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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52:05 作者: 撒空空
她做了什麼?她剛才究竟說了什麼?她剛才到底對著付郁說出了什麼?
羞憤,悔恨,無措,尷尬,各種情感蜂擁而至,噎住了秦紅顏的喉嚨,令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然而在那些複雜的情感中,還有一個細微的,稚嫩的,邪惡的希望。
也許,當付郁知道她和奚歡的關係後,會放棄與之結婚?
那個希望是秦紅顏不願承認與面對的,那是她最深的劣根性。
見秦紅顏不願開口,付郁試探地問道:「你還在嗎?」
「……在。」情況實在是太過複雜,秦紅顏只能將主導權交給了對方。
那邊的付郁似乎也在組織著言語,好半天都沒有繼續說一個字,就在秦紅顏以為這場對話無法繼續時,付郁再度開了口:「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了。」
這句話讓秦紅顏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呼吸,停止了一切生命活動。
付郁在說什麼?!
她竟一早便知道了自己與奚歡的關係?那她為什麼還要繼續和奚歡在一起?為什麼還要答應他的求婚?
不需要秦紅顏的詢問,付郁主動為她解釋:「雖然奚歡瞞得ting好,但我畢竟是女人。一個女人在面對自己所愛的男人時,第六感總是很靈驗的。我一直知道他心中有另外一個人,那天在我爺爺的生日宴會上,當我無意中發現他看你的眼神時才確定那個人就是你。」
付郁的聲音如涓涓細流,緩緩流淌入秦紅顏的耳朵。她已經恍惚,根本分不清那細流的溫度,是冷還是熱。
「我知道,奚歡和我在一起並不是真的愛我。可是當他向我求婚時,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他。沒有辦法,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他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愛的人,也是最後一個,更是唯一一個。怎麼樣也好,只要他和我在一起,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所以秦小姐,對不起……」
秦紅顏只覺得付郁的聲音忽遠忽近,根本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付郁竟向自己道歉?
她竟向著自己道歉?
也許她們的這番對話會是世界上最和睦的兩個情敵間的對話,沒有爭吵,沒有詛咒,沒有唾罵,甚至沒有責怪。
要到此時,秦紅顏才被重重擊垮了。
她有種預感,這樣的付郁,奚歡終歸是會愛上的。
是的,總有一天,奚歡會徹底忘記自己,愛上付郁。
曾經在面對付郁時,秦紅顏只看了她的外表,覺得自己穩勝,心內不免有些怨憤。然而今天與付郁的一番對話,她才明白,付郁內心之堅韌之強大,遠遠勝過了她。
付郁能給奚歡的,不僅僅是財富與權勢,不僅僅是打開復仇大門的鑰匙,還有女人應該給予男人的一切。
原來,她與付郁的對戰,竟是一點勝算也沒有的!
意識到這個事實,秦紅顏捂住xiong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秦紅顏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掛上的電話,她腦海里只有付郁的那句話在不停迴響著。
「怎麼樣也好,只要他和我在一起,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所以秦小姐,對不起……」
秦紅顏覺得頭痛欲裂,她絕望地發現自己快要崩潰。
下意識地,她撥通了沈盛年的電話:「來陪我,求求你,快點過來。」
只剩下沈盛年了。
她唯一能依賴的,只有沈盛年了。
☆、第三章(16)
當沈盛年趕來時,秦紅顏已經喝得半醉。她坐在沙發上,獨自飲著伏特加。那是最烈的酒,她就是想要讓自己醉倒。不省人事多好,什麼悲痛也都無知無覺。
「你來了。」見到沈盛年,她綻開一個笑容,那笑容明媚微醺,令人只是看著身子骨便已經蘇了大半。
「你還病著,怎麼就開始喝這麼烈的酒?」
沈盛年想要過去奪她手中的水晶古典杯,秦紅顏在他還未靠近時便做了個制止的手勢。她的態度很堅決,沈盛年只能就勢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讓我喝吧,你應該知道的,我……」秦紅顏塗抹著藕色指甲油的食指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這裡,很疼。」
沈盛年陰沉下臉來:「你也知道疼嗎?」
秦紅顏明白沈盛年的意思----當初她這樣傷他的時候,他也必定是這樣的疼法吧,天理循環,如今都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對不起。」秦紅顏邊道歉邊灌下一大口酒,含糊道:「對不起。」
沈盛年望著秦紅顏,像是要將自己望進她的骨血里:「誰要你的對不起,我只要你的『我愛你』。」
秦紅顏將下頜抵在酒杯邊緣,那涼潤光滑的觸感讓她覺出了舒適:「可是……沒有愛了呢,怎麼辦呢,已經沒有了。」
沈盛年來晚了一步,她已經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奚歡。
沈盛年不以為意,他一字一句,甚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味道:「總會有的,咱們走著瞧好了。」
