「老夫人,是奴才害了你!!!」
晏枝蹙眉,這名叫稚兒的下人因為機靈被調到老夫人身邊伺候,也算是跟了老夫人有些年頭的,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被穆落皓收買了去。
「稚兒,說,這毒婦是怎麼害死我娘親的!」穆落皓見晏枝不發一言,多了幾分底氣。
稚兒哭道:「大夫人給了奴才一筆錢財,叫奴才推老夫人下水,她說若奴才不照做,就要殺了奴才和奴才的家人,」他一邊哭嚎一邊拼命磕頭,稚嫩的腦袋上磕出一灘血跡,「奴才的弟弟才剛出生,奴才被逼無奈,只能——只能——」
「毒婦!當真是惡毒!」周圍人的憤怒地議論,卻礙於晏枝的身份不敢說得太過大聲,可聲音疊加在一起,仍是讓晏枝聽了個明白。
「毒婦!你還有什麼話說!?」穆落皓抓住機會,又說,「不要以為你有晏大將軍撐腰就能逃脫罪責,晏大將軍明察秋毫,定能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