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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6:02 作者: 為喵作倀
作詞基本定了,關於編曲具體的還在討論。老李還在堅定不移地指手畫腳、給所有人添麻煩,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去理會他。
方懷的態度很平和。他不是擅長交際和領導的性格,但為人真的非常認真踏實——他話說的少,十句有九句都和曲子相關,永遠願意接受新想法並且實踐。
反觀老李天天跳腳,一到實幹就不行了,團隊裡大家也不是傻子,這麼一對比,高下立判。
有次老李硬是堅持自己寫的好,要找專業的人來評判。
編曲張旭豪找了自己的研究生導師,業內頗有名氣的一位大家,那位老先生先是看了方懷寫的,毫不吝惜地誇了幾句。然後,對方心直口快,看完老李寫的旋律直接說了一句『狗屁不通』,當時老李的臉色都青了。
自此,老李也更加和方懷針鋒相對,不過大家都當他是跳樑小丑,懶得多管。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情。
時尚主流雜誌《Young》找上了石斐然,想要方懷拍攝內頁。這雜誌是主流三大刊之一,能上《Young》不僅僅代表熱度,更代表一種時尚圈的認可。
有些流量明明熱度很高,卻死活擠不上三大刊,只能在邊邊角角打轉。而剛出道就能接到三大刊通告的人無疑少之又少。
石斐然卻沒有立刻應下。
他在等。僅僅是拍攝內頁不夠,他心裡琢磨著,想要給方懷討一個單人封面。
封面和內頁的份量又是不一樣的,而《Young》那邊也對方懷表現出了極大的青睞,十有八九能成。
快入夜了,暮色在水鄉的每一寸角落暈染開。
生活助理來發盒飯,大家都停下手頭的工作開始聊天。再過幾天他們就要回南市了,在這邊只是把大致工作完成,現在進度過半,大家也放鬆了不少。
方懷拿了盒飯,沒參與大家的閒聊,沿著灰牆白瓦一路走向劇組。
副導演最近正焦頭爛額著。
一個配角的演員徐樞一聲不吭放了整個劇組的鴿子——他一開始是推脫說過一會兒來,後來乾脆聯繫也聯繫不上,於是只好把徐樞的戲份往後挪,臨時重新物色選角。
徐樞的角色有獨立故事線,說不重要倒也不是。林升雲那邊在拍,副導演這邊又臨時在選角,每天忙得腳不沾地,自己都快能演了。
那角色是個小少爺。
大家族出生,接受的是最正統的貴族教育。他一生為信仰而生,家道中落和動亂時曾經走過歧路、美玉蒙塵,流落成街頭鬥雞走狗的混混,荒唐了數年,後來從軍。
《霜凍》前期劇情是在水鄉小城,也就是現在正在拍攝的這一段,後續劇情展開時會換場地。
在電影的接近結尾小少爺為信仰殉道,在黎明前夕笑著飲彈自盡,那個鏡頭是影片一個壓抑的小高潮。
「我林殊恆一生春風得意過,困頓荒唐過,我曾經差點成了街頭凍死的醉鬼,也扛著槍拼了命搏出一條生路。我不為任何人而死,只為信仰而死。」
副導演揪著劇本坐在石墩子上,都快要把所有台詞背出來了。
方懷捧著盒飯在一邊坐下,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晚歸的船,垂下眼瞼打開飯盒。他喜歡這裡。
副導演看他一眼,白皙英俊的少年支著長腿,低頭吃飯,水洗過一般的淺琥珀色眸子在暮色中熠熠生輝。他又想起那個軍服視頻,腦子裡湧現了非常大膽的一個想法。這讓他的心臟砰砰跳了起來:
「方懷,你念念這句台詞?」
方懷頓了頓,放下筷子,認真地念:
「我林殊恆一生春風得意過,困頓荒唐過,我曾經差點成了街頭凍死的醉鬼,也扛著槍拼了命搏出一條生路。我不為任何人而死,只為信仰而死。」
他念的非常非常認真。
認真、字正腔圓的……棒讀。
真的不帶一絲情緒,語調都不見起伏。別說什麼入戲、展現出人性到絕境時灑脫釋然的光芒了,這就是去上表演課的基礎班,都會被老師罵出去。
副導演一下子又坐了回去,剛剛因為激動懸起的心臟緩緩回落。也是,強求什麼呢?方懷是搞音樂的,他在自己本職里已經做的足夠優秀了,要是再天生戲骨,也未免太不科學了。
但話說回來,方懷的外形,還真的挺貼合人物形象。
「這樣可以嗎?」方懷念完,認真地看他。
「可以了,謝謝。」副導演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他發現了,方懷大多數時候情緒都是不外露的。他情緒向外界的一個出口就是音樂。
而像他們這種搞音樂、畫畫的,內心情感不一定匱乏,但表達方式十之八九都很平淡,壓抑在心中醞釀成旋律與色彩。簡單來說,就是天才都有點自閉。
而演員則恰恰相反。
是他異想天開了。
快入夜,方懷吃完飯、收拾好東西,得到許可後就在四下走走看看。他想把《霜凍》的主題曲寫到最完美,主旋律雖然已經定下來,編曲的細節還有很大完善空間,因此他每天都會擠出時間來劇組看看。
比如前奏里的槳聲、漁歌,中間轉調的汽笛槍聲,細節都與劇情一一暗合。這需要耗費大量的心力,還不一定會有人關注到,幾乎是吃力不討巧的,但方懷堅持這麼做。
這也是林升雲最滿意他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