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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29:32 作者: 不會抒情
將紀堯雨安全送上陸地後,許屹川化悲痛為力量,手臂一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氣,他攀住坑壁,縱身一躍,也跨了上去。
此時兩個人都已經髒污纏身,狼狽不堪。
許屹川單膝跪地,一手環住紀堯雨的脖子,一手環住紀堯雨的腿彎,將一米八幾的小孩兒橫抱而起。
許屹川大氣不喘,深深地看著懷裡純潔無瑕的公主,就像一個救駕及時的騎士。
「我們回家。」
第六章
紀堯雨一直摟著許屹川,一直。
被放進水盆中,他也不願鬆開,仿佛正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兩個人真真是「臭味相投」,許屹川苦笑。
「堯堯,先鬆開一會兒好不好?川哥不會走的,川哥幫你洗乾淨。」許屹川試探了一下水溫,還好熱水充足,夠他們兩個人洗個透。
紀堯雨非但不撒手,反而還加重了擁抱的力度。
許屹川心裡一熱,抱著紀堯雨一起踏進了大水盆,柔聲道:「好,不鬆開就不鬆開。」
許屹川一手拿瓢淋水,一手安撫紀堯雨的背,輕輕拍著,哄著:「乖,有哥在,不要害怕,沒有哥解決不了的問題。」
懷裡的小孩兒有了反應,慢慢地鬆開了手,卻換了個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雙手抱腿,眼睛木訥地盯著地面,很久都未眨一下。
許屹川鼻子發酸,第一次替人洗澡,比給自己洗澡還認真。
紀堯雨真的太白了,白得讓清水都遜了色,白得任何穢物都糟蹋不了他,而那瘦骨嶙峋的背上大大小小地遍布著很多淤青,看上去像是被硬物砸的,大多都是陳年舊傷了,但看著仍然觸目驚心。
許屹川一遍遍地撫摸著紀堯雨的傷痕,卻因為呼吸困難而劇烈顫抖,他如鯁在喉,滿腔悲慟和憤怒無處發泄。
紀堯雨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哥,我好髒。」
許屹川的心比刀割還難受,哽咽道:「瞎說,你比任何人都乾淨。」
紀堯雨卻不再相信了,他掙扎著,崩潰著,哭著,鬧著:「你騙我!我好臭!好髒!好噁心!」
許屹川緊緊抱住紀堯雨,撥開他額前濕漉漉的劉海,在那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安撫的吻:「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乾淨的。」
這一晚,許屹川整夜沒有合眼,他借著盈盈月光看著懷中已經熟睡的男孩兒,一秒不移開,一刻不鬆開。
那微微顫動的睫毛掃刮著他的心,有些癢意,但特別舒服。
他不正常了。
擁抱和吻不正常,過分的關心和在意不正常,莫名的心疼和憐惜不正常。
每一個怦然心動的瞬間,都太不正常了。
一早醒來,許屹川帶著紀堯雨回家,紀家小院的門大敞開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大爺坐在院裡編背簍,竹條的虛刺割得他一手紅痕,他卻渾然不在意。
「爺爺,我回來了。」
老頭一點反應也沒有,紀堯雨不得不提高音量,走過去蹲在他身前,老頭這才注意到孫子回來了,立刻放下背簍,關切地問道:「堯堯,你去哪了?」
「我去川哥家裡了。」紀堯雨絕口不提昨夜的慘遇。
「去哪了?」爺爺側著耳朵問,
「川——哥!」紀堯雨一字一頓地大聲呼道,指了指旁邊的許屹川。
許屹川笑著自我介紹:「爺爺您好,我叫許屹川,我是堯堯的老師……」
紀爺爺聽力實在不行,索性進屋拿出紙和筆,讓許屹川把名字寫上去。
許屹川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昨晚上無人應門,敢情紀爺爺根本就沒聽見。
紀家小院雖然破舊不堪,收拾得卻十分乾淨,牆上掛著一副照片,像是一對夫妻,卻是黑白的,家裡沒有別的人口,就爺孫倆相依為命。
紀爺爺讀過幾年書,兩人交流的時候,一個說一個寫,許屹川這才大致地將紀堯雨的身世搞明白。
原來小孩兒是紀老爺子在十七年前的冬天撿來的,那個時候路有凍死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襁褓中的嬰孩臉色青紫,哭聲已經虛弱無力,再晚一會兒就該見閻王去了。老爺子給小孩兒取名紀堯雨,希望小孩兒在風雨中也能茁壯成長,紀家小兩口還沒有生育,亦對紀堯雨十分疼愛。然而好景不長,小兩口在一次山體垮塌中雙雙殞命,留下鶴髮老人和乳臭未乾的小孩兒相依為命。
許屹川不由地想起紀堯雨被迫冠上的狠毒外號,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老爺子平日裡就靠編背簍為生,但他年事已高,難免糊塗,對紀堯雨的照顧自然跟不太上了。
而懂事的紀堯雨為了不讓爺爺操心,一直隱瞞著自己被霸凌的事實。
許屹川幫老爺子編了一下午的背簍,老爺子花一周時間才能完成的量被他一下午就做完了,編完第七個背簍,許屹川在紙上寫下了一段話,提出想要收養紀堯雨的請求。
他想全天保護小孩兒不受別人欺負,他想每天變著花樣給小孩兒補營養,他想帶小孩兒讀書寫字學知識,他想小孩兒有切切實實的靠山。
他可以是哥哥,也可以是父母,可以是老師,也可以是摯友,可以是庇護所,也可以是保護傘。
更可以是一輩子的依靠。
下一步,許屹川拜訪了方自強。紀堯雨說自己是在路上走著走著被人推下去的,天黑路滑,他根本看不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