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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8:48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荊方沒說話,面容被夜色浸潤,呈現出一種哀愁的悲色來,嘉娘攜了他的手,只覺得冰涼涼的,道:「進屋吧。」
第104章 炸芋片和大理寺的溝渠
岑家食肆的買賣在臨安這地界其實算不了什麼, 可也實打實的叫手下人賺了好些銀子。
歪牛手下幾個小弟都張羅著要買宅院了,一人一間還買不起,倒是可以合買,一間大院裡隔開來, 歪牛住後頭, 舍七帶著幾個小弟住在前頭。
歪牛看上的宅院在他老地盤佑聖觀附近, 那宅院藏在巷弄里, 道還算寬敞, 不拘他車馬進出,宅院也大, 日後就算是成了親,開枝散葉也不愁住不開,除非每人又再生了十個八個。
歪牛今也算喬遷之喜, 請了泉九和文豆來吃席。泉九顧念舊情不忘提攜, 文豆給了他們掙錢的機會, 這才有了今日,吃他這一頓不冤。
因午後還要趕晚市, 幾人也不敢貪杯, 一口兩口酒的, 於楊松來說更是無礙, 唯有泉九這個同酒沒緣分的, 醉醺醺癱在驢車裡,隨著驢車的搖晃而半睡半醒。
驢車比之馬車要小巧玲瓏許多,佑聖觀附近擁擠,文豆又認得小徑, 就引著楊松在巷弄里穿梭。
大路走得多了, 小路倒也別有一番趣味。院牆上澆著茶葉沫子的栽蔥盆, 攤在牆頭竹篾上曬得清香好聞的金銀花,吃不完的山芋削皮切了薄片吊著曬乾。
不知誰家的小童正在念書,大約是新學,有些磕巴,倒是認真,末了得了他娘一句贊。
文豆只覺得這秋日陽光真是舒服,虛著眼看那芋片,懸在陽光里倒如玉般雅致。
「瞧,這家人也炸芋片呢?沒阿姐切得薄,肯定也沒阿姥炸得好吃。」
芋片又削皮又切片又要曬,瞧著很麻煩,可曬乾了存起來,炸起來卻很方便,熱油炸到蓬起鼓包,色澤微黃就好了,不過一瞬的功夫。
尋常人家年節里炸肉丸炸魚時才順便炸芋片,平日裡誰費這油?而且炸好了就那麼吃,最多撒點鹽,也是慣孩子的人家才會做的吃食。這樣已經很好吃了,酥脆可口,滿嘴生響。
文豆自覺很有口福,食肆里的炸芋片花樣可多,細鹽花椒粉都是尋常了,還有撒胡椒孜然的。
岑娘子還喜歡撒些苔菜粉,更添一份鮮,這一撮香料粉餌都比那幾片山芋要貴了,可味真是不一般,人人吃了都說好。
可賣是賣不掉的,芋片賤,配它的倒貴,平頭百姓誰捨得?只自家人做來吃。
岑娘子每每炸了都要送去大理寺,粉料各撒幾份,一路飄香的端進去,常常是炸芋片剛進去,後邊就跟了一串尾巴。
江星闊這地兒,原本沒什麼人來,誰沒事找事兒要看他的冷臉?可只要一送炸芋片去,這個來送幾份無關緊要公文,順便抓一些走,那個來說幾句廢話閒篇,又抓一把走,就連陳寺卿也莫名來提點江星闊一番,末了要了一半走。
炸芋片不耐放,吃不完要潮軟的,江星闊也不會捨不得,就是,很無語……
聽到文豆的話,楊松剛仰臉想看山芋片,被一件浸透了髒色洗不淨的襖褲蓋了一臉,這一丈路過去,兩戶人家的院牆上都架著竹竿,晾了入冬要蓋的厚褥和要穿的厚衣裳。
他倆縮著脖子駛過去,驢車頂棚薄,衣裳褲腿輕輕拍打在上頭,有些響動,泉九睜開眼。
拐角這間宅院可大,文豆揉揉眼,道:「這不該是張府嗎?怎么姓許了?」
「換人家了有什麼奇怪。」楊松不知道張家的事情。
畢竟是岑開致的私事,文豆沒細說,泉九的腦袋忽然從他和楊松肩膀處探了出來,道:「嘿,張家人搬哪了?」
文豆見他在意,就去問了這許家的門房,也巧,置辦了這間宅院的許家還同文豆做著買賣呢。
佑聖觀附近的琴行就是許家開的,既賣琴也做個雅客吃茶的地兒,阿囡做的那些花糕酪點,人家很瞧得上。
許家原本與張家就是鄰居,因子孫昌盛,有些住不下了,兄弟倆分家,所以許二爺攜妻帶子搬了出來,就在隔壁,倆兄弟還是照樣的好。
許家留客,文豆婉拒往外走,一屁股挪上車轅,對泉九道:
「張家養不住這麼大的宅院,只能賣了,兩房人分了銀子就散了,張申的娘死了,他伯娘帶著兒媳和孫子就搬到近旁,就,好像就是咱們方才過來,那晾著金銀花的院子。張申自個不知道上哪兒了,許是住在官廨里吧。」
泉九聽了冷哼一聲,道:「活該。」
原本張申費盡周折得了一個翰林院八品的典簿小官,但做了沒幾日就叫人給擠下去了,眼下又費了好些銀錢在水部求了個官位。
這下倒好了,水部前些年叫肅清了一番,如今在裡頭的各個實幹,逼得他也只能終日與堤堰斷漏、溝洫淤堵、碾磑(水轉連磨)之類的玩意打交道,沒有一絲兒容他鑽營上進的縫隙。
船艫、漕運等稍有些油水的差事且輪不上他呢,張申被嗟磨得厲害,日日被指使的滿城跑,人都曬得像個老農,背後幾個同僚都笑話他,花錢買罪受,使了銀子還叫人當傻子!可事實難道不是這樣?
那日岑開致和瞿青容從珍寶閣里出來,被事業和情愛滋潤著,岑開致美得耀目動人,笑著從張申跟前走過。
張申就那麼死死盯著她看,她竟是渾然不覺。張申險些就喊出口了,可車夫趕著馬車迎上來,車廂隔絕兩人,車輪又碾過水坑,濺了張申一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