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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34:15 作者: 風弄
周揚確實非常震驚,上下打量著離尉,居然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你和洛辛對著幹嗎?你瘋了,你以為自己真的是離尉?你就不能卑躬屈膝忍幾天嗎?看你這叫什麼樣子?」他閉上嘴,更吃驚地盯著離尉胸膛的傷痕。
周揚經驗豐富,一眼就看了出來。
「他打斷了你的肋骨?」他沉聲說,伸出指頭撫摸上面的傷口。
離尉猛然轉身,繼續跪在電腦前。
周揚按住他握滑鼠的手。
「放手!」離尉吼。
「你需要醫生。」
「放手!」離尉揮拳,直接打在沒有防備的周揚臉上。
檔案,屬於他的人生的檔案才是最重要的。
周揚猛然後退,臉上的痛讓他惱火起來,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多少天不休不眠地追逐洛辛。
他走過去,霍然伸出雙臂,抱起桌上的電腦。
「不!不要砸!」離尉尖叫起來,終於把視線停在周揚身上。
顯然,離尉誤會了周揚的動作。周揚立即反應過來,扯著唇角冷笑:「你命令我?」
離尉緊張地看著周揚手中的電腦:「不,我求求你。」他忽然雙膝跪下,仰頭乞求地看著周揚:「你要什麼都行,只要把裡面的一個文件給我。我的要求不高,看在我幫你換回離尉錄像帶的份上,求你把文件給我。」
看見離尉忽然跪倒,周揚心裡也吃了一驚,表情反而緩和下來:「裡面有不少是洛辛重金買來的關於我們總部的機密文件。你要的是哪一個?」
「不是你們的機密文件,我要的只是一個普通檔案,不會損害你們任何利益。」離尉乞求地看著周揚,連聲保證:「這個文件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裡面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檔案。檔案名字叫陳明。」
「這是……你的原名?」
離尉不答話,緊張地看著周揚。
「明白了。」周揚放下電腦,離尉連忙走近,周揚說:「我來搜索,裡面有很多你不該看的東西,你走遠一點。」
電腦在周揚手中,離尉不敢輕舉妄動,退到一邊,盯著周揚操作。
槍聲已經漸弱,追剿已是尾聲。
陳躍帶著幾個手下風風火火走來,看見離尉憔悴的模樣,都愣了愣,走到周揚身邊,壓低聲音不安地說:「周先生,洛辛被我們趕到地下室,吞槍自殺了,沒能活抓。」
「沒用。」周揚沉下臉。
「對不起。」
電腦發出滴滴的提示聲,搜索窗口出現一個文件夾,名字為陳明。
離尉低呼起來:「就是那個。」他趕前兩步,期待地看著電腦屏幕。「打開它,立刻。」
周揚頭也不回地下令:「你們幾個,按著他。」
「是,周先生。」
離尉被幾個人按住,抬起頭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麼?我已經向你保證,裡面不會牽涉你們任何人或事。」
「你打算就這樣瀟瀟灑灑回歸自己的從前?」周揚終於回頭,讓離尉看清他眼中跳躍的危險光芒:「陳躍,按緊點。」
「是,周先生。」幾條大漢一起用力,把離尉按得無法動彈絲毫。
離尉看著周揚迅速在電腦上操作,濃濃的不祥感籠罩過來。
「不,住手!」看見周揚把滑鼠停在刪除提示上,離尉終於明白他打算幹什麼:「周揚,不要這麼做!你不可以這麼做!」他掙扎著,用盡力氣吼叫。
「我可以。」周揚回頭,冷冷瞅著他:「你以為我會讓你象他一樣離開我?別做夢了,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一輩子只能是我的離尉。」
輕輕按下滑鼠,滴,電腦閃爍一下,執行刪除操作。
