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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34:05 作者: 曬豆醬
    紀雨石看看遠處的小雙,擔憂全在臉上了。他自己臉色本身就不好看,這時候像蒙了一層慘灰色。

    「怎麼樣?」王明江摸著寸頭問。

    「我再想想吧,這事兒……我得想想。」紀雨石說,迅速低下了頭。也不知道怎麼,他特怕楊興對自己失望。干酒托還能理直氣壯說憑酒量賺錢,可賣了好的,紀雨石怕楊興真看不起他。

    王明江臨走時候又拍了拍他:「好好想啊,想好了給我電話。記著,多扯淡,少喝酒,酒是灌客人喝的,不是讓你灌自己的。」

    紀雨石滿口答應,心裡卻拿不定主意。像一把小石子堵在嗓子裡,反正不太舒服。

    來的熟客都很小,包括上回那幾個小可愛,還有安翔。他不是不明白人家的意思,所以才把見面地點約在郎橋,意思很明顯。

    我就是個酒托,賣酒而已。一想著和熟客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的,紀雨石總覺得自己成了大混蛋,做了狗逼的事兒。再讓楊興知道就完蛋艹了。

    「紀少,你不舒服啊?」唐雙過來收杯子,走幾步,膝蓋一疼。

    「你怎麼了啊?」紀雨石看他蹲了,站起來問,「最近老看你時不時蹲一下,怎麼了?」

    「沒事的,站久了腿麻的。」唐雙趕緊起來,湊著問,「你又和王明江訂酒了?你的酒還有存貨,不急的。」

    紀雨石神秘地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再過1個月春節,我怕他漲價。」

    這樣一說,唐雙就懂了。酒托的價格是時價,不像酒吧是固定的。「那你悠著些喝啊,喝壞了身子……不值得的。」

    「值,我把這兩趟喝完就不幹了,跟我師兄送外賣去,往後我就是做雞的。來,先給我弄口吃的,一會兒小爺要開喝。」紀雨石伸了個懶腰,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

    錢這個東西,從前是紀雨石上天的踏板,也是給他一巴掌打到地上的鞭條。起落間他就從頂層摔進地下室,再也沒有爸媽供他開銷。

    心裡肯定慌過,就是不愛表現罷了。如果沒有楊興接著,紀雨石想,自己真沒準兒灰頭土臉回家認錯,這輩子不敢往外邁一步。

    都說人有翅膀,錢就是這雙隱形的翅膀。紀雨石感覺自己像個剛長出小雞翅的小不點兒,撲棱著毛都沒長齊的身子,想往天上飛。

    咱們的店,多好聽啊。紀雨石咂摸著4個字的滋味,嘴裡的酒精都甜。

    楊興仍舊那個時間醒,風寒地凍來接人。凌晨5點,路面連個震動的汽車都沒有。筆直的馬路隔開兩個世界,那邊輕聲笑語酒吧街。這頭一片寂靜,仔細聽聽,也許還能聽見誰家的鼾聲。

    唐雙說紀少今晚心情好,喝得多些。楊興抽完了3根兒煙才看見紅色羽絨服,走得趔趔趄趄的。

    說好的五分醉呢?

    「師兄等我半天了吧?」紀雨石想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無奈手下沒力氣,抓了兩把沒抓到。

    「你再喝就天亮了,跟我回家。」楊興聽見自己胸口裡噗通噗通跳著什麼,估計是因為氣壞了。他一滴沒喝,卻好像肝也疼。

    「我今晚還行,八分,八分醉吧,誒?我錢呢?」紀雨石滿身找兜兒,看師兄怎麼都好,滿噹噹塞過來一把,「給,這是今晚的酒錢,你幫我收著。」

    楊興不接:「我憑什麼幫你收著?我是你什麼人啊,這麼愛拿你東西。」

    紀雨石喝得臉發燙:「你是我二師兄,你不幫我,誰幫我拿著……而且我這人吧……手裡不能存錢,存不住,我老想著花。你其實挺在意我的,嗝,替我拿著嘛。」

    楊興腳下一停,接過一把鈔票,拽過紀雨石就拉著走。「你再叫一聲二師兄試試?」

    「你這人,老這麼凶。」紀雨石腦袋裡犯迷糊,師兄平日也算好相處,就是每天接自己不情不願的,鬧得跟誰逼他來似的。

    「凶?有不凶的人啊,酒吧里多得是。」楊興知道他喝多了,放慢腳步,每一步都在遷就。

    「酒吧里的人也凶,跟我玩兒搖骰子,厲害著呢,我輸了一晚上。」紀雨石趁醉意把楊興腕上的佛珠扒拉下來,自己戴了,「師兄啊……」

    「你又戴戒指!我准你和別人玩兒骰子了嗎!」楊興再慢一步,沒有甩開他。倆人瞬間換了首飾,佛珠給了紀雨石,戒指叫楊興給摘了。

    「別扔啊,我就那麼個值錢的……師兄啊,咱們的店還沒起名字吧?我想了個好名字。」紀雨石一路上占便宜,戴了佛珠就美滋滋,知道楊興在意自己,「就叫雞不約,好聽吧?這名字可以,這名字太棒了……」

    「約你妹的!」楊興反手抓住他手腕,像捉了一隻野雞,往地下室里拎。得關門,得上鎖。

    後半段走得快,楊興是想慢的,可胡同里出過搶劫案,不得不拉著小石頭快走。再下樓梯,穿過樓道往屋裡去,紀雨石感覺自己快暈了。

    一進屋,紀雨石就看見地鋪打好了,被子多了一床,是楊興怕他冷。

    「我燒熱水去,你自己擦把臉。」楊興已經在腦子裡把紀雨石摁浴缸里洗刷刷了,喝這麼多,渾身都是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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