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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8:48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話一出口,岑開致稍有幾分後悔,未免交淺言深了些。
施明依眼圈微紅,連忙別過臉去。
岑開致都走到門邊了,施明依忽然叫住她,道:「岑娘子,你覺得你娘會變賣家產來替我爹打點嗎?」
岑開致站住了腳,回頭看施明依。
施明依縮在帷帳後,輕道:「她給我的添妝不是落水了嗎?原以為是意外,但我總覺得有貓膩,後來才知是她買通了船工,故意將箱籠投進水中。船工又偷偷用漁網攏住了箱籠,拖上岸去黑市變賣還被人打了一頓。因為絲綢是陳年的,雖看不出,但上身一動就容易撕裂,首飾是鎏金的,而銀子是摻了鉛的,那兩箱加起來也不過幾十兩銀子。」
岑開致默了良久,道:「我知道了。」
出行這日還算風和日麗,自岑開致和江星闊登了船,臨安落一點雨,阿姥就要去拜一拜。
船上也經了幾日風雨,但佘家的大船穩得很,岑開致與江星闊摒棄官船不坐,也是明智之選。
到了明州,鄒家的僕從遠遠瞧見了,忙招手,一行人下了船板就上馬車。
「鄒世伯這麼急?」岑開致疑惑道。
江星闊原想跟著岑開致先去一趟,卻聽見魯八道:「大人,那似乎是刑部的人,在等您呢。」
「那你先去吧。」岑開致道。
江星闊微一皺眉,對隨從道:「荀海,你跟著岑娘子。」
荀海聞言一抱拳,往車夫邊上一坐。
江星闊一走,佘博文整個人都鬆緩下來了,荀海睃了他一眼,他又有種被盯上的感覺,忙一揚鞭,道:「咱們走吧。」
到了鄒家一看,還沒寒暄,鄒夫人手裡一個空空的藥碗先摔了,回過神來忙擦去滾落的眼淚,道:「致娘,你真來了。快勸勸你娘,賣誰也不好賣給那孫家啊。」
「孫家?不是說是吳家嗎?」岑開致一皺眉,難以置信的問:「可是辱沒了漪姐姐的那個孫家?」
鄒夫人咬著牙點了點頭,當年鄒家勢微,孫家勢大,不過女兒高嫁也不稀奇,因是吳家一個老孺人保媒,鄒家三叔就答允了。
可沒想到孫家內里腥臭一團,竟有公爹看上兒媳此等罔顧人倫的惡行,鄒漪寧死不肯,逃不出去,就一頭碰死了。
若不是鄒家、岑家聽到風聲,帶了壯丁去要人,且就叫他用病故瞞過了。
這案子最後和了稀泥,孫家推出個下人來頂罪,又罰了很大一筆銀子。
銀子抵買人命,鄒家不肯也沒法子,後來鄒家三叔索性用這些銀子雇了一堆鬧白喜事的人,成天躺在孫家的買賣鋪面門口號喪,孫家雖報官抓人,但鄒三叔大把扔銀子,多的是人寧願蹲幾天的牢來換,生生把孫家的買賣給喊敗了。
這下場,不夠慘。只是後來鄒家三叔同岑父死在那條船上,雖是逝者已矣,可這件事依舊是鄒家的痛處。
原本聽佘博文說要買的是保媒的吳家,已經覺得夠噁心了,卻不曾想背後竟是那孫家!
岑開致坐不住了,不顧鄒夫人的阻攔叫了馬車就去施家。
天已經暗了下來,華燈初上,食肆酒館飯菜香氣隨著夏夜的晚風鑽進荀海鼻子裡,他輕一鞭讓馬走,又一拽韁繩令馬緩,摸摸唧哇亂叫的肚腸,沒個法子把聲音憋回去。
岑開致的聲音隔著車門傳出來,「荀海,你是不是不想我去施家?」
荀海張嘴吞著晚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過了會子,就聽岑開致道:「罷了,我們先去家中安置,再使人帖子跑一趟施家。」
荀海鬆了口氣,答應了,又聽岑開致道:「前頭那家餅鋪的雙肉大餅滋味很好,你去買一個來吃,我要一份素皮野菜豆乾餡的就好。」
荀海都不用她指路,於他這種無肉不歡的人來說,肉在油脂中的香氣勝過所有。
荀海擠進人堆是輕而易舉的,瞧著那鏊子上盆一般大的圓餅時,他算是知道為什麼岑開致會說讓他買一個餅,而給她帶一份就行。因為尋常人買這家的餅,都是由攤主切成三角,一個角算一份,一張餅能分八角呢!
荀海撓撓頭,覺得自己飯桶的形象有些太過於深入人心了。
鏊子上的油滋啦滋啦的往外崩,每個人等著的食客都伸長了脖子,直勾勾得盯著那爛乎乎的肉餅。
這餅鋪的生意真是好,餅是做一張賣一張,荀海單要了一個,就聽見排他後頭的人都有些懊惱的唉聲嘆氣。
那通身油漬的烙餅大師傅還道:「再買一鍋子我們店的綠豆粥,誒,這一家子的吃就有了。」
荀海咬了咬嘴皮子,本來想說半個算了,可瞧著那軟薄薄的餅,餡足得都透出來了,足有餅皮的幾倍厚,他舍不下。
等吃食出齊總等了半炷香的功夫,荀海叩了叩車門,沒聽見裡頭有響動。
他猛地將車門一推,就見裡頭空空如也。「岑娘子!」荀海大喊一聲,跳到車頂眺望找人,周圍人在看他,一張張臉看過去,就是沒有岑開致。
荀海有些慌亂,就聽身後傳來岑開致的聲音,「在這。」
她懷裡抱著一把碧盈盈的蓮蓬,淡定的看著荀海,「為什麼如此慌亂?」
荀海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了想道:「大,大人吩咐,說,說等,等他,把施家攥,攥在手裡,再叫您,您見夫人去。」
這估計是荀海的簡化說辭,不過江星闊的擔憂,岑開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