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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8:48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公孫三娘見狀挪了回來,嘆氣道:「老人家養了六個兒,楊松最小,其他幾個嫌她太長命了吃白飯,推來讓去的不想養,一直都是楊松養著。這幾日她的小孫生了病,她兒子覺得是她占了壽數,趁著楊松進山去了,給了碗拌了老鼠藥的山芋飯,老人家顫顫巍巍沒端穩,撒地上被老鼠搶先吃了,直接就藥死了。老人家眼花看不清,只心疼飯,趴下身想撿起來吃,還好楊松趕回來了。」

    公孫三娘說著就見岑開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是吧。我剛聽說也氣壞了,生了六個,就一個有良心,賭錢都比這個贏面大。」

    岑開致腦子裡都是鄭氏移開臉不與她對視的樣子,鄭氏小兒多病,她會不會也起了這個念頭?

    她一時間心潮洶湧,定定神,道:「你先帶楊松去劉掌柜那問問吧,把老人家留在這,若是劉掌柜不肯,難道帶著她奔波?」

    楊母不肯,最後還是錢阿姥出面,喊著老姐姐把她留了下來。

    岑開致心事重重,腕子擦在鍋沿上,燙了油亮的一個水泡。

    錢阿姥一著急就要數落人,拿了菜油給岑開致塗水泡,「熱灶邊上也敢分神?想什麼呢?」

    楊母訝異的看著錢阿姥,方才錢阿姥比劃著名與她嘮家常,已經知道這兩人非親非故,而是岑開致好心收留。

    本以為錢阿姥該是一副謹小慎微,伏低做小的做派,卻沒想到還能這樣疾言厲色的數落岑開致,雖是擔憂,但也太過了些,若是親祖孫倒是尋常了。

    岑開致低著頭任由錢阿姥動作,心裡卻想著鄭氏的小兒早產體弱,她為此心力憔悴,自學醫術,浸淫多年也有些建樹,甚至有人請她去瞧過病。

    即便人已下葬,證據也隨之湮滅,可岑開致打定了主意,要與鄭氏對質一番。

    第36章 白糖糕和珍珠頭面

    鄭氏小兒所吃的丸藥都養濟堂里配好的, 她每隔三四日就會遣人來拿一次。今日鄭氏的心腹照例來拿丸藥,出門時冷不丁叫個小郎給撞了,還沒罵一句,人已經跑沒影了。

    文豆在弄堂里七繞八繞的一通跑, 臨安城的細窄小徑爛熟於心, 閉著眼也不會迷路。

    「岑娘子, 妥了。」文豆擠眉弄眼的逞能耐, 岑開致讓他進來喝桑葚紫蘇飲。

    站在陰涼處只覺得春風和煦, 可在日頭下辛苦耕種的農夫,沿街串巷叫賣的貨郎卻知道, 夏天要來了。

    飲子是懸在井裡鎮過的,一碗下去,通體舒泰, 文豆又要了一碗, 岑開致卻阻止了他, 文豆以為她覺得自己貪多,卻聽她道:「灶上有剛蒸好的白糖糕, 比什麼都好吃, 讓阿姥扯一塊給你, 胃裡空空, 涼飲子喝多了肚痛。」

    文豆撓撓頭往後頭去了, 捏著一塊軟綿綿的白糖糕,燙得在兩手間顛來倒去,直嗦氣。

    「嘶哈,呼呼。岑娘子, 就塞張紙條, 那人就會來見你?」

    「且看她是否做賊心虛。」

    文豆做不來伺候人的小廝, 在泉九幾人跟前掛了號,又不敢跑去自甘墮落,於是就混跡在街面上討食,得虧泉九給他幾分照應,見他識字,薦他去冰行跑腿,冰行也就在食肆這條街上,文豆臉皮厚,漸漸就混得熟絡了。

    眼下尚不是賣冰時節,冰行每日不過半開門,記下客人預訂。文豆則需去街面上挨家挨戶的詢問是否用冰。

    「岑娘子,還沒問過你用不用冰呢?我叫掌柜的給你便宜些。」文豆拍拍胸脯。

    「小本買賣,冰價昂貴,恐難支應。」

    「不會吧。岑娘子如此精明,不可能沒得賺。」

    岑開致見文豆一臉『你定然藏富』的篤定神色,笑問他:「你可知泉九何來冰行的關係?」

    「不知道啊,泉大人升任了司直,忙得很。」

    「大理寺有冰窖,是用來……

    「啊啊啊啊啊!」文豆一陣怪叫,「快快住嘴,還要做生意呢!」

    見文豆捂著耳朵跑向冰行,岑開致笑得狡黠,只是笑過之後,神色又冷然起來。

    紙條上,岑開致只講了楊母被子遺棄毒害的事,又約在廖家茶樓的雅間見面,並未署名。

    到了相約那日,岑開致來到茶樓,小二卻說已有人在風字號雅間等待。

    岑開致推門入內,只鄭氏一人,她靜靜地看著岑開致,半點不意外。

    鄭氏其實生得還算不錯,面龐飽滿,鼻頭微肉,是個福相,但這面相併沒合了她的命數,可見,相術一說也不全然的准。

    岑開致反手掩上了門,在茶桌旁坐定,「你今日來,便是認了?」

    鄭氏看向窗外搖曳的柳枝,答非所問。「你可知,曲氏早就知道他們兩兄弟的齷齪?現在想來,那些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只不過她想讓自己良心好過些的舉措,是否會覺得噁心?」

    岑開致從沒想過曲氏會知情,呼吸一亂,狐疑的看著鄭氏。

    鄭氏見她不信,也不甚在意,又道:「娶妻,是想著能把他們掰回正途,再不濟,也可遮掩醜事。你做了我所不敢做,不能做,我其實很佩服你。」

    「你當真覺得老人長壽會占了子孫福分?」岑開致今日來不是為了聽她倒舊日之苦水的,便道。

    「從前我覺得你可憐,我好歹還有個孩子,可你和離後孑然一身,反倒自在。我心有牽掛,如在囹圄。」

    鄭氏雖是自說自話,倒也間接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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