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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45:34 作者: 九層山
「遲到的正義算什么正義。」
周盪手掌收攏握成拳頭,是,遲到的不叫正義,那所謂的正義也沒有能制定標準的人存在吧,那是不是任何人都有制定的權利。
「娘倆躲這說什麼呢?」周風民見自己妻子抹眼淚,惱怒道:「你跟小盪聊什麼了?你是不是跟他提小青了?」
「提了怎麼了,我兒子我有什麼不能提的?那是我兒子他哥哥他不應該知道嗎?」
「小盪,無論你大媽說了什麼別放在心上,你是咱老周家最後的獨苗苗了,過好自己的日子知道嗎?」
四目相對,兩個男人看懂了彼此的潛台詞,他大伯八成也猜到了。
「為什麼別放在心上,那是我兒子,難道我兒子就白死了嗎?」
周風民把哭天抹淚的妻子推回房間,轉身跟周盪說道:「小盪跟我去買菜吧,今天我下廚給你們做魚吃。」
「好。」
他爺爺維持原來的姿勢,舉著煙槍不知道在想什麼。
「爸,我們出去買菜,您先在家看會電視。」
「帶倆豬蹄回來。」
「行。」
他爺爺眼睛裡飽含太多情緒,周盪看不懂,也許他看得懂只是不想懂。他陷在往左往右的選擇里掙扎,眼見往另一個方向的砝碼越來越重。
車上的氣氛有些沉悶,周盪本來對上人話就少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跟長輩間的尷尬氣氛。
周風民指指安全帶等周盪把安全帶扣上說道:「小盪,你大媽一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你就當她瞎咧咧別往心裡去。「
「我覺得大媽說的挺對的,有時候正義自己來不了我們要自己討。」周盪說這話帶著不易察覺的陰狠氣,車身隨著急剎堪堪避開旁邊並流的路虎,周盪身形隨著慣性前傾被安全帶狠狠拽回來砸向椅背,輪胎的焦糊味透過緊閉車窗微小的縫隙衝擊車裡人的嗅覺。
周風民重新掛擋起步,胸膛隨著怒意起起伏伏,「活著的人好好活著比為死人報仇更重要,你是咱家最後的香火,我們已經白髮人送走黑髮人一次了,你還想讓我們經歷第二次嗎。」
他怎麼不想把兇手繩之於法,他就這麼金貴自己的命?他拖家帶口,一旦去了自己的父親妻子侄子兄弟被牽連該怎麼辦?如果能報了仇那還好,如果報不了一家老小為個死去多年的人賠了命去了下邊怎麼跟祖宗交代?
字字泣血,周盪靠在椅背絕望的喘息。人生在世,無能為力的事十之八九,他根本就夠不到那個人何談正義?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周盪陪大伯去菜市場挑菜,看著年逾五十歲的男人熟練的遊走在菜場跟牙尖嘴利的阿姨們砍價,周盪自愧不如,只能亦步亦趨的充當人形手推車隨時接著付過錢的東西。
「這買菜也要貨比三家,你不比人家就愛坑你們這種年輕人,要多少錢給多少錢,傻不傻。」
周盪點頭再點頭,他只在超市買過明碼標價的菜,從來沒踏足過菜市場,正所謂每條路前輩走過的腳印都是經驗,周盪聽話的應下了。
「春聯還沒買呢,走陪我買/春聯去。」
「好。」
周盪被迫擠在一群大爺中間挑春聯,旁邊大爺往地上啐了口吐沫,用腳踩開,一系列儀式做完這才招呼老闆結帳。
周盪嘴角抽搐,從人群里鑽出來試圖再找個空鑽進去。空是找到了,只是這春聯他還真看不懂。
「地聚八方鴻運財,富貴帶來吉祥福」?還是「富貴帶來吉祥福,地聚八方鴻運財」?
周盪半跪在地上扒拉一對又一對春聯,翻了個遍也沒想好買哪對,一群老爺中間夾著個光鮮亮麗的小年輕,老闆不注意都不行。
「嘿嘿嘿,我說小伙子你到底買不買?你就再怎麼扒拉它也是副對聯。」往這一趴跟撿錢似的。
周盪捂著口罩眼角笑的彎出弧度,略尷尬的指指蹲在地上的大伯,「我陪我大伯買,我就隨便看看……看看。」說完把捏在手裡的對聯小心地放下了,老闆瞅了他一眼扭頭招呼其他的主顧。
大伯挑了兩幅對聯幾張福字買了一對鬱壘和神荼,伸手招呼周盪鑽出來。
許是被外邊馬上要過年的氣氛感染,大伯嘴角帶著笑意隻字不提車上的不愉快,拍著周盪肩膀命令道:「明早七點跟我出去貼春聯,我早點打漿糊你七點能起來不?」
「能。」
兩人相視而笑,周盪拎著大包小包年貨在擠著人群往外走,年關逼近大家急著購年貨,特殊職業愛好者格外猖獗的借著這種時候發家致富。
周盪上車習慣性的掏兜,把大衣里里外外的口袋摸了個遍,終於確定自己手機被偷的事實。
「咋了?」大伯停下拽安全帶的手。
「我手機沒了……」
「他媽的,一到這時候這幫孫子格外猖狂,真不怕老天一個雷劈死這幫完犢子玩意。」大伯回撥了周盪的電話,果然被關機了。
周盪嘆口氣把手插在口袋裡,這種職業愛好者也很厲害,他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手機就被人摸了,剛攢點錢而已不帶這麼被迫揮霍的吧。
「算了,明天我去買新的。」
「咱去報警。」他還就不信這幫完犢子玩意沒人管了。
「我那手機用了兩年折舊價最多五百塊錢,立不了案的,就當交智商稅了,咱回吧。」
「你也是,出個門護好自己貴重的東西,放兜里那不是明擺著讓人偷嗎。」周風民邊數落周盪邊啟動車,大過年的就當破財免災開個好頭,就是偷東西那孫子遲早吃東西噎死喝水嗆死。
周盪提前下車把大門打開,大伯猛打方向盤一腳油門把車開進院裡停下,倆人手上拎著捧著外加牙咬著把東西弄進家。
周風民把半扇排骨往案板上一扔準備操刀剁成小塊,周盪被他推出門陪爺爺聊天,剁了半天扭頭跟自己媳婦說道:「把這些洗洗中午炒個菜,剩下的放冰櫃裡。」
「我不做,誰愛做誰做。」
「你……」周風民皺著眉拳頭青筋暴起,「我做,行了吧。」
婦人抱臂站在一旁氣鼓鼓的看著丈夫洗菜做飯,越看心裡火氣噌噌直燃,「家裡哪有那麼多錢還買排骨,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趙秀琴,你沒完了是吧。」周風民把刀往案板上一剁,震痛了虎口。
「沒完,從我兒子沒了以後什麼事都是這小子通知咱的,什麼引渡說了四年,四年是個哪吒都生出來了我就不信警察抓不到人,八成是這小子認識殺人兇手故意包庇。」
周風民手腕抵在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跟天天窩在家裡已經跟社會脫節的老婆解釋,「秀琴,殺了人是刑事案件,小盪沒有放棄追究的權利,包庇兇手也是要判刑的,你別瞎想了。」
「我不信。」婦人兩手交叉插進棉襖袖子裡,剛過五十歲根根銀髮幾乎爬滿頭,突出的歡骨勉強撐著一張滄桑的皮,唯獨那雙眼睛露出精光,透著不為兒子討回公道決不罷休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