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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34:15 作者: 風弄
還是鴨腿吧,下定主意伸出筷子,浴室的門忽然打開了。周揚大步走過來,在筷子差點碰到鴨腿前,把離尉從椅子上扯起來。
「陪我洗澡。」
「我並不打算陪……」離尉說出拒絕的話之前,已被扔進盛滿溫水的超大浴缸里,濺起一陣水花。
他咳嗽連連地從水裡爬起來,周揚已經跨進浴缸,並且開始剝他身上的衣服。
「別動。」離尉盡力抓住周揚的手。周揚的手一次又一次靈活地從離尉的掌握中脫離出來,繼續毫不遲疑地幹著自己的活。
扯掉襯衣後,指端停留在褲子的拉鏈上,離尉這次緊緊地抓住了周揚的手腕:「別這樣。」他咬著細白的牙,轉頭瞪著周揚。
背後的身體略微顯得僵硬。周揚每次的沉默都能使氣壓呈數量級下降,這次也不例外。短短几秒,已使離尉覺得呼吸困難,溫水冰涼。他喘息著,等待周揚發怒。
周揚動了動。耳朵痒痒的,似乎觸到溫熱的唇。
「只是想和你一起洗個澡。」他對離尉耳邊低語。
只是低語。
對付老情人的伎倆用我身上沒用。離尉忿忿不平地在肚子裡哼哼,死死抓著周揚的手,等著他的怒火象被澆了油的火一樣「撲」地騰起來。
但周揚還是沉默著,比往日的怒氣沖沖更讓人不安。溫柔的水環繞著兩人,從他們相互握緊的指尖緩緩流過。
霧氣輕輕地、輕輕地吻上離尉長而翹的睫毛,略微眨眼,便掉下一顆淚似的水珠。
肩膀上忽然加了一分重量,是周揚從後把下巴抵了過來。
「只是想和你一起洗個澡。」還是低語。
只是低語,離尉依舊在肚子裡哼哼著,我從前一定是倒了八輩子霉才遇上這麼個活寶。
一邊哼哼,一邊緩緩鬆開了手。
周揚並不猴急,修長的指細緻有序地脫去了離尉身上的所有束縛。水聲嘩嘩響起,他扭毛巾,在離尉背脊上來回擦著,不時用在封閉的浴室中宛如立體聲的低沉嗓音問:「舒服嗎?」
經受過地獄式訓練的殺手不該被這些迷惑。離尉迷迷糊糊地想著,肚子裡繼續哼哼對周揚的不滿,同時舒適地靠在浴缸邊上,把左後腰稍稍挪了挪。霧氣渺繚的氣氛,連動作也不由自主帶上慵懶的味道。
周揚唇角微微扯動一下,象懂得離尉的心思似的,用熱熱的毛巾覆上肌膚細膩的左後腰。
「我想吻你。」
離尉嘆氣:「我能拒絕嗎?」
一切都朦朦朧朧,連近在咫尺的周揚的臉都無法看清。他只記得周揚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他,仿佛一輩子不會離開。
「你是愛我的,離。」
「我哪一點象你的離?」
「哪都不象。」周揚盯著他,滿足地笑出來:「可你一定會愛上我。你有愛我的本能。」
「胡扯。」
「周揚一輩子吃定離尉,我是不是胡扯,你心裡明白。」
霧氣中的另一方沉默了很久,象被什麼堵住了嘴。很久之後,才凝重地吐出四個字:「你奶奶的……」
周揚放聲大笑起來,震得屋頂簌簌作響:「你總算記起了自己的口頭禪。天,我多懷念你討厭的壞嘴巴。」
雙臂不容抵抗地把離尉摟在懷中。也許霧氣太重,既影響呼吸,也影響大腦清醒。離尉乖乖地靠在周揚結實的胸膛里,閉上眼睛,聽著周揚的心跳。
假如當日的子彈穿過這顆心臟,就聽不到這聲音了。他的第一項任務,失手得似乎並不是那麼不值。
他努力提醒自己正身處陷阱;他努力提醒自己周揚不是個好東西;他記得周揚作惡時可恨的笑。