頭又開始昏眩,秦紅顏閉上眼,卻覺得整間屋子似乎都在旋轉,只能趕緊著又將眼睜開。
這一睜開卻發現沈盛年不知何時竟拿著酒瓶站在了她面前。從秦紅顏的角度看,沈盛年是逆光而站,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那雙眼黑幽深邃。
「你性子倔,反正我也勸不住你,乾脆就讓你喝好了。」沈盛年說著便為她的空酒杯重新斟上滿滿一杯酒。
秦紅顏無聲地笑了,她醉眼迷濛地望著手中那晶瑩剔透的水晶古典杯,杯中的伏特加清亮透明,澄澈無雜質。一口飲入,喉舌間瞬間便燃起了烈焰,口感凶烈,讓人如同在天堂地獄間疾走,欲罷不能。
沈盛年想,這世間讓人上癮的東西都帶有一定的痛苦性,例如兇猛的烈酒,例如罪惡的毒品,例如無望的愛情。
還有……例如她。
「這是我們在一起度過的第三個生日,記得第一個共度的生日時我就說以後每年我們生日都一起過,你還不信,果不其然吧。」沈盛年在沙發上坐定,神態閒適,像是在閒話家常,更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秦紅顏努力地回憶著他們共度的第一個生日。是了,那一年她的生日願望是能得到奚歡完整的愛。
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實現啊。
秦紅顏望著酒杯,像是在望著奚歡,情意綿綿。平日那雙美目雖艷光四she,卻透著冰冷,像是有層薄冰。雖吸引著人靠近,卻又會因顧及著自己的肉身凡胎而躑躅不前。而此刻,那雙冷目卻乍然生暖,那暖意帶著入骨的媚意,勾&引出男人最深刻的慾念。
她等了他十年,最終卻是一場空。
秦紅顏有了醉意,根本顧不得形態。此刻,她身姿慵懶地側躺在沙發上,絲綢睡衣落了半個肩膀在外。纖細的手臂,雪白的大腿,豐&盈的美xiong----嫵媚像是在她的骨頭fèng里遊走。
「其實那天我許了個願,」沈盛年主動提及:「我的願望就是想要得到你的全部,身體以及心。」
沈盛年感覺自己的手心像是染上了毒液,癢得要命。
不,他整個人都染上了毒液,只有她才能解毒,他恨不能將手融入她的身體裡。
他望著她,滿腹都是火,那火焚盡了他的*,燒盡了他的神智,毀盡了他的生命。
那火,只有面前這個女人才能熄滅。
無論用什麼手段,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他都要得到這個女人。
他深深地看著她,眼神里挾帶著毫不遮掩的渴望。
秦紅顏對這種目光不堪重負,越和沈盛年相處,她越是覺出了愧疚。那種愧疚是無形的,卻是沉重的,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壓在她心上,壓得她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秦紅顏想要償還沈盛年,想要抵恩。
可是她什麼也給不了沈盛年了,除了……身體。
之前的秦紅顏堅信身體與心是一體的,她會將它們一併奉獻給奚歡,而如今看來,奚歡似乎並不需要這些。
她的身體以及她的愛,對於奚歡而言不是必不可少的,而是可有可無的。
秦紅顏想,她的愛是收不回來了,可是她的身體還在。既然沈盛年想要,那他就拿去吧。
就讓她用自己的身體來抵債吧。
這是個全新的不知是深思熟慮還是衝動的想法,是在今夜才冒出來的。這是根稚嫩而嫵媚的幼苗,卻足以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秦紅顏感覺自己的意志在潰敗,她甚至看得見心中始終抗拒的堤壩開始出現了裂fèng,砌牆的磚一塊塊掉落。
她不知道今晚的自己是怎麼了,竟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也許是因為酒,也許是因為明天便是奚歡的婚禮,還許是因為付郁的那句道歉。
總之,秦紅顏向來堅持的意志潰散了。
她已經是孑然一身,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這具身子,如果沈盛年想要,那他就拿去好了。
「你現在還想要我嗎?」她問:「即使我沒有心,你也想要嗎?」
秦紅顏聽著自己的聲音,卻覺得無比的陌生,仿佛身體裡還有另外一個靈魂。
而剛才說出的話,就是出自另外一個靈魂之口。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對沈盛年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真的太累了。
秦紅顏的大腦迸出濃濃的疲倦,逐漸地擊潰了她全部的意志。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甘願放棄所有堅持。
沈盛年的答案是肯定的,這是他辛苦謀劃兩年多的結果,即使是殺了他,他也不可能說不。
他壓在秦紅顏的身上,她的身體軟得像是一灘春水,柔&軟沙發因為兩個人的重量而下沉,古典杯掉落在地上,純淨的酒液無聲洇入地毯中。
桌上的伏特加酒瓶里,一顆尚未融盡的白色藥丸在無聲地消逝。
「這可是你說的,並不是我主動碰你,而是你要求的。」沈盛年的唇湊近秦紅顏的耳邊,聲音裡帶著靡靡:「所以你的誓言,是不做數的。」
他的氣息帶著熱度與濕度,讓她已醉的大腦更加神志不清,咀嚼了許久,才知道他這句話的含義。
那天在大山里,秦紅顏為了阻止沈盛年碰自己,便對自己下了毒誓。
「如果你再主動碰我一下,車禍,火災,溺水,什麼都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她用自己的安全來威脅他,而之後,他便一直遵守著。
也許並不是他迷信,而是因為……她對他而言,太重要,重要得他不敢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