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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弭從來穩持，你這話說的太主斷，對他不公平。」

    穆嫻靠到門邊，摳了摳手指道，「現兒這穆府都快成他謝家了，他是孤兒嗎？要你們在一邊幫腔作勢。」

    這話說的有點重，謝弭一下子臉就耷拉下來。

    殷夫人在一邊瞧得分明，立時豎起眉指著她的鼻子呵斥，「你混說個什麼鬼話！」

    穆嫻也察覺出說話太傷人，不過她已然說出口，再想收回來難得很，她只得裝作無所謂道，「我說錯了嗎？他自個兒有家，隔三岔五往我們府上跑，我好好的姑娘，外面不知被人說成什麼樣子，你們可曾想過？因著他，媒婆都不敢過來給我說親。」

    謝弭握緊拳，半晌沉聲道，「那些人只是看重了你郡主的身份，才想娶你。」

    穆嫻瞄過他，「那你呢，你看中我什麼了？」

    謝弭張一下口，終是說不出來，他也不知看中她什麼了，他就是想娶她，年幼的時候嘴上嫌她粗鄙，覺著她不像個女孩子，那個時候她追在他身後，總是大剌剌的說著喜歡他，他聽的面紅耳赤，往往也只能斥她不知禮數，其實他心底是愛聽的，但他自小矜持慣了，從沒做出過令人乍舌的事，他只以為她會跟在他身後一輩子，一輩子喜歡他。

    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

    他是難過的。

    他說，「我不知道。」

    穆嫻輕輕笑，「從前我歡喜你的時候，你棄之如履，如今我遠離你，你又像個狗皮膏藥黏上來，沒人再捧著你，感受你高高在上，你就犯賤了是嗎？」

    謝弭呆呆看著她，未幾低下頭道，「我不是。」

    他是最驕傲的人，從小到大受眾人矚目，無論男人女人都對他推崇，他這個人生來就猶如神明，沒有誰對他說過重話，在他的意識里，穆嫻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別，只是他喜歡她了，她才得以特殊。

    他這時才了悟，或許他真的想錯了，他哪裡做的不對，讓她傷透了心，讓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他驀然往下道，「你真不想嫁給我？」

    穆嫻那纖細的眉微微擰起，他只看了一眼，點一下頭，旋身朝二老拱手道，「穆伯父，殷伯母，叨擾了不少時間，我先告辭了。」

    他微曲著身，說話聲滿是敬意，謙卑有禮的看不出一點悲傷，他說過就朝外走。

    穆老爹和殷夫人想留他都接不上話，一等他走出去，穆老爹長長的唉出聲，「阿弭不過是脾性擰巴，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你們少年人吵吵鬧鬧的過去就好，你便是打他，他還是想著你，但你說的話委實難聽，你說他嘴賤傷人，你如今也傷了他，扯平就是，難道你還真不想嫁給他？凡事都要有個度，過了就難收場，他瞧著也知道錯了，你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往後小夫妻和和美美的總要過日子。」

    穆嫻偏過頭，心裡也是難免有些懊悔，話是說的狠了，她也只是讓他嘗嘗當年她受過的難堪，叫他能幡然醒悟，他的姿態太高了，對誰都是那副頤指氣揚的刻薄相，她是喜歡他，但她也想得到他的尊重，如果他學不會尊重人，她也不會屈從。

    她繞著手絹轉了轉，似不在意道，「他欠我的。」

    --

    自那日起，謝弭倒沒再來找穆嫻，她空了幾日就更無聊，好在韓釗常邀她一起喝酒，倒也緩解了她的煩悶。

    卻說這一日穆嫻從酒樓里出來，將好月上柳梢頭，地上灑滿了銀輝，霎時好看。

    她仰頭朝天上看了許久，忽地轉頭看向路邊，果見謝弭站在她一步遠的地方注視著她。

    她對著他上下端量，不得不稱讚一句，這臉比月亮還白，確實俊美。

    謝弭看她面上有紅暈，神色也沒了素日裡的兇悍，莫名就心間柔軟起來，他想起她十五歲的那夜，她也是這般羞紅著臉，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叫他阿弭，好聽的讓他激動。

    他知道她喝醉了，他上前去柔聲對她道，「我送你回家。」

    穆嫻半眯起眼，目光在他臉上流連，她笑一下，道，「轉性了？」

    謝弭鄭重地嗯了一聲，「我回去想了很久，我以前對你很不好，我想補償你。」

    穆嫻聳聳肩膀，自顧往家走。

    她的耳朵豎起來，緊密聽著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才有所安心，她彎起嘴角心裡想，如果他能一直這般溫柔，她可以勉為其難嫁他一次，但他要是裝的，往後就別想再得到她的原諒。

    謝弭一直將穆嫻送進了穆府，直看到穆府門關上，他的臉逐漸變得冷硬。

    他轉身沿原路返回到那間酒樓，正見到店小二在關門。

    他按住門，那店小二認識他，結結巴巴道，「謝，謝太傅……」

    謝弭倨傲地伸腿走進去，「我要見你們掌柜。」

    店小二哈著腰將他迎進廂房內，怯聲道，「您稍等。」

    謝弭挑了個看著乾淨的座坐下，閉目等著人。

    約莫一盞茶功夫，韓釗走進廂房內，隨他後的是兩個店小二端著飯菜酒水，一放上桌就退走了，順便貼心的將門關上。

    謝弭睜開眼，看著對面的男人，淡淡道，「見到本官連禮都不會行？」

    韓釗彎身跪到，沖他叩首，「草民拜見太傅大人。」

    「起來吧，」謝弭覷著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