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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45:02 作者: 開花不結果
    他大哥很快帶來回復,女方那邊的意思說是越快越好,最近幾天就不錯。

    劉彥想著反正明天晚上的生意做不了了,不如後天初六早上的也一併不做,就後天跟人見個面。

    於是劉偉又跑去傳話,那邊也同意了。他回來跟自己老婆一商量,兩人決定把劉彥拾綴拾綴,他這樣太不能出去見人了,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劉彥萬分不情願被拖去買了套新衣服,又去店裡剪了個頭髮,理得短短的,是個小平頭,人看起來頓時就精神了不少。

    初五傍晚他坐車到站,問了去萬江酒樓的路,不遠,他打算自己走過去。

    平江鎮上只有一所小學一所初中,十多年前就是這樣,劉彥當年的高中是在縣城上的,同學大部分都是縣城人,小部分來自全縣各個鄉鎮,劉彥班上就他和凌雲端勉強算是一地的,但是凌雲端當年是個冰塊,不理人,加之劉彥性子內向,跟班上同學的關係就不怎麼熱絡,只有同桌陳胖子跟他還算不錯,畢業後他也就跟陳龐還有聯繫,其他人都是好多年沒見的了。

    他到達萬江酒樓,胖子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劉彥看過時間,六點鐘,還有半個小時,他來的不算晚。

    陳龐看見他,幾步跨過來,「可算來了,剛剛還在想你要是放了我鴿子我就天天到你那去吃霸王餐,吃窮你,哭死你。」

    劉彥哭笑不得,「不是說了要來的麼,怎麼這樣不信我。」

    陳胖子斜著眼看他,臉上滿是不信任的表情,「我對你的不信任還不是你自己照成的?你小子自己說說,咱們高中那會班裡組織的集體活動你哪次出現了?哪次不是找了藉口跑回家?真是,你在我這是有前科的知道不?組織對你是一百個不信任加不放心!」

    劉彥抬手做投降狀,說:「好好好我錯了,我跟組織保證,一定痛改前非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刑滿回家。」

    「嘿,行了行了,進去吧,二樓二號大廳,咱班已經來了幾個人了,你先上去,我等其他人。」

    「好,哎對了,許曉娟來了麼?」

    許曉娟就是陳胖子的班花老婆,劉彥高中時見到女生就臉紅,三年時間,沒跟任何一個女生講過話,更別提是被捧著的班花。後來許曉娟和陳龐結婚,又那麼湊巧,他前妻和許曉娟是一塊長大的小姐妹,兩人才有些熟悉。

    陳龐揮揮手,苦著臉說:「沒吶!女人就是這個麻煩,出來見個人還非得化妝做頭髮,穿個衣服挑個鞋得花小半個小時,這不,覺得沒有合適的鞋穿,她就臨時跑去買了,我估計沒一個小時還不能來。」

    劉彥笑笑,說:「反正時間不緊張,你就隨她去唄。我上去了,你慢慢等。」

    大廳里確實已經坐了幾個人,都是男性,女士們總是要矜持一些的。

    劉彥跟那幾個人打了招呼,人家也都淡淡地回了禮,他找個僻靜的位置坐下,端起水杯端詳著打發時間。

    到了六點半的時候,班上五十幾個人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原本就沒打算來的和幾個千呼萬喚還沒出現的女士。又過了半小時,她們才終於成群結伴著來了。場面立刻活絡起來。

    其實劉彥不喜歡這種聚會不是沒有原因的。

    從高一開始,班上人就各自結成小團體,每次集體活動,那些團體就形成好幾個派別,各自行事,而像劉彥這樣的,就只能被剩下了。

    就像今天,大廳里女士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衣服說頭髮,什麼那個皮膚好呀這個好年輕呀,她們似乎永遠不會疲倦於對比。男性則三五結群,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還有的在高談闊論人生道理。

    劉彥百無聊賴捧著酒杯坐在角落裡,還算陳胖子有點良心,沒拋下他,兩個人就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閒聊。

    陳胖子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跟你說個事,上次跟你說起凌雲端,還記得不?」

    劉彥無故心頭一跳,不動聲色說:「記得,怎麼了?」

    陳龐湊近他,「你猜猜,我昨天在哪裡見到他了?」

    「哪裡?」

    「就在這裡,」陳龐指指腳下,說:「我昨天來定酒店,見到他跟別人一塊從電梯裡出來,我還以為眼花了呢。多久了啊,這人終於又出現了。」

    劉彥低著頭,說:「是麼。」

    「你再猜猜,我看他跟誰一起?」

    劉彥搖搖頭,「不知道。」

    陳龐不甚滿意地哼了哼,說:「你真沒意思,猜猜又怎麼了。」

    劉彥無奈道:「我真不知道,說吧,他和誰?」

    陳胖子想再賣個關子,奈何自己憋不住了,「跟咱們之前的廠長!那姓何的老烏龜,昨天真就跟個老烏龜一樣,在凌雲端面前點頭哈腰的,嘖!當初把咱倆開了多威風多不近人情啊,哼哼,風水輪流轉,還真是不知道哪天就轉到自己家門前了。」

