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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2:15:16 作者: 蕭兒美蛋/蘭澤
禮部挑選的秀女陸續進宮,俱是住在玉秀宮中,按著宮規,這些秀女在皇上臨幸後方會賜予封號與宮室,而數月已過,梁泊昭一直是在前朝忙著政事,偶有踏足後宮,也不過是去壽康宮應個卯,給太后請安。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元儀殿批摺子,時常一待便是半宿,惹得身旁服侍的內侍都是苦不堪言,勸又勸個不住,雖說梁泊昭是行伍出身,身子健壯,可多年打仗下來,也早是一身的傷,而今又是這般的糟踐身子,哪怕是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
王公公沒有法子,實在瞧不下去,就會悄悄讓人去聽香水榭,把小公主抱來,宮裡人都知道,梁泊昭對這個獨生女兒愛如性命,每逢見到女兒,無論政事在忙,他也會歇下來,丟下那些軍政大事,陪著稚女戲耍,或是將女兒置於膝上,與堂下的文武大臣商討國事。
日子一長,一些言官又是按耐不住,畢竟梁泊昭如今已是三十五歲了,再過幾年已是不惑,膝下卻只有一個女兒,皇嗣向來關係著國本,諫章雪片般的向著元儀殿涌去,紛紛請梁泊昭以大乾為重,多多臨幸後宮,雨露均沾,已好早得龍子。
每逢見到這些諫章,梁泊昭也不過是微微一哂,隨手擱在一旁。
宮裡人都知道皇上與太后母子情分淡薄,偶有的幾次請安,也不過是顧著彼此的顏面,宮裡有名分的妃子只有凝香與永寧,卻都是不得梁泊昭恩寵,唯有對這個女兒,梁泊昭是含在嘴裡怕化了,就差把女兒捧上了天。
就連小公主平日裡用膳的餐盤,也全是金制,梁泊昭生怕瓷盤瓷碗會割到孩子,竟是下令無論是聽香水榭還是元儀殿,都不能出現瓷器,又因著孩子初學走路,容易跌倒,除了讓乳母嬤嬤整日裡跟著外,梁泊昭又是命人在元儀殿與聽香水榭的宮室里俱是鋪上厚厚的地毯,一些桌角處,凡事帶尖銳的地方也全是讓人用軟布包了個嚴實,慈父之心,溢於言表,宮人在背後每逢說起,都是紛紛咂嘴。
因著女兒受寵,凝香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雖然平日裡只住在水榭中,也不露面,可宮人們提起凝香,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比提起太后時還要小心。
夜色如墨。
梁泊昭捏了捏眉心,披了一天的摺子,眼底已是布滿了血絲。
自登基後,他一直勤於政事,從前只覺得為政者從不為民著想,而等梁泊昭自己坐上這把龍椅後,才明白這個位子有多麼難坐,比起之前的馳騁疆場,禦敵衛國,如今天下的黎民百姓俱是擔在肩上,比打仗更是要難上百倍,也累上百倍。
他擱下筆,閉目養神。
半晌,就聽王公公的聲音響起;「皇上」
梁泊昭眼角也沒睜開,只淡淡道了句;「有話直說。」
王公公有些躊躇,小心翼翼的開口;「是董妃娘娘,說」
「她說什麼?」梁泊昭終於睜開眼睛,向著王公公看去。
「娘娘說,不知皇上可否開恩,允她回朗園住上一段時日?」
梁泊昭聞言,眸心深邃而幽暗,他沉默片刻,眉宇間是漸漸浮起一抹倦意,就聽他聲音低沉,開口道;「凡事都依著她,她想回娘家常住,也由著她。只不過公主,要留在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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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一怔,面露為難之色,斟酌道;「皇上,恕老奴多嘴,公主是娘娘的心頭肉,離開一會兒都想的慌,就連平時您命老奴去將公主抱來,娘娘都是站在水榭門口,一等就是幾個時辰,直到老奴將孩子送回去。若皇上留下公主,想來娘娘也捨不得離宮再去朗園。」
梁泊昭沒有出聲,唯有手指微微攥緊,隔了良久,終是開口道;「明日你親自送她們母女出宮,記得多派些人跟著,九兒淘氣,乳母和嬤嬤都要貼身照顧,不得出任何差錯。」
見梁泊昭鬆口,王公公舒了口氣,連忙俯身道;「老奴替董妃娘娘謝過皇上。」
梁泊昭目光深斂,虛抬了抬手,命王公公起身,他唇線緊抿,過了片刻,吐出了一句;「她近日如何?」
「皇上放心,董妃娘娘平日裡帶著公主住在水榭里的清風樓,偶爾也會帶著公主去草屋裡坐上片刻,娘娘性子柔和,馭下寬懷,水榭里的宮人都是精心服侍著,老奴娘娘近些時日的氣色,比先前在玉芙宮時還要更好看些。」
梁泊昭點了點頭,對著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王公公並未即刻就走,而是在原地躊躇片刻,小聲道;「皇上,夜深了,您看要不要傳個秀女過來,服侍皇上安寢?」
梁泊昭已是拾起了筆,復又批起了奏章,聞言亦不過淡淡說了句;「朕今夜歇在元儀殿,無需人服侍。」
王公公躬著腰,只將腦袋垂的極低,難為道;「皇上,您這日理萬機的,身旁沒個娘娘服侍哪行,若那些秀女不和皇上心意,皇上看上了誰,只管和老奴說一聲,老奴保管將事情給您辦個妥當。」
即便萬事纏身,可聽了王公公這番話,梁泊昭也還是忍不住微微勾唇,笑罵了兩句,將王公公趕出了元儀殿。
殿堂里安靜到極點,宮人們心知梁泊昭在處理政事時不喜人打擾,是以都在殿外候著,估摸著時辰,再進去添茶送水。
梁泊昭打開奏章,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耳旁不知怎的竟是一直迴蕩著王公公的那番話,每逢讓人將九兒接來,凝香都會站在水榭門口等上幾個時辰,直到自己身旁的人將孩子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