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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54:47 作者: 四野深深
「受傷了就別再亂惹事,趕緊回去……」江次看著景叢的背影,頓了頓,又說,「省得出了什麼事等會我再被警察找上門問話」
景叢步子沒停。這房東人挺好的,就是嘴有點欠。
他走路時牽扯到身上的傷,疼得他嘴角緊繃,但心情卻沒那麼差。
景叢回到出租屋裡時,正是日頭最毒的下午兩點,他嘴唇褪色,幹得起了皮,面色也發青。
他扶著牆往廁所走,從架子上拿了塊毛巾,手握上了水龍頭開關,剛要打開,就想起在監獄附近自己被架著挨揍時,帶著警衛過來的江次,一件寬鬆黑色短袖和一條牛仔褲,劉海徹底放了下來,顯得很年輕。也很高大。
那一眼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於是,想到江次自然就想到那催命的敲門聲。
他鬆開水龍頭,拿著毛巾進了廚房。
住在這房子裡真是有點可憐了。
景叢屋裡不僅嚇唬人的收債工具多,跌打損傷的藥自然備得也不少。他勉強給自己清理了傷口,馬馬虎虎上好藥,再定了個鬧鐘,便暈乎乎睡了過去。
景叢又做噩夢了。
在夢裡,本來和藹可親的爺爺卻突然捂著心口、面目的猙獰的指著他,邊控訴邊謾罵,說他是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不知道知恩圖報。接著爺爺的全身開始抽搐,顫巍巍的手掐上景叢的脖子,景叢覺得自己窒息感越來越強,漲得滿頭大汗,他快不能呼吸了……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景叢猛得睜眼,大口的呼吸。
他拿過手機把鬧鐘關了,擦了一把額角的汗,呆滯地看著眼前這面牆。
緩了不知道多久,他從床上蹦起。
江次探完監,已經是傍晚,一路上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有點混亂。上樓上到五樓半時,他便看見自己家門口站著一個不速之客。
換了身衣服,終於穿上正常的短袖了,露在外面的兩截手臂看著很順眼。
怎麼就叫不速之客呢,因為那人的臉色太難看了。江次先把腦子裡的事放在一邊,問道:「你真的沒事兒?」
景叢愣了愣,才意識到之前蹦起來洗漱時也沒管自己看起來怎麼樣就下樓了,這點小傷一向不打緊。
他回答道:「真沒事。」
「看著跟下一秒就要暈了似的,像來碰瓷的。」江次這時的情緒從之前的一鍋雜粥狀態回到正常,就開始笑笑打趣。
「沒有,我就是,想謝下你。」景叢咬著唇,又鬆開,唇色回了點血色。
江次眉角上揚,「謝我什麼?」
「今天……還有上次。」
「嗯,確實,今天叫保安來幫你,上次幫你擋過保安,不過……」江次停頓了會兒,「每次你不是都說過謝了嗎?」
景叢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自顧自僵硬地問道:「你吃晚飯了嗎?」
景叢雖然在地勢上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但其實有點不可察覺的侷促和無措。唯一可察覺的是平常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勢沒了。
江次嘴角浮現笑容,往上邁了兩台階,「怎麼,想請我吃飯啊?」
「嗯,請你吃飯。」
江次掏出鑰匙,把剩下幾步台階走完,笑著看著景叢,伸手朝他往邊上撥了撥,開了門。
「好啊。」
江次進屋就往廁所走,先洗了把臉。
景叢還站在走道里,雖然明面上擺著一張撲克臉,只有自己心裡知道他其實滿是緊張和不知所措。
景叢不止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甚至都是能不與人接觸就不接觸。他只知道怎麼讓自己變得冷漠一點、讓人討厭一點,這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這是他印象里極少數的、難得的主動去做什麼,還堵在人家家門口一兩個小時,想請人吃頓飯,或者什麼都好。
因為以前他不麻煩別人,就也沒人來麻煩他,沒有關係就是他過往人生里最多也最常見的關係。但即使這樣,景叢是個正常的有感情的人,甚至更敏感。對他好的人太少了,曾經唯一對他好的爺爺也早已不在。而短短還沒一個月的時間,在不可控的情景里,自己就被這位張嘴就有點欠扁的房東幫了兩次。
景叢自動把江次這些舉動劃到「對自己好」里,他受之惶恐,於是便想回報一點。不知道怎麼回報,平日最常見的就是請吃飯,那就先請江次吃頓飯。
江次從房間裡拿了換洗衣服出來,見屋裡沒人,門也還開著。
他走到門口看見景叢頂著一張蒼白的,沒有表情的,流露出一點緊張兮兮的臉,沒好氣道:「幹嘛,不敢進來?怕我吃了你?你那臉色能刷牆了,要請我吃飯不用拿命請吧?」
江次從茶几底下抽屜拿出一瓶小黑水,掰了瓶口遞過去,「喝了,我先洗個澡,趕緊給我進來把門關上。」
第五章
景叢關上門靠門站著,晃了晃手裡的小瓶子,小瓶子裡一股辛辣沖鼻的氣味往他鼻子裡飄。
他實在有點受不了這味道,捏著小瓶子默默站了會,又開始觀察屋裡。
這屋子的面積主結構都和自己住的一樣,但明顯能發現格局被江次改過了,應該是打了洞又添了隔板。屋子的裝修風格簡約,看起來沒太大講究,但很清爽,乾淨。眼前的沙發很新,再前面的茶几上擺著兩沓試卷,一沓有用紅筆勾畫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