    劉彥看他滿臉的幸災樂禍,搖頭笑道:「再轉也轉不到咱們這,你高興什麼。」

    陳龐滿臉得瑟,「我就高興,我看他倒霉我就能多吃兩碗飯!哎,你不知道吧,咱們從前那廠好幾年前就被凌雲端收購了,現在那老烏龜只是個掛名廠長,實際上一點實權都沒有,不然他哪能這麼副孫子樣。我看那凌雲端可真是不簡單,咱們廠從前經營再不善也是個國有企業,在縣裡數得上的,人家想收就收了。哎呀,哪天我要是能混到他那份上,那可真是,死了都能笑醒!」

    劉彥只是笑了笑,語氣帶著漫不經心的調侃,「他當然不簡單,永遠的第一名嘛。」

    「可不是。我昨天上前跟他打招呼了,你猜怎麼找?他竟然還記得我!雖然名字沒記住,但至少記得我這人。都說貴人多忘事,我看也不盡然呀。」

    劉彥偏了偏頭,端起酒杯淺淺地吸了一口,他不喜歡喝酒,就算是度數很低的啤酒,那股子苦苦的味道他也不喜歡。

    陳胖子還在繼續,「我就跟他說了,班上同學會不知道他能不能來,他說儘量。人家是個大忙人啊,我看是來不了了。」

    劉彥握著酒杯,說:「是麼。」

    第19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陳胖子感嘆:「誰能想到啊,當初那麼個人,就像他名字一樣,站在雲端,冷冰冰的,一張臉繃得緊緊,就沒有松下來的時候,我看見他都打寒戰,現在卻跟電視明星一樣,笑起來真是,讓人如沐春風啊。」

    「唔。」劉彥點點頭。凌雲端的變化,他怕是比胖子更清楚。然而這又能說明什麼?他再清楚,也只能和陳胖子一起握著酒杯感嘆一句,哦,那個人一向不簡單。

    陳龐或許是昨天見到凌雲端後才猛一氣生出這許多感嘆,現在感嘆完了,他灌了口酒,四肢攤開極愜意地半躺在沙發上。

    劉彥依舊握著酒杯端端正正坐著,邊上有人抽菸,煙氣嗆人,他剛想起身離開,陳胖子又開口了。

    「你那個……還沒想著找一個?」

    劉彥看了他一眼,說:「怎麼突然這麼問?」

    「哪裡突然了,」陳龐坐起來,身體前傾,「我老早就想問了,怕你不舒坦一直沒敢。我說,這麼多年了你不會還想著……她吧?」

    劉彥搖搖頭,「哪能啊,她現在在哪我都不知道,還想什麼想。」

    「哦,她在哪我倒是知道,曉娟跟她一直保持聯繫。唉,我前頭說風水輪流轉你還別不信,她現在怕是不好了。」

    劉彥垂下眼,說:「是麼,她丈夫不是還當著官麼?」

    「嗨,那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咱們當初剛下崗那會他是車間主任,還是國有企業,別人拍馬屁說他是個官兒,後來工廠出問題了,被收購了,他那點職位算個毛線官。要說也是他心太貪,吃了廠里那麼多貨款,被揭發了,人凌雲端沒要他進去,只是讓捲鋪蓋走人。那龜孫子有家底啊,投身下海沒幾年就開了個不大不小的公司,自己稱董事長,你們家那位趾高氣揚成了老闆娘。只可惜沒得意多久,龜孫子開始不老實了,小蜜二奶爭先恐後往上貼,那個鬧啊,天天打電話給我們家曉娟在那哭訴,一會說要離婚,一會罵她男人不是好東西。呵,她也不想想自己,當初就是偷人偷成的,如今被別人給偷了,你說這風水是不是轉得夠快?」

    劉彥垂著頭不說話,陳龐湊上前用手肘碰碰他,說:「怎麼樣?解氣吧。」

    劉彥斜他一眼,不咸不淡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想不開的已經想開了,該忘得也忘了,還有什麼解不解氣的。」

    「嘿----」陳龐挑高眉,「行!您想得透徹,您是出世的大師,我等俗人自嘆不如。我給您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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