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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8:48 作者: 西瓜珍寶珠
    他正想著,覺得掌心還殘留著拿捏掌握過圓潤柔軟的幻覺,立在人家屋檐上遐想了片刻,就見粥鋪院裡走出個打赤膊的男人。

    如今天氣漸暖,原本掩在厚實棉襖下,裝成一副庸常模樣的身板此時也藏不住了,看著留有刀疤的背肌肩胛,江星闊微微皺眉。

    第85章 棗糕和吃不消的小玩意

    同碼頭縴夫過分壯實的大腿和臂膀相較, 沈平的身板要精壯均勻許多,江星闊曾在軍中待過些時日,那些日日操練的兵士小將脫了衣裳,都與之差不多。

    「這沈平是退下來的傷兵?」江星闊心中留有疑惑, 原本打算回大理寺, 眼下轉了方向, 打算去臨安府查一查記檔。

    檐上落人又飛去, 真如一隻墨燕在雨夜之中, 叫人無所察覺。

    「平郎。」胡娘子裹著披帛倚在窗邊嬌滴滴的喚他,「奴要熱水盥身, 莫弄些冷的來,禁不住。」

    「回床上躺著去,小聲些發騷, 若叫旁人聽見, 且叫你再吃一遭。」沈平皺眉卻笑, 掀開柴堆上的棕蓑草蓋,抱了幾捆柴火往廚房去。

    胡娘子嗔怪的睇了他一眼, 粥鋪生意本就要早起, 這鐵打的郎君真是叫胡娘子撿著了, 她撫著心口躺回床上回味, 只慶幸出嫁時打了張好床, 日夜搖晃也依舊穩固。

    岑開致是被錢阿姥喚醒的,外頭天色依舊昏沉朦朧,「誒,就來。」她蹭了蹭唇瓣, 總覺得有點癢。那抹酡顏紅從架子上被抽了下來, 正代替了薄被貼在她身上, 透出的女體紅粉,曼妙妍麗。

    怪不得睜眼就覺一片輕紅,仿佛成婚那日搖曳的紅燭照亮滿室。

    她輕笑,心裡生出無限期待。

    嘉娘小產也過去好些日子了,岑開致原先讓泉駒去問過胡沁的意思,胡沁總說嘉娘心緒不好,不想見客,不過昨個傳來話,說情況有些好轉,若是岑開致肯去陪嘉娘說說話,解解悶,便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岑開致到胡家時,胡沁親出來迎她,胡家雖只有兩房人,可有些親信掌柜祖輩三代都一起住在外院,所以胡家很大,岑開致隨胡沁左拐右彎,仿佛走迷宮一般。

    迴廊上斜刺里走出一個拎著一包衣裳的僕婦,她連忙止步往回走,卻已經被胡沁看見了。

    胡沁身側的隨從走上前,瞅了一眼那包裹里的衣裳,斥道:「這些穢物二房自己院裡不能處理嗎?還敢抱拿出來衝撞貴客!」

    胡家庶房的郎君做了只綠毛龜,叫人恥笑多時。聽說他突逢大變經受不住中風了,胡家厚道,還肯替他延醫用藥,卻救不了他的心病,如今已然痴傻,便溺全然不能自理。

    僕婦手上這些髒衣爛衫,原都是要扔掉的,聽胡沁這樣說,竟是要她們洗乾淨了再叫主子穿上的。

    「可,可這些屙髒了。」那僕婦壯著膽子道,她原是奶過兩個公子的乳母,一向有身份,連自己的衣服都有小丫鬟洗,哪裡洗過這種髒東西。可隨著兩個公子被趕出了府,她的榮光也湮滅了。

    見胡沁面色不善,他的隨從就踹了那僕婦一計,「你好大的狗膽,說誰髒?」

    胡沁轉臉對岑開致笑笑,道:「岑娘子這邊請,見笑了,都是家醜。」

    岑開致無意窺見胡家這一面的事,只是覺得經過這麼多事,胡沁這孩子,與原先到底有些不同了。

    胡沁還有事情,嘉娘院裡的僕婦迎出來,他就先走了。

    還沒見到嘉娘,就先聽見了幾分虛咳。

    屋裡,嘉娘斜靠在美人榻上,瞧得出她體虛畏寒,岑開致一路走來都冒汗了,她卻裹著一條披帛,笑容因乏力而顯得柔和。

    岑開致做了一份棗糕帶來給她吃,棗糕麼,算是很尋常的糕點了。可岑開致一捧出來,滿室香甜濃郁,棗糕用了橢圓的元寶模子,一個個深紅溫墩,面上嵌著過油酥炸後的欖仁,剝了苦皮的核桃,焙過的松子、芝麻和南瓜子。

    見岑開致笑著遞過來一塊,嘉娘遲疑了一下,接過來輕輕咬下一口,就覺濕潤鬆軟,極細膩香酥的口感,回味綿甜,唇齒研磨,各種果仁香氣輪番迸現。

    嘉娘頓了頓,又咬了一口,慢慢將一整塊棗糕都吃完了。

    她身邊的僕婦眼圈登時便紅了,用衣袖擦了擦淚,見岑開致不解的看著自己,那僕婦道:「娘子好手藝。都說棗子養血,這幾日小廚房變著法的用棗做吃食,我們娘子都不怎麼願吃,您這棗糕是怎麼做的,教一教小人吧。」

    「無禮,岑娘子的手藝怎麼好隨意打聽。」嘉娘薄斥。

    岑開致笑道:「無妨的,棗糕是最簡單易做的點心,不過我這棗糕用的佐料貴了些,本錢高,賣不出幾個的。你要學,我就教你。」

    聽著岑開致講著如何將核桃先煮後剝皮,如何微妙的把控火候炸香欖仁,如何用蒸了大棗又搗爛成泥,過篩去了棗皮,嘉娘有些慚愧,道:「怎好勞動你費工費時,費心費力的為我做一口吃的?」

    岑開致道:「你放心,有些工序我也只是動動嘴皮子,自有人幫忙的,再說這棗糕做出來一大籠,大家都有吃的,你這裡只是其中小半罷了。」

    嘉娘認認真真吃了些落胃的吃食,精神略好幾分,揮了揮手,令僕婦退下。岑開致坐到榻邊,柔聲勸慰。

    嘉娘道:「這些道理我都知道,許是我心力薄弱,一個沒成形的孩子罷了,卻像是去掉了我的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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