離尉努力警惕著自己,閉上的眼睛卻不聽使喚,不願睜開。他聽到心臟撲通撲通激動地跳著,他感覺雙頰可恥地發熱,而他的腦子,很沒有義氣地昏沉。
他在,漫天熱霧中沉沉睡去。
次日的清晨,沒有見到周揚。身邊陷進床墊猶有餘溫的凹痕說明周揚剛剛離開不久。房中無人,身上沒有鐐銬,可謂千載難逢的機會。離尉卻並不覺得有多高興,冥冥中有不安的神詆盤旋在他頭頂。
他從床上爬起來,小心地環視著四周。
砰!門被猛然推開,離尉驟然震了一下,視線轉向門口。
「靠!離哥,別怪兄弟沒義氣一早壞你美夢。不趁這會周老大不在來拐你,待會就沒機會了。」
幾條大漢子如狼似虎闖了進來,老狼帶頭圍到床頭,看見離尉半醒的臉,發出夜梟般的難聽笑聲:「不會被周老大疼愛得直不起腰吧?快快快,想找樂子就別裝死。」
幸虧身上睡衣穿得嚴實,離尉才沒有大丟面子,皺眉問:「周揚哪裡去了?」
「他出門干正事。別磨蹭,好酒好菜都備好了,今天一定要瘋個夠本。」
幾人粗魯地把被子掀了,扯著離尉起床。
「去哪?」
小白臉對他拼命擠眼:「當然是你最喜歡的地方!」
看他們的勢頭就知道不去不行,離尉到處張望:「我昨天穿的襯衣呢?」
「襯衣?靠!」老狼一嗓子吼起來:「離哥你體諒體諒兄弟吧,我們是去瘋,又不是扮白領打劫銀行,還襯什麼衣?」
一團東西迎面扔了過來,還是小白臉在擠眼:「離哥,你以前最喜歡的那套,我洗乾淨留起來的。怎麼樣,兄弟們對你夠義氣吧?」
「快穿,快穿!周老大回來就糟糕了。」光頭跺腳。
離尉還在猶豫,頓時有幾雙手伸過來,剝的剝,解的解。
「別亂動!住手!」離尉瞪大眼睛,無奈雙手不敵四拳,立即被剝個精光。
幾雙牛般大的眼珠瞪著他。
「嘖嘖,離哥你遜啊,周老大這麼狠?」
「去你的,這叫情趣懂不懂?你在地上磕一千個頭,周老大都不會給你弄一個印子。」
疤臉罵起來:「小白臉,你給我磕一個頭就夠了,老子給你在身上弄夠一千個!」
雖在對罵,手上卻都不慢,把帶來的衣服往離尉身上不由分說地套了,連聲怪叫:「快走快走,別被抓到現行!」
離尉仿佛被綁架般,身不由己下了樓梯,直出大門。門口已經停了一部大房車,狐狸一副痞子相蹲在車門,見了他們站起來,把嘴裡叼的煙「呸」一聲吐到地上:「上車,老子等急了。」
「別瞪我,是離哥磨蹭。」
啪!光頭挨了一個響栗子。
「死光頭,老大你也敢抱怨?」
「別鬥嘴,有種決鬥去。」
七嘴八舌中,離尉被塞進汽車,揚長而去。
不可思議地看著總部被遠遠拋在身後,離尉帶著怪異的感覺發現自己已經逃離了周揚的掌握。沒想到總部今天竟沒有任何看守措施,只是……
「薇薇呢?」離尉問。
小白臉諂媚地笑笑:「和周老大一起出去,誰知道去幹什麼?」
離尉活潑沒一會的心沉下來,就知道沒這麼簡單。假如逃跑的話,不能不顧慮薇薇的安危。
車子中有光頭幾個,變得比舞廳更嘈雜。一路在怪叫和煙霧中顛簸,大房車在一家安靜的店鋪門口停下。
貓頭鷹正焦急地在門口等著,沖第一個下車的狐狸喊:「被周老大打斷了腿呀?害老子等這麼久。咦,離哥呢?」
關頭打開車門大聲嚷嚷:「我們幫離哥脫了外套,他現在死也不肯下車!奶奶的,這怎麼回事?」
「什麼?」貓頭鷹和狐狸同時撲過來,朝車裡一看,哈哈大笑起來:「離哥你別說你在害羞。」
車裡的鬥爭正處於白熱化階段。身上這套被強迫換上的服裝,離尉已經難以接受,脫掉外套後,上身只剩緊身的紅色小皮衣,,還特意露出兩個yín糜可愛的小突起,被周揚弄出來尚未褪去的淤痕平添他人的黃色想像。
