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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6:02 作者: 為喵作倀
    他垂下眼眸,眼眶通紅著,吻了吻那朵跌進塵埃里的玫瑰花。

    滿室寂靜。

    .

    第55章 喵喵喵

    滿室寂靜。

    毫不誇張的說, 幾乎所有人的表情和眼神都是呆滯的。從林升雲、副導演和編劇, 乃至就在半分鐘前還在小聲質疑嘲笑的助理、工作人員。

    這短暫的一個畫面給他們的感受,『驚艷』二字遠遠不足以概括。

    一種莫名的情緒旋渦感染了整個空間,一點點席捲著所有人的心臟,往更加苦澀酸涼的地方行去。

    他們被代入了林殊恆的情緒磁場裡。

    心緒隨著共鳴震顫,那一瞬間沉到深海底的絕望,甚至讓人有落荒而逃的衝動。

    ——因為太累了, 太痛苦了。

    林升雲沉默著沒有喊卡,於是這半分鐘定格成了意味深長的一個長鏡頭。

    方懷眼瞼完全垂了下來,他像是痛到極致說不出話來, 眼眶通紅,蜷縮在地上,熹微的光落在眼睫上, 膚色在這樣的光下是一種透明到似乎能看見血管的瓷白。他的領口在動作中被扯開些,鎖骨和腰線是少年獨特的美感,卻與任何旖旎的□□意味無關。

    一種更加深邃沉重的情緒籠罩著整個畫面。少年被尖刺刮出鮮血的掌心裡捧著支離破碎的玫瑰花,而他垂著眼眸,在沾著塵埃的花瓣到尖刺上,吻了又吻。

    像是造物主筆下意猶未盡的一副油畫。

    不遠處, 被捲成一團的廢稿紙上,細細勾勒著一個青年的輪廓。林殊恆一輩子畫了無數副關於那個人的畫,沒有任何一幅畫出現全貌, 無論素描、油畫和水彩。這些畫稿不為人知, 寂寂無名地放在他私宅的地下室里, 落灰了數年。

    他愛他,從前沒有人知道,今後也不會有。

    不知過了多久。

    大家只覺得時間忽然很長,但一看時鐘,才不過半分鐘而已。這其實已經超時了,只要林升雲不開口,就沒有人去打斷他。

    甚至心裡還隱隱有期待。許多人從剛剛那幾秒里窺見了方懷無限的可能,讓他們想要多去看一下,想看看他究竟還能帶來什麼驚喜。

    蜷縮在地上的少年慢慢站了起來。

    他垂著眼眸整理衣領,短短几個呼吸間,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模樣。他是林殊恆,林家的小少爺,高門家訓教育著長大,在任何時候都有不墮入塵埃的高貴品格。

    方懷脊背挺直,走到桌邊,將玫瑰花夾進日記本中。再然後,他俯身,撿起剛剛被隨意團成一團的畫稿。

    這是他不敢給那個人看的東西。

    是他的卑劣,他的懦弱,他鮮血淋漓的一顆心臟。

    少年脊背挺直,垂下眼瞼看著手中的畫稿。他微微偏著頭,讓畫稿正對著光線,讓鏡頭能夠拍進畫稿上的東西。那是鉛筆細細勾勒出的素描,一個人的側臉。

    他細細端詳的半晌,看著看著,唇角忽地扯起,露出了一個笑。

    ……一個笑?

    眾人一愣,定睛看去,發現鏡頭裡的少年的確是笑著的。他不久前還痛苦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刻卻忽地笑了,淺琥珀色的眼睛都彎起來,很開心似的。

    握著畫稿的手卻攥得很緊,緊到指節發白。

    他笑著笑著,忽然眼眶通紅,落下淚水來。

    「……」

    所有人的心臟一瞬間就揪緊了。

    他明明已經哽咽到渾身顫抖,卻一點沒發出聲音,唇角抿緊,仍然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的模樣。

    這是十九世紀初普通的一天,叫賣報紙的人吆喝著,窗外是大片鋪開的湛藍天幕,人煙熙攘,風和日麗。他才十幾歲,人生才剛剛開了個頭,一切未來的苦難與酸澀都還來不及輪番上演。

    他的人生還很長,但前面的路已經有烏雲長久地籠罩下來。

    不知多久後。

    方懷看向林升雲,這個鏡頭到此結束。

    林升雲屏息了許久,到這時才從肺部里長出了一口氣。他揚起手,如釋重負地喊:

    「卡!」

    .

    那聲『卡』剛剛落下,方懷便鬆了口氣,渾身軟下來。

    太累了。

    在鏡頭前保持每一個細節的到位其實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在正式開拍之前,他用了不少的一段時間來熟悉走位和機位的問題。而工作人員走上去清場,助理李云云給方懷遞了毛巾和水,除此之外,更多的人圍了上來,想要和方懷說說話。

    在片場除了工作人員,還有些閒著沒事的演員、群演,這會兒他們的態度和幾分鐘前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帥啊啊啊啊啊!」

    「進步這麼快,有什麼訣竅嗎?」

    「你下次對劇本有什麼異議,最好提前跟我們商量,」編劇說著說著,最後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不過,這次很好……非常好。」

    方懷身邊圍了一大圈的人,他一邊禮貌地回答問題,一邊越過人群,往門口看去。

    葉於淵果然來了,他說到做到。

    說來奇怪,從他進來的那一瞬,就有不少的人注意到了他——但是他周身的氣場過於不近人情,竟然沒有幾個人有膽子上去搭訕,唯一一個女演員上去說了兩句,很快被葉於淵冷淡的態度給勸退了。

    也因此,此時葉於淵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很高,筆直地立在那裡,肩上落著午後的光,身形忽地顯出幾分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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