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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8:48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阿巧,是岑開致給她取的名字,阿娣記得她笑著說,姐姐是好,妹妹是巧,這樣才對,娣算個什麼名兒。
可是大家都叫慣了,馮氏都覺拗口,改不過來,公孫三娘玩笑道:「罷了,日後教郎君叫就是。」
說這話那日成了一筆大買賣,自家幾人置了小席面吃酒,文豆都喝趴下了,沒想到公孫三娘這一句醉話還是被他聽了去。
文豆嘴皮子靈,此刻卻忽然鈍了起來,「我,你……
話說出口就不好收回去了,阿娣知道文豆想說什麼,不想日後與他見面尷尬,轉身奪門而出,重重的撞在不軟不硬的一堵牆上。
牆自然是紋絲不動的,阿娣撞得淚眼模糊,眯著眼抬起頭看,就見沈平有些困惑的站在門口。
「想借一瓣蒜。」
「噢噢。」文豆雖應得快,轉了一圈,卻不知道蒜在何處。
沈平的面孔虛虛實實,好似被雨糊濕了,阿娣刻意像忘掉的回憶不受控的冒了出來,自心底湧起的寒意叫她整個人動彈不得。
第94章 回憶和鱔魚
見沈平眼睛撇過來, 阿娣膝蓋彎了彎,掀開腿邊一張草編的蓋子,底下是半筐沾著泥的姜蒜。
她拿了一頭蒜給沈平,胳膊都不會打彎了, 直直的擺過去。
沈平有些奇怪, 瞥了文豆一眼, 他也是滿臉的不自在, 不過還好, 抹了把臉,又笑了起來。
想到自己進來時, 這兩人好像在吵架,還是打情罵俏來著?
沈平覺得自己煞風景了,拿了蒜趕緊走吧, 本想掰一瓣, 想想算了, 就道:「下回還你。」
文豆笑道:「一頭蒜,不打緊。」
沈平沒說什麼, 轉身走時見阿娣直戳戳的像根木頭, 他心想, 這倆能不能成?瞧著小丫頭不像沒意思, 又不像有意思。
沈平一挪開, 清風在廚房門口與熱氣你來我往,吹得文豆腦袋清明了幾分。
他覷了眼阿娣,見她似乎有些被嚇呆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道:「你眼下要是不願意, 也別往心裡去。我不急, 公孫阿姐都還是姐不是嫂呢,說起來我阿兄真是慢,這年紀了,人家孩子都生一波了,他還每天慢悠悠的磨蹭……
文豆自己尷尬,倒把楊松揪著說個不停,可阿娣整個人像失了魂,扶著門框一動也不動。
「巧,阿娣,阿娣?」文豆輕輕推了推她,阿娣打了個哆嗦,神色恍惚的轉過臉來看他。
「怎麼了?」文豆認真的看著她。
這小子同好看兩個字不沾邊,倒也不醜,圓臉圓鼻頭,闊唇笑眼,白日裡聒噪得很,扯得下臉皮做買賣,一整日忙忙碌碌,入了夜倒頭就睡,渾然好眠,看著油滑,骨子裡卻是踏實的。
看著這張市井隨處可見的尋常面孔,不知怎的,阿娣忽然覺得也沒什麼好怕的,誰沒個過去呢。
她走進廚房添了把柴,火光照得她半張臉金燦一片,連瞳孔都迥然有神,文豆傻愣愣的跟著進來,就聽見她道:「我剛才想起來,平叔,我從前見過。」
「是嗎?哪見過?」文豆問。
舍七、歪牛他們剛裝了一波貨走,楊松起得早,眼下補覺去了,公孫三娘回了食肆,眼下這院裡就他們兩個。
晴一日,雨三天,今天恰是晴朗的時候。
阿娣正在檐下往外看去,院裡被太陽照得亮堂堂,在太陽底下,連新下的幾顆驢糞蛋子都乾燥規整,沒什麼氣味。
「在我從前伺候的人家裡,那家的老爺是明州一個當官的。」
「平叔在他家幫工?」
「不是,我只見過平叔一回,是夜裡,下著雨,我不知道他來做什麼。」阿娣搖了搖頭,垂眸抿了抿腰裙腰裙上一塊洗不掉的醬汁髒斑,「我從少爺的房間裡衝出來,迴廊上的燈籠不知道為什麼熄滅了,我只知道跑,跑,跑,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就像今天這樣,在迴廊上撞到了他。」
阿娣不知道,若不是她那衣冠不整,泣下沾襟的樣子叫沈平生出了幾分可憐,她今日就不在這裡了。
文豆是個聰明的,並非純然無垢的性子,那些年在文婆子身邊,女娘血淋淋的秘密他聽得多了,都能面不改色就著她們咸津津的淚下飯。
可是阿娣這一句委婉的拒絕,就像鈍刀子割肉,回過味來,立刻覺出疼了。
「我,我不介意這個。」文豆忙道。
阿娣轉過臉來看他,愣了一會,露出一個很淺的笑。
「是麼?可我同你講這個事,並不是要向你訴苦,講自己失了貞潔,要請你包容的意思。我只想告訴你,我覺著這輩子,不成婚最好,成了婚,要做那事兒。」阿娣皺了皺眉,有些嫌惡。
文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話了,半晌才道:「可瞿娘子和泉大人就很好,岑娘子和江大人也很好。」
「我娘和我爹卻不好。」阿娣極快的道。
「那事兒其實不是那樣的。」文豆小聲的說,「你情我願,會很快活。」
「可做那事兒,會有孩子,生兒育女的,想想那日子,難道會比眼下痛快。」阿娣沒被他說服,道:「岑娘子的娘親,是我見過那個年紀最美的婦人,可是一懷孕,整個人都變色了。」
文豆抓耳撓腮的憋出一句,道:「做那事兒,也不一定會有孩子。」
阿娣費解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就想著做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