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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01:16 作者: 渡鷗知
好多地方她都沒有看清楚記明白,牆頭那裡有顆草,她很喜歡做的小凳子是爺爺親手給她做的,牆角那兒爺爺很喜歡吃完飯曬太陽。
其實也過了十天了,該做的也都做了,但是她還想和爺爺一起散步,還想監督爺爺每天吃藥,還想陪著爺爺老去。
這種感情並不陌生,每次走前,她都覺得有個小偷在偷她的時間,明明她省得厲害,卻依舊不夠用。
馬上發車,爺爺回了房間,拿了嶄新的幾張百元鈔票出來,想塞進她的口袋。
水梨連連搖頭,爺爺沒有收入來源,又沒人贍養,每一點錢都得省得用,她怎麼可能接。
和爺爺道別,水梨坐上客車,車駛過村落很遠,她回頭看,還能看到一個穿著個黑色羽絨服的小點。
在霧氣中像亘久的磐石,沉默無聲地等著她的下一次落腳。
水梨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給爺爺買的羽絨服,他平時不捨得穿的,可是今天他卻穿上了。
原來他也在默默算著日子。
眼眶有些發濕,她下意識去拿口罩,想擋住一切痕跡。
只是口袋裡,百元紙幣嶄新的觸感鮮明。
很明顯,不知道什麼時候,爺爺把錢塞進去她的口袋裡了。
所有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她覺得自己不孝。
奶奶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水國進也去世了,平時爺爺能和誰說話?
他會不會摔倒,會不會孤單,會不會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會不會一年都在等著她回來,等著她和他一起吃飯。
只是她卻很沒孝心地,每次回來一會兒,就走,又把爺爺一個人丟下。
儘管這樣,他還是把他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
到了京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水梨和祁屹周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便投身到蓮花杯的訓練中。
她和楚闊是參賽選手中唯二的兩名大二生,自然而然承受比別人更大的壓力。
每天訓練下來身體都要散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每天最想的事就是多睡會兒。
好在她們都是很有韌性的性子,十點排練完,還會很自覺地擠出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多練會兒。
時間在她們的排練中,不知不覺地過。
指導老師怕這段時間練得太狠,給她們放了個小假,從年二十八放到初二五天。
楚闊臨走前,還給她打了招呼,「我走了,阿梨你不回家嗎?」
水梨搖搖頭,和她說再見。
人都走了,舞蹈房倏忽空了下來,大得遼闊無邊。
再訓練了一會兒,水梨起了身,拿出手機,看了眼微信餘額。
兩次回寧城,花了不少錢,哪怕她有補課的收入,也只能勉強填平。
更何況,下學期,她還不一定能抽出時間給周慕洲補課。
想了想,在朋友圈裡翻出個工作中介發的招工信息——
超市裡的百事可樂銷售員,過年期間,每天工資三百,從早上十點干到晚上六點。
她可以干三天,賺九百塊錢,水梨報了名,填好了個人信息。領隊通知她,明天正式試工。
水梨邊拉伸,邊把要兼職的事告訴祁屹周。
祁屹周頓了幾秒,「為什麼要這麼辛苦?」
聽得出來,他有些不樂意。
他是很典型的獅子座男生,霸道又護短,每次出去都喜歡自己結帳,但是水梨卻不那麼理所當然地接受。
水梨笑了下,「不辛苦,我想試試。」
祁屹周沉默會兒,問,「那我可以下班來找你嗎?」
水梨想了想,「不用了吧,兼職的超市離學校挺近,我兼職完就回去練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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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的時間過得很快,她每天需要扛數不清的大瓶百事可樂,一件十二瓶,她扛得不算輕鬆,只是和第一次的毫無章法比,她已經掌握到發力的訣竅了,也算是一種進步。
工資是日結的,她留一百,當生活費,剩下的都打進爺爺的卡里。
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很滿,兼職以外的時間,就用來練舞。
到了年三十那一天,超市的人疊得滿滿的,紅燈籠高高掛,她搬可樂都搬不過來。
下班,領工見他們今天都累得夠嗆,給每個人多發了小紅包。
她給爺爺打電話,爺爺挺高興,問,「梨子,幹嘛呢?」
「往學校走呢。爺爺想我沒呀?」水梨問。
「想!梨子,你別給我打錢,爺爺有錢用,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水梨腳尖輕輕點地,說,「我也有錢用,我找到個很好的工作,不累,一天還有三百塊呢。」
「呦呵,怎麼這麼高?」
「節假日三倍工資呀……」
聊了會兒,掛了電話。
她慢慢往學校走,從一片喜氣洋洋的紅色,走到一座安靜的空城。
本就學生走得差不多的學校,大年三十更是靜得可怕,整個校園只有吹吹落葉的沙沙聲,以及她的腳步聲。
冷冷清清,教學樓、圖書館、食堂,平日裡熱鬧得不像話的地方都空了。
水梨腳步放慢,在踩著樹葉的咯吱咯吱聲中,慢慢想,祁屹周現在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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