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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34:05 作者: 曬豆醬
「說什麼啊?」小媳婦兒?楊興還真沒反應過來,看紀雨石狼狽不堪地占他便宜。
「你說親倒是親啊!」紀雨石眼角掛著埋怨,「也不知道說句好聽的……王八蛋大騙子。」
「等你好了師兄再親,先睡覺。」楊興深深彎下腰,又低了頭,親了紀雨石掛彩的眉骨。
小石頭其實是很聽話的,楊興現在才掌握訣竅,重點是得有耐心哄他。現在看他穩穩地呼吸,嘴巴時而張一張的,他就特別安心滿足了。
抱著人往醫院沖的時候楊興認真考慮過回家這條出路。他怕紀雨石需要用錢,萬一當晚必須手術才能救。
錢這個字,楊興心裡刺刺地疼。要不是錢,媽媽不會扔下爸爸,嫁給一個足足大她二十幾歲的男人。對於這個繼父,楊興到現在都很排斥。
矮、黑、丑、結巴、沒有文化、農村戶口……放在別人身上都不算什麼,但放在繼父身上只叫楊興更看不起他。見面禮是一套房,繼父送給他們母子的,可楊興自小嘴毒,他明知故犯,非要說自己有爸爸,才不認他。
換來一個狠狠的耳光。
那瞬間楊興有些恍惚,他強撐著不流淚,直到半邊臉高高腫起來。他瘋狂地想念生父,想爺爺,想他的大白,恨不得撲到繼父身上打一架。母親氣得一直罵,倒是憨厚的繼父在旁邊勸,說了一通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磕磕巴巴的,可並沒有換來楊興的好感。
因為你,我媽打我,我記住了。
繼父的發跡從楊興讀初中開始,租給國家辦廠的土地被徵收,連廠子帶地皮給了巨額補償款。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楊興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他始終甩不掉繼父的財富光環,就好像他得到的成績都是因為繼父的錢,無端端被大風吹來的。
母親為了身材沒有再要孩子,整日沉迷富豪太太的生活。楊興卻忘不掉父親最後那天,仿佛就在昨晚。他就坐在家裡的小沙發上,孤獨,一言不發,眼神明亮,看著最愛的女人收拾包袱,帶走那時唯一的兒子。楊興能感覺出來他很想和自己說幾句的,但那個男人把不舍和挽留都卡在喉嚨里,最後只說了一句到了新家要聽話。
到了新家要聽話,走吧。
楊興是哭著走的,笑著找回來的。可父親永遠不在了,大白也沒有等他。於是他一股腦兒地恨上了那個男人。
但就在凌晨楊興動搖過幾秒,儘管這幾秒稍縱即逝還是震了他一下。小石頭懂事了,他說得沒錯,踏踏實實賺錢最重要,人在社會上混要學會低頭。
自己是不是可以低頭?估計懸,這是他一輩子的心結。楊興一邊和裝修公司聯繫一邊思考,直到天色已晚,紀雨石睡醒了。
一片安眠藥睡8個小時,可以了。
紀雨石睡得很難受,平躺躺不住,曲起腿側臥還好。可真側著了他又翻不回去,還沒疼醒就哼哼起來,嗯一聲嗯一聲的,好像一隻等著來救的流浪貓。
「師兄,我叫尿給憋醒了……」紀雨石不說是疼醒的,夾著腿,又像個害羞的大姑娘,「你扶我起來?」
「你且起不來呢,老老實實躺著。」楊興照顧過癱瘓的爺爺,扶紀雨石起來足足5分鐘,掀被,揭布,放夜壺,半分鐘完成。
九分認真,一分疼愛。
紀雨石什麼都顧不上了。他試了試,把頭搭在楊興最乾淨的白襯衫領子上。「不行,不行……師兄我怕疼。」
疼,幾萬根針都扎在那裡,放鬆也疼,根本控制不住肌肉。
「不怕,不怕啊,再不行咱們去醫院。」楊興用身子撐著他,比紀雨石還著急。紀雨石又試了試,還是疼,乾脆側趴在他身上,揪住他領子。
「來,掐著我。」這個姿勢,楊興的左臂正好橫過他的臉,「疼得狠了你使勁兒咬也行。」
「不行,我真不行了……」紀雨石連咬的力氣都沒有,他大喘氣,楊興也急得喘氣,一同起伏。這比耐力消耗戰還難捱,消磨的是紀雨石的意志和楊興不眠不休之後的體力。
要死了吧,死了吧……沒疼過的人不懂,紀雨石真不想活了。他咬著牙運氣,呼吸,放鬆,使力,最後那剎疼得鑽心,尿了多長時間,那幾萬根針就扎了多久。
楊興的姿勢更累,不是撐,是夾住了紀雨石的上半身,大臂抖篩子一樣。尿出來他就放心了,就怕小石頭再回醫院受苦。
爺爺癱瘓兩年他清楚導尿是什麼罪。
「好了,好了,好了,咱們好了啊。」紀雨石的身子在懷裡猛烈地抖,抖得他恨不得捏緊拳頭,拳鋒往牆上撞。
最後紀雨石一哆嗦,顫了下胳膊。楊興知道這是解決完畢,將人放平再擦乾淨。
「別弄了,麻煩。」紀雨石氣暈了,面子徹底沒留住,腿根一片濕。灑了。
「都是男的你害什麼臊啊?師兄以前啊,還給小光洗過床單呢,他4歲還尿床呢。」楊興執著地給他擦乾淨,再換好尿墊、紗布,輕輕蓋好被子。紀雨石整張臉漲成番茄紅,除了疼,還真是害臊的緣故。
他尷尬地別開頭去。「艹,小爺這輩子抬不起頭了。」
「別鬧,你這顆小腦袋就沒低下來過,昂得高著呢。」楊興學著哄他,伸進被下一隻手,去抓紀雨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