要他穿著這樣的色情套裝出去見人,他寧願被周揚狠狠打一頓。
「離哥你這是幹什麼?你向來喜歡這麼穿的!」
「我現在不喜歡!」
小白臉嘆氣:「老大你當可憐我們,兄弟們和你兩年沒見,都盼著重溫一下以前的瘋狂時光。你當年叱吒風雲,紅遍各家俱樂部夜總會,那是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啊。」
「是啊,離哥,難得今天周老大不在,你就穿一穿嘛。這可是當年你的專門衣著,迷昏了多少小姐。」
「連媽媽桑都應聲而倒啊。」
光頭狠狠地咬牙:「要不是周老大吃醋不許你穿……」
啪!這次在他的光頭上敲栗子的是貓頭鷹:「光頭你少說周老大壞話,離哥的脾氣你不知道?」
離尉才不管他們胡說八道,被眾人扯了兩下,知道相持下去肯定吃虧,不得不賭一次,惡狠狠吼道:「死光頭你給我放手,不想活了是不是?還有你,小白臉,再惹事小心老子一拳打得你不能人道!」他生平第一次學流氓說話,居然說得有板有眼,不知道這是否也算一種天分。
車廂頓時安靜下來。
小白臉第一個訕訕縮回手陪笑:「離哥你別急,有你老大在,我哪敢惹事?最多是拍馬匹拍在馬腿上,不知道離哥你洗腦後換了口味,喜歡斯文的。」
「呵呵,」光頭聳聳肩,咧嘴笑起來:「好久沒被老大罵,慡!」
周圍幾人不約而同點頭,滿臉愉悅,嘖嘖笑道:「還是挨老大的罵過癮。」
離尉趁熱打鐵,撿起自己紅黑兩色的皮外套。看了看,覺得即使穿上還是充滿色情味道,視線一轉,停在小白臉身上:「你,把外套給我。」
剝削了小白臉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朝光頭囂張地哼一聲。光頭眨眨眼睛,猛拍一下自己的腦袋,聰明地把長褲脫了下來,自己穿著一條褲衩,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高興地遞上長褲:「離哥,你腿長,長短該合適,就是寬了點。」
離尉面對這班活寶,表面上老神在在,實際上揣揣不安,繃著臉穿上小白臉和光頭供奉的外套長褲,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委實比剛剛那套暴露的色情服裝好多了。
大家見離尉臉色稍微緩和,都鬆了一口氣,老狼喃喃道:「離哥,穿衣服變斯文也就算了。你要告訴我,你洗腦後不喝酒不喜歡調戲小姐,那我老狼還不如去跳河。」
離尉環視眾人,個個都如臨大敵的模樣,似乎真怕他點頭說是。離尉心想,我要說是,他們失望之餘,說不定立即造反把我這個老大宰了。
「離哥,你不會真變得那樣吧?」小白臉問。
十餘個彪悍大漢可憐兮兮地盯著他,如等著主人宣判是否趕出家門的小狗般,離尉心頭一熱,搖搖頭,振奮起來吼了一句:「不喝酒不調戲小姐算什麼男人?兄弟們,我們快活去!」
三秒沉默後,眾人怪叫起來,轟然應是,簇擁著離尉下車。
下了車,才發現店鋪的招牌上寫了四個漆金大字――汪洋書店。
書店?似乎和設想的有點出入,離尉為自己開始想歪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誰能猜到光頭這樣的人也會看書。
他們說這是離尉以前最喜歡的東西,難道自己喜歡看書?
「離哥好久沒來了吧,這邊走。」貓頭鷹帶路,橫衝直撞進了幽靜的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