「不不不不!求求你,停止,停下來!」離尉瞪著逐漸消失的文件,叫聲象來自地獄一樣悽厲,狂亂地哭喊著:「我給你下跪,我向你求饒,我什麼都聽你的,求求你停下來……」
文件刪除迅速從百分之一升至百分之一百,跳出窗口刪除完成。
離尉驟然停下哭喊,失神地看著屏幕。
他的過去,將來,他的世界,通通都消失了,消失在一個簡單的指令下面。
受了那麼多的折磨,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被洛辛侮辱踐踏,疼得渾身發抖的分分秒秒…
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樣。
有人跨進房門,恭敬地說:「周先生,地下室內有個暗格,裡面有些東西,可能要請你親自過去看看。」
「給他帶上手銬,送到我的車上。」周揚站起來,深深凝視離尉一會,轉身走出去。
暗格中藏著大量古董和財寶,還有一批需要密碼才能翻譯出來的文件。看來這是洛辛最後一個巢穴。
周揚雖然勝利圍剿了一個大對頭,心情卻一點也不輕鬆,沉著臉吩咐手下處理善後,緩緩走出地下室。
離尉,一定恨透了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周揚冷笑著咬牙,如果放走他,就算用盡一輩子也找不回這樣一雙眼睛。
不放,寧死也不放。
他,本來就是自己的。
「周先生……」陳躍匆匆迎頭趕來,老成穩重的臉上竟隱隱藏著驚惶,站定在周揚面前,猶豫了一會才低頭說:「他不見了。」
「什麼?」連周揚也變了臉色:「說清楚點。」
「我留下一個手下在車上看著他,再過去查看的時候,發現那手下已經被他用手銬砸暈了,車上留下這個,」陳躍遞給周揚一對手銬,手銬上血跡斑斑,陳躍看著周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不安地說:「是強行脫開的,他的手一定受了很重的傷。」
第16章
深夜時分,離尉,不,陳明在陰暗的小巷裡跌跌撞撞前進。情況糟糕透了,心臟狂跳不止,身體疲倦萬分。
而且,他並不知道該往哪去。
可以想像周揚會下令抓人,但陳明沒有想過會是這等鋪天蓋地的氣勢。
前面巷口有人影閃過,萬籟俱寂的時候常人不會大模大樣經過陰森森的巷子。陳明寂靜地貓下身子,在黑暗中窺視。
「找到了嗎?」
「沒有。媽的,這混蛋跑哪去了,全城弟兄都沒得睡。」
一個老成點的把快吸完的香菸嘴往地上狠狠一啐:「嘴巴小心點,別不乾不淨的。聽說上頭的上頭快發瘋了,也不知道逃跑的這個主是哪方面的大人物。嘖嘖,一定要抓活的,最好毫髮無傷。」
「得了,少說話多幹事,快點找人。大人物?哼,當然是大人物。今晚我們沒得睡,警察也集體失眠,你沒見到處攔路查車?」
陳明把背貼在冰冷的牆上。晚上的風有點冷,最近氣溫下降。
喉嚨忽然發癢,「咳」,他連忙用手捂住嘴,把聲音硬生生咽回去。被洛辛踢斷的肋骨在震動的胸腔里發出一陣陣刺疼。
到處都在搜捕。
大人物?陳明在角落裡苦笑。
周揚在找他,發了瘋地找他,看這陣勢,黑白道都出動了。現在還是晚上,到了白天,他這個小小的老鼠一樣的逃犯更會無所遁形。
沒想到一個離尉的替身,也值得這麼大動干戈。
「你愛我嗎?」
「我愛你。」
「這就足夠了。」
危機重重的緊張氣氛中,回憶還跑出來搗亂。那些話清晰得就象有人在耳邊吐氣,他驚惶地看看左右,空無一人。
那些話……身上的傷不知道是不是裂開了,他沒有空仔細去瞧,咬著牙苦笑,一邊輕輕喘息,希望可以稍微緩和痛楚。那些話,都是對離尉說的。
是的,那些甜言蜜語,每一句的對象都不是陳明。陳明算什麼,對於周揚來說,也許只是個不存在。
只要是離尉,做什麼都是對的。
「我要回家。」他把臉貼在冷得有點刺骨的石壁上,喃喃:「我要回家……」睜開眼睛,眸里閃著被逼到絕路的決斷。
周揚的臉在半空中若隱若現,他幾乎狠狠一拳揮去。
這個混蛋!應該一槍打爆他的腦袋,把他的腸子掏出來,把他的皮血淋淋剝下來扔到地上踐踏!
