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2023-09-27 08:45:34 作者: 九層山
    祁放冷淡一笑,拍拍褲腳面容越發不自在,那些被殷紅的鮮血覆蓋的記憶越發猙獰的向他撲面而來。

    他一點都不想再想起來。

    他想不通啊,她是怎麼有臉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人要沒臉沒皮起來還真是超出人想像。

    「我沒想過會再見著她,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我的過去。」

    祁放沒去看周青的表情,自顧自開口跟他說了自己藏在心底很多很多年的故事。

    這個故事非常不可思議,可它的的確確真實的發生過。

    「我不記得我最初的家在哪,但我記得貧窮落後連綿不絕的大山,記得塵土飛揚的小院牆,記得為了錢把我賣掉的親生父母。」

    如果他那時候年紀再小點也還好,悲催的是那年剛好八歲,記事記的可清楚了,想忘都忘不掉。

    「你不是被拐走的?」

    祁放掐了下手背,冷笑著抬眼看著周盪,「她跟你說我是被拐賣了?真有臉說啊,她可是跟他丈夫親手拿我和弟弟換了錢。」

    周青瞠目結舌,乾巴巴的「啊」了聲,象徵性拍了拍祁放後背。

    安慰人啥的,他不會啊!

    「我們家兄弟四個人,最小的妹妹出生第二天就被送走了,最大的哥哥十歲開始下田幹活,我跟弟弟被送走的那年我八歲。我原先以為是不是家裡負擔重所以送去別人家裡養,後來我才知道不是。」

    經常買走孩子的是一群有團伙有組織的人販子,他們低價收買孩子帶到城裡乞討,祁放不記得輾轉過幾個城市跪過多少人,他只記得那些想逃跑被抓回來砸斷雙腿和被掐死的小孩。

    就在他們面前,他們雙手抱頭縮成一團,被迫見證「不聽話」孩子的下場,敢逃就要死。

    你能指望一群半大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強大,祁放兩天除了喝水半點東西沒敢吃,他們睡覺的地方被敲碎的血肉根本沒人清理,他們碰都不敢碰,晚上睡覺只能擠成一團朝著另一面牆睡,仿佛翻個身就會褻瀆另一側咆哮掙扎的靈魂。

    逃跑這件事祁放計劃了半年,顫著膽子跟人販子打交道,拼了命下跪要錢,偶爾也會碰上脾氣暴躁的大漢和婦女,被踹一腳砸一手包都是常事。

    直到他偷偷攢夠了三百塊零碎的錢,把通往警察局和車站的路線熟記於心,他那時候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警察叔叔幫不了他他就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如果被抓到了就用偷來的折刀解決自己。

    因為一錘一錘敲碎腿骨看起來實在太痛了,被活活掐死外翻的舌頭太難看了,一刀了結自己好歹不痛苦也不難看。

    報警後他被解救了,但是營救被困孩子的行動失敗了。

    除了抓住帶了兩個孩子出來的小嘍囉,其他孩子都被轉移了,他的弟弟從那以後也杳無音信。

    祁放此後不止一回想過,他過錦衣玉食前途似錦的日子,他弟弟可能連活不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周青抿緊唇撫摸著祁放的後背,一下又一下,也許有些安慰此時無聲勝有聲。

    「後來,我被送進福利院待了兩年,十一歲被現在的父母收養,十五歲搬來c市,我很感謝他們把我從自閉的沼澤中拉出來,讓我活的越來越像個正常人,健康樂觀自信的長大。我很愛我媽,她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溫柔最大方的女人,我的父母是兩個戴著老花鏡隔三差五因為點學術問題吵翻天的老學究,除此之外的人我都不承認。」

    「我支持你,回頭我把那阿姨辭了,過去的事就讓他翻篇,你沒做錯什麼。」

    「你現在啊,比以前有人氣多了,」見他挑眉,祁放解釋道:「我不是說粉絲,我是說你大學的時候可陰沉,剛出道那會也特高冷,可能是從你談戀愛以後吧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遇見喜歡的人會解放自己的天性,喜怒哀樂貪痴嗔色,都因為他而有了不同的定義和味道。

    遇見章銘也是他過的最痛快的日子。

    「我就當你誇我了。」

    「你上次說你跟徐總有血海深仇,真的假的?」

    周青扔了個蘋果給他,自己剝了個橘子,祁放等他剝完抓住周青右手強行將水果互換,周青磨牙咬了口蘋果,「真的啊。」

    「所以徐總囚禁了你的人身自由?」

    眼見祁放要腦補一波不健康play,周青急忙喊卡,「沒有,一言難盡懶得說別問了。」

    秘密這東西人人都有,祁放瞭然便沒再追問,吞下最後一瓣橘子拍拍手道:「我幫不上你,我下去給你買點飯,然後我就走了啊,我已經跟導演請了五天假了今晚上必須飛北非,在那邊要待大半年氣候信號什麼的都不太好。」

    「嗯----」

    「等我回來,你可必須能蹦能跳的去機場接個機。」

    「嗯!」

    見周盪應下了,祁放才稍稍放心的下樓重新給他買煎餅果子。

    周青半靠在床邊,對著窗台上每日一換的玫瑰發了會呆,猶豫再三摸過桌上的手機撥通了章銘的電話。

    第70章 第七十章

    章母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個主觀原始性錯誤,她理所當然的以為憑自己兒子的高顏值高學歷從上學開始談朋友至少能往家帶個加強排,結果一晃二十八年眼見要奔三了還是單身狗一條。

    好不容易談了一個,還崩了?!崩了還把自己折騰進醫院,被朋友強行送回家天天白天睏覺晚上開車去公司,章母差點以為自己養了個碼農。

    「起床----」

    被子被強行拽開,章銘伸腿把被子勾住就床打個滾把自己包成蠶寶寶悶在被子裡裝死。

    章母把窗簾拉開叉腰站在床邊,她要有眼電波分分鐘把二十八年前拉下的一坨肉給虐一遍。

    「你起不起?」

    「媽我都多大了您還叫我起床,我很累您讓我睡會。」一大早送妹妹去體檢剛回家想補個覺都不行。

    「不行,媽今天約了朋友的兒子,你跟我去見一面。」

    「不見,誰約的誰見。」

    「嗨!」章母脾氣上頭徒手把被子扒開,胳膊一抻把人掀翻在地。

    章銘趴在床邊,皺著眉搓搓直豎沖天的頭髮,萬分無奈的道:「您是我親媽嗎?」

    「我倒希望不是,我兒子失個戀竟然要死要活的,怎麼著優秀的年輕人有的是你還非要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章銘頭枕在床上身體呈大字斜靠在床邊,他不是按時吃飯工作也完成了嗎,怎麼每個人都盯著他分手這件事,分個手而已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媽,我不想去,您讓我自己待兩天。」

    「你在房間裡待幾天了?你給媽個準確時間我還要聽你晚上開車出去聽多久?你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嗎?」

    章銘翻身上床拎起被子往臉上一蒙繼續裝死,章母冷哼拍拍手把門外倆人叫進來,「把他拖出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