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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8:48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岑開致點點頭,至親之間尚存利用之心,鄒世伯肯把心眼明晃晃擺出來,也不算小人了。
「依著你這意思,日後還有清算邱書吏這種人的時候?」岑開致有些不解。
「主簿、主事是這些書吏的頭,已經發落了。眼瞧著就要秋收,若是將整個明州府的大官小吏都弄到牢里去,農戶挑了米糧進城,由得誰來稱重?誰人入庫?又誰來記稅呢?」江星闊緩緩道:「只看上頭挑個什麼樣的官來明州坐鎮,底下的人手再慢慢騰換吧。」
他雖同岑開致說著話,但岑開致總覺得他懷裡揣著事兒,就湊了過去,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江星闊腦子裡一團亂麻,線頭在哪卻找不到,聽得岑開致問他,就將心中困惑猜疑道出。
「趙書吏經手的銀子是樁懸案,沈平好似是軍中出身,更有可能是殺害趙書吏的兇手,若坐實了,就意味著趙書吏之死與軍中有關。」
江星闊說著看向岑開致,馬車搖晃,他的目光卻愈發凝重。
「你家和鄒家下貨入市的稅收都由趙書吏管著,所以你家船舶上的貨物價值幾何,他一清二楚,偏偏沒貪墨那年,船隻失事,有沒有這麼巧?」
岑開致順著江星闊的話去想,一時間忘了呼吸,半晌猛吞一口氣,哽咽道:「趙書吏的案子,當年是誰辦的?」
「倒是近在眼前。」江星闊道。
江海雲剛睡著,被人從鬆軟的被窩的請出來,也虧得他好脾氣,穿了件外衫就出來了。
「這個案子我記得牢,銀子沒找到。」關於這案子,江海雲知道的還不比江星闊,江星闊聽了半天,擺擺手叫他去睡。
看出被嫌棄,江海雲有些委屈,道:「等回了臨安,我讓手下人把卷宗找出來給你送去。」
江星闊沒把希望放在江海雲身上,見岑開致有些鬱鬱寡歡,就道:「在明州港,船是在自家船塢修繕,不過那一批貨物是去南洋,會不會是在廣州府被人做了手腳?」
岑開致凝眉想了一想,卻道:「廣州府,手能否伸得那麼長?到底在明州,自家船塢又如何,未必是鐵板一塊。」
她的話不無道理,江星闊點點頭,乾脆利落的道:「去船塢查查。」
明州的吃食離不開海鮮,到了這三面鄰水的半島上,更是滿桌的深海之味。
「東家厚道,我們這船工大多待得久……
管事正同江星闊說著話,忽然桌上就砸下一大盆海鮮來,小蚝、扇貝、青口、墨魚,還有海蝦和花甲,全是活的,還能瞧見貝類的觸角在微微的顫動,底下有一圈炭,不放水不放鹽,切些薑絲蒜末撒上去炙烤就行了。
島上風大,擺了個炭盆在桌上,倒是不熱,各種貝類鮮得噴水,顫巍巍開了口,裝著一口嫩肉鮮汁等人品嘗,海近在眼前,而海的香氣更在舌尖。這些海鮮臨安倒也能吃到,不算十分稀奇,就是味道鮮美出奇,渾不是人工香料可以補足的滋味。
其中有幾隻烤海螺煞是少見,挑出來的肉足有一根指那麼長粗,嚼起來很是彈韌,就是有點費腮幫子。這裡的小蚝吃法也有些奇特,與一枚雞子同在蚝殼上烤,蚝肉白嫩,雞子紅潤,兩者皆是肥嘟嘟的,瞧得出是極新鮮的。
其味也是絕頂的柔嫩鮮美,江星闊擱下筷子,打算淺嘗輒止,就見眼跟前又落下一枚,岑開致眨眨眼,仿佛只是無意,並不曉得這東西多吃上幾個,怕是要補得流鼻血。
那船工笑嘻嘻的說:「大人,這可是好東西,您得多吃些。」
「放什麼狗屁!」管事白了那粗手重腳的船工一眼,繼續道:「不過也有走人的,我就記得……
說話間,又一大海碗的龍鬚菜魚丸粉湯磕在了桌上,龍鬚菜好似黑綢,手打魚丸又似白珠,這些粗煮的海味倒也有幾分色與味。魚丸白胖胖的浮了一層,岑開致喜歡這湯菜,一連吃了幾枚,就嘗出其中有兩種口感,鯊魚丸軟綿綿的,鰻魚丸十分彈牙,咬下去有種脆裂感,鮮出一股子奶味。
管事就剩個眼白了,那船工還挺混不吝,大大咧咧的對江星闊道:「大人可喝酒?島上的有祛風寒的虎骨酒,可烈,辣口!」
江星闊還沒說話,就聽岑開致道:「我們就不喝了,你給那兩位拿一壇吧。」她指了指荀海和魯八,那船工應了,對岑開致道:「大人,娘子趁熱喝湯,可鮮。」
菜上齊了,耳根也總算落了幾分清淨。管事的嘆氣,掬淚道:「跑船的性子燥,脾氣大,難管得很,說他還跟你拍桌子踹凳子呢。您別見怪。」
江星闊倒沒覺得什麼,這人顯然是一把粗嗓子,對誰都這樣,也就談不上不敬重。
管事的拿著冊子,手指蘸了蘸唾沫,看著上頭的名錄,道:「沒聽說他們走了之後發大財啊,也都還在明州呢。大多是犯了風濕,身子不行了,實在不好在島上繼續住著了,東家厚道,有些都給另派了差事。」
「張阿狗不是在這幹了倆月就滾蛋了嗎?後頭還娶婆娘呢。」那船工與荀海、魯八二人很對脾氣,正蹲在一塊碰碗喝酒,聞言嚷嚷道。
「人家哪是自己走的,不是被你打跑的嗎?」管事見江星闊勾手指,就把冊子給他看,張阿狗來的日子在船隻出海前,走的日子在船隻出事後。
「他罵我娘,還說我姐壞話,聽了不揍他,那是烏龜王八蛋!」聽這船工所言,張阿狗似乎是故意鬧事好有個藉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