陳明惡毒地詛咒著,痛苦地把臉在石壁上來回使勁地蹭。他快被什麼給絞碎了,周揚毀了他的一切。這個自私的惡魔,不愛他,卻還不肯放過他!
他不要當離尉的影子,是的,他比不上離尉,他永遠不能象離尉那樣光彩奪目。可他畢竟是個人,他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
就算平平凡凡,就算是個凡人,也是一個屬於自己的人。
絕不回去,絕不!
前面停在巷口的男人三三兩兩散開了,陳明咬著牙,扶著石壁撐起身體。手動一動就疼得厲害,他掃一眼有點血肉模糊的手腕,大拇指的指骨,是不是裂了?說不定已經骨折了。掙脫手銬的時候他仿佛一點也不覺得疼,只管拼命地扯拉拽。
「我要離開這……」陳明對自己沉聲說。自己的話在腦海里空洞洞地響,通常在昏厥前出現的一陣一陣發黑的感覺不斷湧來。
他不想暈倒,那註定被周揚抓回去。
想到周揚把他抓回去,然後輕柔地喊著「離」,進入他的身體,陳明就忍不住恨得打顫。
他知道的,他明白的,什麼都明擺著。
周揚那種宛如人格分裂的表現,根本就是針對兩個人。
溫柔,親吻,細語,體貼,都是離尉的
毆打,強暴,譏諷,折磨,通通都是留給他陳明的。
呸,憑什麼?
臉上痒痒的,他驀然察覺自己在流淚,吃了一驚,猛然舉手甩了自己一個重重的耳光。
醒醒!周揚愛的不是你,賤人!
臉上沾了手上的血,五道紅紅的血印。
「死也不能死在他手上。」他緊緊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四散,這有助於克制昏厥。
一步一步蹣跚往前,他伏下身,在停靠在大路兩邊的轎車底下穿梭,每當聽見腳步聲,就警覺地停下。
他必須找一家無牌診所,他的身體被折騰得象一台少了零件的破機器,至少應該止血,再包紮一下。
剛剛路過的巷子深處有一家,還開著燈。陳明忍著沒有進去,這個時候還營業的診所,幾乎可以肯定都收到周揚打的招呼。
必須找一家不是通宵營業的,做一回梁上君子。訓練再差勁,醫療急救的基本知識還是學過的。
人在絕境下才能發現自己有多大潛力,他終於繞過了一條街道,並且進入了另一條黑暗的巷子。
幾群穿得頗為前衛的年輕男女正從一家夜總會的後面湧出來。
「嘔……」有人扶著牆,彎腰,起伏著身子。
熏天酒氣,飄在暗巷中。
陳明直起腰,想像自己是個無家可歸的露宿者,從旁邊儘量不引人注目地走過。
「真掃興,玩得好好的忽然攪場。是不是出了恐怖分子?滿世界搜人。」
一個臉上塗得五顏六色的女人黃色的上衣短得驚人:「照片上挺標緻的,恐怖分子有那麼帥?好啦別說那個了,全哥,剛剛那個警察趁機摸我屁股。」
「好啦好啦,我也來摸兩下,把他摸的蓋過去就好了。」有男人不懷好意地笑了兩聲:「今晚別在外面亂跑了,沒見到處搜場嗎?隨時撞上黑白道,你們的小屁股不知道又要被多少人摸啦。我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