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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22:54 作者: 大河自西
張浩成正一本正經地端著自己的搪瓷杯喝水,聞聲抬頭看去,隨即一怔,見中年男子面色越來越黑,他這才想起來眼前的人是誰。
他立刻立正敬禮,「報告,徐局,裴處在醫院裡隔離呢!」
這個叫徐局的人聞言,眉頭咻地皺了起來,同時有些為難地看向同行的其他人。
領頭的中年人眉頭緊皺,他沉聲道:「能聯繫得上他嗎?」
張浩成認識這位開口的中年人,那是上海地區的這個,就五根手指里最短的那根,就算是他們老大裴處見到都得恭恭敬敬鞠個躬的,張浩成的背不由挺得更直了。
「能,能,您等等,我馬上幫您叫。」
說著,他快跑兩步,跑到紅十字會醫院離馮然病房最近的那堵牆外,隨即氣運丹田,大聲道:「裴處!張長官找!」
夏日炎炎,天上的飛鳥被張浩成這麼一吼,差點從空中落下來,而不遠處的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人聞聲也看了過來,他們皺著眉頭說了兩句,然後一起向著被稱為張長官的人所在的地方走來。
張浩成這一聲中氣十足,氣壯山河,非常順利地隨著空氣傳進了氣氛壓抑的紅十字會醫院裡面。
裴澤弼一早洗漱完吃完飯就站在了隔離區門口不遠處當門神,聞聲眉頭微皺,隨即直起了身子,眼睛往隔離區里瞟了一眼,透過玻璃看到裡面空蕩蕩在走廊,他眼瞼微垂,然後快步向醫院門口走去。
「鼠疫,上帝啊,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鼠疫是怎麼發生的?源頭找到了嗎?你們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果鼠疫是可以通過跳蚤和空氣傳播了,發現了一個就可能有千千萬萬隱藏著,我簡直不敢想像,這將是一個災難。」
「是啊,必須查清源頭,不然疫情會隨著人群蔓延到整個世界。」這是法租界工部局的人員。
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工作人員一改平日裡倨傲的表現,面上的焦急和緊張絲毫不加掩飾,事關他們自身的安全,他們跑得比誰都勤快,甚至幾個領事館都派了專人來了解情況。
裴澤弼腰挺得筆直,大步走近,走到離眾人約莫兩米左右的距離後,他停止了腳步,原地立正敬禮,「張長官,徐局……」同時向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人點點頭。
「澤弼啊,到底怎麼回事,這怎麼好端端的,就出來個鼠疫呢?」張長官也顧不上繃著他嚴肅的臉,急忙開口問道。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紅十字會醫院發現了三名疑似有鼠疫症狀的病人,他們的痰液和血樣連夜被送到生物實驗室化驗後確診是腺鼠疫。現在這三位病人已經被醫院採取隔離措施,醫院已召回所有醫護同時要求我警事局協助強制隔離院內所有醫護、病人和病人家屬,我同意且於昨日晚上八點十五分下令對紅十字會醫院進行全面封鎖。
從昨天晚上八點十五分到現在,紅十字會醫院無人進出,所有物資進出都採用無接觸式交接。但是這三位鼠疫病人已經住院兩天,在昨天之前進出過醫院和病人和病人家屬的統計名單要中午才能出來,到時候我會派人一一上門勸說,強制隔離,如果人員住在法租界或者公共租界,我會將名單交給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工部局。」
兩個工部局的工作人員連連點頭,裴澤弼的處理方式已經十分完善了,他們並沒有什麼好補充的。
「屬下有一個建議。」裴澤弼突然道。
「你說。」張長官道。
「此次隔離需要十天,其中被強制隔離的不乏需要養家餬口的上班族,他們中的很多人突然被要求隔離,連假都沒能請一個,這十天下來恐怕會丟了工作,我覺得行政廳那邊應該對此類情況作出相應行政指令,不然不免寒了積極配合我們的百姓的心。」
張長官和徐局聞言有些詫異地看向裴澤弼,在他們心裡,這位裴大處長可從來不是這麼良善的人,善解人意到了如此細節之處都上心的地步,這是同被隔離,身處危險之際,起了同情心了?
裴澤弼這位上司徐局本就是個保守的老古董,其他派系不願眼睜睜看著裴澤弼坐上高位硬塞過來的,兩人的作風南轅北轍,這位徐局是老一派讀書人的做派,優柔寡斷但憂國憂民心存百姓,裴澤弼以前,說好聽點叫雷厲風行,不拘小節,說難聽點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除了本職內的事,他什麼時候對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上過心。
徐局聞言連連點頭,少見地和裴澤弼站在了同一陣線,「張長官,我覺得澤弼說的有道理,這該讓那些行政廳的去做好善後工作,這樣我們接下來的工作也更好開展一點。」
張長官點頭,「行,這事,我跟他們去說。」
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一位董事忍不住道:「鼠疫的源頭能找到嗎?他們是怎麼感染的?」
裴澤弼轉頭,用流利的英語道:「醫院方問過這個問題,這三個人是半月前從長崗坐火車來到上海的,從病發時間往前推,感染地點可能是長崗、火車甚至上海,源頭一時不能找到,不過我已經派人去這三人的住所和工作地點詢問,如果有比他們早發病的人,那源頭可能就在上海,其他的,暫時無從入手。」
幾個外國人聞言紛紛討論起來,他們爭論地面紅耳赤,面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卡貝德、羅伯特等醫學界的人自成一個圈子,皺著眉回答著工部局人提出的問題,有些問題太弱智,就直接翻個白眼忽略過去,他們的神情也比較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