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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8:48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岑開致收好頭面,淡淡道:「這是我阿爹死前給我訂的,珍珠是他一粒粒挑著好的給我攢起來的,工期趕了半年,珠寶行的掌柜送來時,正趕上報喪的也來了。」
柳氏抽泣一聲,對上江星闊和李氏充滿鄙夷的眼神,喃喃道:「我,我只是借給明依穿戴。」
岑開致充耳不聞,指著施明依的腦袋,道:「還有頂簪和後兜,四個掩鬢呢?」
施明依一張臉紫如豬肝,硬著頭皮卸了頂簪後,整個髮髻就歪斜了,拆了後兜,髮絲凌亂,狀若瘋婦,哪裡還有甫一見面時的端莊典雅。
「掩鬢在明州,我沒戴上,岑姐姐住在哪裡,我遣人給阿姊送去。」施明依頭髮不多,用不上掩鬢。
「送到旋兒洞的江府來,我會轉交。」江星闊道。
施明依的眼淚包在眼眶裡,怯怯抬眸看江星闊時,如珠般滾落。
江星闊卻連個眼皮都沒掀,只看著岑開致額角傷痕,正微微滲血。
「好。」她淌著淚點頭,一個假髻包隨著她的動作掉了下來,咕嚕嚕的滾到柳氏腳邊,柳氏正哭得淚眼婆娑,還以為是碩鼠,嚇得縮腳驚叫。
眾人憋笑,施明依的樣子像是要一步登梯,吊死算了,柳氏回過神來,又恨恨地看向岑開致。
岑開致覷了一眼,倒笑不出。
見她雙眼滿是悲涼疲憊,柳氏這一指甲,倒像是掐在江星闊的心尖上。
「走吧。」江星闊道。
胡氏心裡厭惡施明依在江星闊和柳氏跟前失了面子,可施家女好生養,她幾個阿姊都是一進門就有孕,誕下的不是小郎就是龍鳳胎,她實在盼著施明依這個肚子,轉念想想,今日這番情狀都被自己看在眼裡,施明依氣短,來日更好拿捏。
見岑開致三人離去,她拔下兩根簪子上前,對施明依道:「罷了,罷了,咱們不與少教的野丫頭相爭,來,先把頭髮挽起來吧。」
柳氏初見面時打扮的明艷搶眼,真不知來相看的是她還是施明依,胡氏見了也嫌她不合身份,眼下又吵又哭,臉腫得好似發麵泡餅,胡氏倒覺得順眼幾分。
聽胡氏說岑開致少教,柳氏竟還道:「幼時都在她祖母院裡教養,鄉野農婦哪裡知曉禮數,大些時候又跟著她爹四處野,我更是管不了了。」
胡氏讓僕婦給施明依梳發,又拿了銅鏡給她照,聞言道:「倒也不好如此說逝者,畢竟是長輩。」
她日後亦是施明依的婆母,聽這話怎能順耳。
柳氏張口結舌,施明依握著胡氏的手,柔柔道:「阿娘心如赤子,有時候難免口快。」
胡氏一笑,兩人雖在說柳氏,可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她。柳氏還感動於施明依跌了份竟也沒有遷怒於她。
經這事兒一打岔,李氏也不好再去吃茶,對江星闊使了個眼色,先行回家了。
岑開致猶自傷懷,好一副愁美人的模樣,只不過肚子可不管她傷心難過,餓了就要叫喚。
第一聲,岑開致沒理,江星闊也當做沒聽見。
可第二聲,第三聲,覺察到江星闊覷她,岑開致嘆了口氣,道:「實在沒用,一頓不吃就叫喚不停。」
她說了句玩笑話,方才一心沉溺悲憤,再抬眸看著街面上人來人往,嘈雜熱鬧,眼前忽湧來一車繁花,明黃艷紫,紅霞綠雲,堆疊如霧山。
「老人家,這些話可有人訂了?」見岑開致看愣了,江星闊攔下板車,道。
花農從城郊一路推車而來,見江星闊問話,順勢也解下脖上的巾帕揩一揩滿臉的汗,道:「不曾,等送到鋪子裡去,叫賣花娘分呢。」
「我都要了,」江星闊扔去一塊銀子,道:「送到大理寺后街的岑家食肆里,就說是岑娘子買的。」
「誒。」岑開致想阻止,就聽江星闊淡笑,道:「都是有根花,你盡可養著看個趣兒。」
他託了一盆巴掌大的碗蓮遞給岑開致,蓮葉銅板大小,花苞玲瓏,迎風輕晃。
「這位爺眼力真好,瞧著不起眼,最金貴就是這盆碗蓮了,開花只在這兩日了。」花農樂得結清現銀,忙不迭調轉車頭去食肆。
岑開致捧著蓮花一路回食肆,走到橋邊卻見泉九正在書塾門口,馬車歇著,他站在馬車邊上伸著手,像是要接什麼,只是動作很躊躇。
「這有什麼!她一向視你如子侄,快快搭一把手!」瞿先生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有些嘶啞發悶。
江星闊走上前,想看看是否需要幫忙,就見泉九將瞿夫人抱了下來。
「大人?」
江星闊一擺手,示意泉九先忙。
瞿先生也走下了馬車,一張臉似乎老了十歲,被瞿青容仔細攙扶著。
岑開致和江星闊對視一眼,皆是有些擔憂困惑,不多時見泉九走了出來,便問發生何事。
泉九抹了一把汗,道:「瞿先生的長女,嫁給虎門口鐘家做兒媳的那位,借了交子錢還不上,死了。」
第38章 藕粉和颱風
瞿家只有一個守門跑腿的小廝, 一個浣衣做粗活的僕婦,灶上一般都是瞿夫人操持,她既昏了,瞿家的灶也涼了。
岑開致不知此刻該不該去打攪, 捧著一罐冬日裡做下的藕粉在瞿家門口來回躊躇。
忽得門一開, 瞿青容一見她如此情狀, 伸手攜她進來。
「阿爹一日水米未進, 吃了些硬糕餅又吐了, 我正想請你做些吃食來呢?這是什麼?」瞿青容探頭看她懷裡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