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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22:54 作者: 大河自西
    聽到裴澤弼發話,拿著搪瓷杯的小警員也來不及悲痛自己限量版女神搪瓷杯,迅速立正敬禮,大聲應了一聲「是」,隨即一路小跑跑向車庫。

    「不用,肚子疼而已,我不用去醫院。」坐在位置上的周大頭著急起來。

    民國時期西式醫院魚龍混雜,有診所、教會醫院、國立醫院,收費標準也不一,有免費看病的,也有給錢也不看的。

    按離市局近的普濟醫院算,像周大頭這樣的急診,一次二十塊大洋,醫藥手術費另算。

    也就是說周大頭就算只是吃壞肚子了,上了急診也得先付二十塊大洋,周大頭這個科長一個月工資也就五十塊銀元,這一次醫院,就得花出去一小半工資,更不用說那些個西醫,動不動開膛破肚的,周大頭他實在不敢啊。

    葉一柏見過太多這種病人,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現在只是急性胃擴張,如果時間拖得久,胃部就會積液積氣,引起胃璧缺血,如果壞死穿孔,就必須做手術了。」

    停頓了一秒,他又加了句,「開膛破肚的那種。」

    周大頭面色一白,他就是多吃了一點……這就要開膛破肚了?

    裴澤弼眯著眼睛打量了葉一柏好一會,開口道:「聽他的,這次費用記工傷,局裡報銷。小張,你去準備擔架。你也一起去。」最後一句話是對葉一柏說的。

    葉大醫生在心裡偷偷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這不廢話。

    雖說現在不在醫院,但葉一柏是第一個接觸患者的醫生,無論是首診醫生負責制還是葉一柏作為一個醫生的責任心,他都不可能離開。

    即使沒有醫師執照,但向下一個治療周大頭的醫生轉達患者信息,減少急救過程中的時間浪費,是他應盡的義務。

    不過葉一柏懶得和那位不知道是裴局還是裴處的人解釋,見警員們已經小心翼翼地將周大頭扶上擔架躺好了,他轉身,率先向門口院子走去。

    這時候搪瓷杯警員也把車子開過來了。

    葉一柏率先上車,在後車座車門處對抬著擔架過來的警員說,「我來接,頭朝我,慢慢來。」

    警員都是人高馬大的,在幾人的通力合作下,擔架平穩放入了車后座。

    后座車門關上,葉一柏對著駕駛座上的小警員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可以開車了,小警員點點頭,正要點火,副駕駛座的門被拉開,裴澤弼坐了上來。

    「裴裴局,您也去啊。」搪瓷杯警員有點結巴。

    裴澤弼看向駕駛位上的小警察,同時目光好似不經意將略過後排的葉一柏,「嗯」了一聲。

    兩輛警車先後啟動,風馳電掣般駛出警局大門。

    1933年的,上海主要街道口已經裝上了紅綠燈,但與後世不同,此時的紅綠燈只有紅綠兩燈,且非自動,而是由巡警控制,巡警也是屬於警察局下屬機構,還是警察局中較低一級的存在。

    因此這些巡警們一看到市局的車,就立刻吹動勺子示意兩旁行人和車輛避讓,且迅速把當下的綠燈改成了紅燈。

    警車一路疾馳,車子所到之處,一路紅燈,伴隨著巡警們震天的哨子聲和被驅趕四散的行人車輛,呼嘯而過。

    坐在車後的葉一柏看著這幅場景,也不由有些咋舌,這種權力至上的場景,也只有這個時代才看得到吧。

    十分鐘後,警車停在普濟醫院門口。

    20世紀30年代還沒有形成完善的急診制度,晚上19:20分,普濟醫院的大門已經關上了,只有保安亭里有一個老頭正點著油燈打瞌睡。

    後面那輛警車「嘟嘟嘟」開始鳴笛。

    普濟醫院附近都是居民區,30年代的大部分人睡得還是很早的,晚上七八點鐘一般都已經躺在床上了,刺耳的鳴笛聲引得不少人叫罵開來。

    然而探頭看到車上下來的三五個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察,叫罵聲就戛然而止了,探出來的頭的人也迅速把頭伸了回去,順便緊緊關上了門窗。

    保安亭里的老漢早已被警車故意晃向他的車燈給照醒了。

    他見這麼一大群穿黑制服的警察站在他面前,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有警察拿出警棍在保安亭的玻璃上敲了敲,老漢見狀,著急忙慌地從保安亭里跑出來。

    「長……長官,請問你們有什麼事。」

    「大晚上跑醫院能有什麼事,開門開門,把你們的醫生都叫出來!」

    老漢聞言急忙去開門,一邊開門一邊說:「馬上馬上。」

    老漢剛把門鎖打開,嫌他動作慢的警員們早就將人擠到一邊,自己去推門了,鐵門被迅速拉開,兩輛警車長驅直入,直接開到了醫院樓門前。

    樓里的醫生護士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響,他們從窗戶里偷偷往外看,見是兩車警察,心下暗叫倒霉的同時,卻也只能急急忙忙地來開門。

    醫院樓前的門是老式的華國門,是用門栓拴上的,打開花了一點時間。

    這段時間裡,警員們也一起將周大頭從車后座上搬了下來。

    擔架上周大頭面色蒼白、身上的冷汗已經滲出了衣袍,饒是裴澤弼這個門外漢也看得出周大頭這次絕不是普通的腹痛了。

    他忍不住問葉一柏,「他沒事吧?」

    葉一柏沒有答話,他上前將周大頭的頭側向一側,

    「大頭,大頭,聽得見我說話嗎?知道我是誰嗎?」問話的同時,他摸了摸周大頭的脈搏,脈搏細速,顯然體內的電解質已經開始紊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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