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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6:02 作者: 為喵作倀
    方懷拿著林殊恆的筆記本,心情難以言喻——他的確很想要,但是於情於理,他都沒有任何理由向林家的人索要它。對於林殊恆來說,方懷似乎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當天晚上,方懷就拿著筆記開始看。

    他沒有避著葉於淵,但是葉於淵也沒有來看 ,只是安靜地在一邊陪著他。

    畢竟是林殊恆的隱私,方懷原本覺得自己似乎並不適合看——但是往後面翻了兩頁,他忽然又明白了。

    明白了林家小孩要把這個筆記本交給方懷的原因。

    林殊恆的字體和他的人一樣,很莊重挺拔,單看字跡仿佛就能看見一身軍服的青年長身玉立,握著筆一筆一划寫下字跡,繁體和簡體摻雜著,但方懷看的並不吃力。

    第三頁寫著很簡單的幾個字。

    「寫給方懷。」

    方懷看到此處心跳一停,總有種自己似乎馬上要窺探到了什麼的感覺。這似乎太不可思議了,方懷今年才十八歲,而林殊恆是在幾十年前去世的,連方建國都才二三十歲,那時候方懷根本不應該出生。

    不知道別人看到這一行字是什麼想的,這簡直有點……不合常理。

    方懷忽然有點不敢看。

    他的記憶里的確有林殊恆的出現,真實極了。但如果那全部都是真的,那麼他自己,又是什麼東西呢?

    活了幾十年還是十八歲的樣子?

    方懷對自己的年齡認知一直都很清晰,他記得自己就是按部就班地長大的,除了四五歲之前記憶模糊,後面也都是一年一年地長大成年。

    六歲搬到鄉下山里住,七歲養了幾隻小動物,十一歲和方建國出國,去了國外的郊外隱居。

    十六歲方建國確認肺癌,十八歲方建國在診所去世。

    方懷合上了筆記本。

    他覺得自己應該再準備一下,他還沒有準備好。

    他從小到大似乎沒有遇見過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林殊恆早就猜測到許多年後有個叫『方懷』的小孩出生呢,還是……

    他其實真的已經活了許多年,只是自己沒有發現。

    他已經走完了別人一生那麼長的時間,但外表和心理都還是個十八歲的大男孩,時間拋棄了他。

    方懷不想要這樣。

    他得是個正常人,他希望自己是個正常人,他還要跟葉於淵求婚,還要和他一起過一輩子。

    不然這對他們太殘忍了。

    .

    方懷趕著一殺青就回國,其實是為了參加銀樺獎。

    銀樺獎的頒獎是在四月下旬,恰好就是這兩天的事情。而方懷提名了六項,不出席似乎有點說不過去,而且這一屆的銀樺獎比較特殊——

    最有望角逐最有分量的獎項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方懷,另一個是個外國的新生代歌手。

    這是第一次有外國人參加銀樺獎,而那位名叫傑森的歌手,是在送選專輯參賽前就揚言『華國除了段煬,別的音樂人都是廢物』。

    這一句話立刻得罪了大半個華語音樂圈,但尷尬的是……仔細想想,他說的也沒錯。

    華國唱片業式微許久,當然藝術這個東西是沒有硬性標準的,但近兩年在海外銷量和演唱會各種情況都一直並不理想,上一輩的歌神們已經老了,而新的血液又還沒注入進來,形成了一種尷尬的斷層。

    也只有段煬一個人撐著,在海外,『段煬』這個名字似乎都成了『華語音樂圈』的代稱。

    頒獎典禮就在方懷回國的第二天。

    他其實挺緊張,除了他,很多國人也緊張。

    這屆銀樺獎的金樹杯,可以想見,要麼是傑森要麼是方懷。雖然很多人並不喜歡方懷這種冒頭太快的新生代,但是比起一個鼻孔朝天的外國佬,還是國人拿獎面子上比較過得去。

    【懸,這次是真的懸。評委組那邊沒有很明顯的傾向,單從銷量和質量《深淵月光》和《Sin》是一個水準的,《Sin》好像還更合這幾年聽眾的胃口。】

    【畢竟傑森那邊是拿過格萊美的……】

    【雖然我個人不喜歡方懷,但這次是真的希望他能拿獎,唉。國內音樂圈真的式微太久了,心裡苦。】

    【別的不說,我覺得從藝術角度《深淵月光》是完爆《Sin》好幾條街的。】

    【大家來品品這位的原話,『說實話,我六歲時候寫出來的歌都比華語圈裡的這些人好』。】

    傑森的態度,其實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海外對國內唱片業的看法。

    覺得他們無趣、落後、守舊,完全靠著一些泡沫一樣的偶像撐著,寫的東西甚至談不上『歌曲』,只配在各大獎項上像落水狗一樣被灰溜溜的痛打。

    傑森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如果真讓他把金樹獎拿走,簡直就是把國人的臉面按在地板上摩擦。不能讓他贏,但是又要他輸的心服口服,否則肯定出去到處說評獎制度有黑幕。

    頒獎這天,方懷依然是一個人走紅毯。石斐然勸他帶上一位女伴,但方懷拒絕了。

    邁巴赫在距離會場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

    「緊張嗎?」葉於淵問。

    「有點,」方懷想了想,很假公濟私地補充道,「你親我一下,就不緊張了。」

    葉於淵沒說話,低著眼幫方懷整理衣領。

    窗外燈火明滅,夜色一點點透進來,大半個城市都浸在初夏的風裡,不知不覺已經又是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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