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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6:02 作者: 為喵作倀
    這麼多年努力工作和經營,不過是為了給他一個任性的權利。

    可惜這個小孩子太懂事了。

    他恨不得方懷更任性一點。

    ……也更,依賴他一點。

    第64章 喵喵喵喵

    這是中秋的晚上, 明月的清輝灑向大地, 秋日的夜晚,整個世界都染上暖融融的色澤。

    南市靠江,每到這樣的晚上,江邊人多的不得了。但月光如銀鱗般在江面上浮躍的景象也的確非常好看,氣氛安靜平和,前幾年偶爾還會放煙花。

    方懷和葉於淵回到家裡吃完飯, 大約八點半的時候就出門了,去江邊賞月。

    方懷顯得很期待。

    從昨前天起,他就在問葉於淵:「你們賞月一般會做什麼?是大家都聚在一起嗎?」

    他從記事起跟著方建國過, 方建國這人又沒什麼儀式感,中秋節還喜歡一個人呆著喝酒,方懷從小到大每一個中秋節都是普普通通的過去, 八九點就上床睡覺了。

    然而這實在是葉於淵的知識盲區。

    「是的,」他沉默了許久,道,「他們……會去江邊賞月,還有,吃月餅。」

    這是他知道的所有了。

    於是, 中秋節這天晚上,他們隨大流、也去江邊賞月。

    錢權的便利就在這裡,葉於淵如果想要去江邊賞月, 並不需要和大多數市民一樣在江邊擠來擠去、摩肩接踵, 先不說他自己名下的遊輪, 只要開一聲口,上趕著幫這個小忙的人多的是。

    晚上九點,方懷在甲板上像遠處眺望,夜風撩起少年的額發,淺色的眸子印著暖色的月光。

    江面落著月光、倒映著無垠的夜空,岸邊人煙熙攘,小孩子提著燈籠大呼小叫,有不知名的歌聲遠遠傳來,這種場景會讓人的心不自覺安靜下來。

    「在想什麼?」

    葉於淵端著一個盤子放在方懷身側,也同他一起向遠處望去。

    方懷微微垂著眼睛,模樣無端顯得疲倦又溫柔,像是陷在了很久以前的回憶里。他過了很久才笑一笑,回答道:

    「在想方建國……我爺爺。」

    『爺爺』這個詞對他來說很陌生,他從來都是直呼其名的,這是方建國自己要求的。

    方建國的死亡,是方懷人生的一個巨大轉折點。他的生活從那一天起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份痛楚均攤到他後來的所有人生里,他有一段時間甚至故意克制著自己不去想他。

    他的人生失去了主心骨,他被熟悉的環境驅逐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境地里,磕磕碰碰,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到現在,他終於能夠回過頭,看一看自己從那一天開始到現在的人生。

    ——還不算太壞。

    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他遇見了很好的朋友,每一段以苦澀開頭的經歷,到最後竟然都是甜味的。

    今天的月亮很圓,沒有一絲烏雲遮蔽,清輝灑向人間。在那種光亮里,仿佛所有失去的都一一回歸。

    葉於淵就站在他身邊,安靜地等待。

    葉於淵似乎很擅長等待,他沉默地立在夜色里,燈火與月光在江面上融融交織,而他沒有顯得任何不耐煩。印象里,他總是這樣沉默地等待,一聲不吭,等待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結果。

    「葉於淵。」

    方懷看向他的時候,心臟忽然有一陣很輕微的鈍痛,一閃即過,他甚至沒來得及細想。

    「嗯?」那個幾乎要融進夜色里的男人抬了抬眼瞼,看向他。

    「嗯,我們,」方懷摸了摸鼻子,認真地提議道。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麼打破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氛圍,「吃月餅吧。」

    葉於淵看著他,點了點頭。

    他們在甲板上坐下,月餅和別的茶點擺了一桌,還有一壺青梅酒。方懷先給葉於淵倒了一杯,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瓶紅星二鍋頭,倒了一杯出來,對著月色遙遙舉杯後,灑在江面上。

    這一杯敬他唯一的親人。

    方懷心裡想,方建國到了那邊的世界,估計也照樣是個頑劣乖張的糟老頭、老小孩,以前活著的時候有方懷照看著,沒了他,不知道方建國在那邊要怎麼過。

    ……希望有人能繼續照看著他。方懷想。

    「葉於淵,」方懷突然想起來,沒多思索地開口,「你有親人嗎?」

    葉於淵正垂著眸子,認真地把月餅切成幾塊——他做這動作的表情嚴肅極了,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銀色的刀,竟然像是在做什麼無比精密的實驗。

    他聞言,手指微微頓了頓,片刻後才淡色道:

    「沒有。」

    「沒關係,我也沒有親人。」方懷怕他不開心,當即安慰他道,「我以前有的,後來他得了癌症,就——」

    葉於淵看他,一時有些啞然,漆黑的眸子被月色暈開。

    他自己沒有覺得『沒有親人』是一件多麼悲傷的事情。反而是方懷,怕他難過,竟然把自己還沒痊癒的傷口揭開給他看,就為了讓他好受一些。

    誰知下一秒,就聽見方懷說。

    「你以後會有新的家人的。」

    他隱隱約約意識到葉於淵不喜歡討論『結婚』的問題,於是急中生智,用『新的家人』來含糊地替代妻子和孩子。

    葉於淵:「……」

    他握著刀的手忽然用力,把一個月餅從中間切成兩半,發出『噔』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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