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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48:10 作者: 沁沐星辰
「既然他不愛你,後來又為什麼要娶你?」越聽到後面印辰悅的心就越沉,似乎想要找出一點可以讓自己心安的理由。
「結婚是你父親提出來的,但是當時他說得很明白,他的目的只是想讓她愛的女人幸福安心的生活,如果我不答應,他不會勉強。」
「你答應了?」印辰悅的腦子已經慢慢的開始發脹,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父親當作替代品娶進門的,可沒想到裡面還有著這般的隱情。
徐曉鳳微閉了閉眼睛,稍點了一下頭:「那時太單純,太高傲,也太輕浮,不知道一份感情可以深到什麼程度,所以天真的以為憑藉自己年輕漂亮一定可以讓你父親忘記葉芷莜,卻不知道一旦一個人的心裡刻上了某個人的名字,便可以堅持一輩子。」說完嘴角不自覺的挽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既然沒有感情,那為什麼要生活在一起,還要生下我?」印辰悅完全不能理解他們這種契約式的婚姻發展到最後的結果。
「我和你父親簽下了一份合同,只要葉芷莜離開新夏,我們的婚姻關係就解除,而且我可以拿到五百萬的青春損失費。」
聽到這句話印辰悅忽的低下頭看著離婚證書下面按著手印的合同,白色的紙張已經有些隱隱泛黃,但黑色的字體卻依舊清晰醒目,刺得他的眼睛生疼生疼。
「因為條件太誘人,加上你父親本身又那麼優秀,我根本無法抵擋,於是很自然的簽了字,然後和你父親順理成章的結了婚,儘管婚禮辦得很低調,但是總算是了卻了你奶奶的一樁心愿。我和你父親過了一年有婚無性的生活,終於有一天合同被你奶奶發現了,後來她又找到了我,說是希望映輝能後繼有人,要我為印家傳宗接代。」
聽到這裡印辰悅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到了指間,從來沒有過的卑微感從心底冒出,然後直衝他的大腦,攪渾了他所有的思路。
「通過一年的相處,我發現你父親除了為人冷漠一些以外,優秀的近乎完美,在不知不覺,我感覺自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他,所以當你奶奶提出要求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我想如果能為他生個孩子,說不定就可以束縛住他的心。」徐曉鳳的聲音比先前要低沉了一些,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還是由於心裡上的負罪感。
「你父親的性格我和你奶奶都清楚,所以明白通過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讓你父親就範的,我們想了很多辦法都覺得行不通,最後無計可施之下,你奶奶終於決定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印辰悅咀嚼著這四個字不明白裡面包含的意思。
徐曉鳳將印辰悅的手放下,整個身體的重心都倚在床楹,目視著正前方,點了點頭,沒有血色的嘴唇緩緩的扇動著:「嗯,下藥,據說當年你奶奶就是通過這樣的手段生下你父親的。」
聽到那兩個字,印辰悅感覺身體的血液仿佛在倒流,全部迂迴到腦部,然後肆意的沸騰,麻木了他所有的神經。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與你父親無關,說起來,真正受害的人應該是他。雖然那些日子他對我如清湯掛麵一般寡淡,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過一個當父親的責任,生下你之後,他沒有責怪,也沒有怨恨,你的每一個生日他都會幫你準備禮物,然後在你睡著的時候偷偷的放在你的床頭,你要開家長會的時候,不論他工作有多忙,他都會給我電話說他會去。也許是他向來清冷,所以不管自己做了什麼,都不會告訴你,有的只是行動沒有言語,因此也讓你誤以為他不愛你,其實他一直都在默默的愛著你,所以悅兒,你不能怨他,更不能恨他,他沒有錯。」說完這些,徐曉鳳的眼淚自然而然的順著臉淌了下來,轉過身子再次將手覆在印辰悅的手背,眼睛裡裝滿的是期盼:「孩子,對不起,都是媽的錯,讓你這麼多年一直活在仇恨里。」
「本來離婚以後,拿了錢我就應該離開的,可是我的心沉淪了,也捨不得你,所以最後死皮賴臉的住了下來,或許是看在你的份上,他沒有強行要我走,我也就心安理得的留在了他的身邊,可是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希望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因此到後面對於你父親的冷淡我就介意起來,也更加嫉妒他對葉芷莜的執著,然後開始無理取鬧,可是我越是在意,你父親就越是冷淡。但是我畢竟是個正常的女人,為了逼你父親和我同房,我一氣之下把他一直珍藏的那張他和葉芷莜在一起的照片給燒了。那天他發了很大的火氣,我們也開始了第一次爭吵,接著我由於氣息不穩,身體沒有平衡就摔下了樓。」
徐曉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多年積壓的心事終於拋開,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手摸上印辰悅的頭,輕輕的吸了吸鼻子:「悅兒,去和你爸道個歉吧,我想他會原諒你的。」
聽完事情的細節末梢,印辰悅覺得自己的頭顱像瞬間被刀斧劈開了一般,每一個細胞都失去了知覺,劇烈的痛從心臟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全身。他不知道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折磨他,如果不是因為憎恨自己的父親,他不會估計接近游伽,不會遷怒於她,不會那樣去傷害她,更不會發展到現在無法挽回的地步。
當所有的真相如澄清的黃河水一樣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恨不得自己變成那灘淤泥,永遠的沉在水底。
「悅兒,我知道這些話你一時半會很難接受,但是媽真的不想看到你們父子反目成仇。」見印辰悅痛苦不堪的表情,徐曉鳳內心也如火燒水煮般煎熬。
為了不讓徐曉鳳發現自己的反常,影響她身體的恢復,印辰悅用最後一絲理智控制著自己那快頻臨錯位神經:「你身體不好,休息吧。」接著搖晃的站起了身子,腳帶一絲疾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了房間……
夜已經黑得如王羲之的墨硯,濃郁陰森,秋露為乾燥的空氣噴上了一層霧氣,沉悶壓抑。
輕揚酒吧正上演著夜市的喧囂,舞池裡已經開始了年輕男女們的勁歌熱舞,狂熱的尖叫,送彩的燈光,雜亂的舞步,扭擺的身軀,將酒吧的用途發揮得淋漓盡致,吧檯的一角,印辰悅兩隻胳膊和下巴頹然的擱置在檯面上,眼神迷離的盯著面前的喝得只剩下一半的白蘭地酒杯,沒有一點光澤。
關上徐曉鳳房門的那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簡直如同行屍走肉,失去了意識,忘記了疼痛,腦子裡盤旋的只有那個被他用可笑的仇恨刺得血肉模糊的名字。
第一次晚上不用回家,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做作繭自縛和自作自受,本來想用酒精來麻醉那顆已經被無情的事實戳得千瘡百孔的心,可笑的是連酒都不買他的帳,幾杯白蘭地下肚,所有的記憶竟然還是那樣的清晰。
「辰悅,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副樣子?」
聽到聲音,印辰悅慢慢的側過臉,向正坐到自己身邊的劉子嘉投去一雙已經被酒精蹂躪得血紅的眸子,擠出一個非常悲劇式的笑:「子嘉,你怎麼來了,來,我們一起喝,今晚不醉不歸。」一邊說一邊將那半杯沒有喝完的酒端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