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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01:16 作者: 渡鷗知
丈夫說,「竟然晚了這麼多。」
妻子道,「還不是你,說屹周今天要考試,我們晚點來也沒事。」
丈夫也有些尷尬,「我還給他說,讓他不會寫就趕緊出來,免得我們在外面久等。」
妻子催促一聲:「……快點,免得屹周等不到家長嚇哭了。」
丈夫:「那都是他四歲的事了。」
「……」
漸行漸遠。
有些眼熟的眉眼,以及那句「屹周」,都明晃晃地揭示了他們的身份——祁屹周的父母。
水梨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很早之前發現的一件事。
那就是祁屹周這個人有和他氣質不太符的,不為人知的藏在骨子裡的溫柔。
具體表現在很多細碎的瑣事上。
老師說要來個人,搬教材,他從來都是直接去了,沒有覺得過,應該和她一人一次。
課間他睡著了,她沒敢打擾他,靜靜地等他醒。可是從那以後,他的座位那兒總有個縫隙,讓她出進。
又像那次衝突,他很自然而然地,幫她隱瞞掉他們罵她的那些噁心的話,把一切都包攬到自己的壞脾氣上面。
他這種不覺得有什麼的,下意識就這麼做的習慣是自然而然的,沒有刻意偽裝。
因為他從骨子裡就認為應該這麼做。
閒來無事,水梨分析過祁屹周這種性格的養成。和她不同,他應該生活在一個足夠尊重足夠包容,充滿著愛與輕鬆的環境氛圍里,是他的後盾和港灣。
這麼樣的家庭,才能養出像他一般的人。
如此熱烈,如此驕傲,又如此溫柔。
思緒被拉回,方清說了句什麼,水梨沒聽清楚,只知道,她先走了。
留下水梨一個人,摩挲著書包肩帶,站到牆角邊,有些空茫地看向遠方。
此時已經有點晚了,天氣陰得厲害,高三教學樓所在的教室剩了幾盞沒關完的燈,像漂泊在海面的小燈塔。
一整天的心神不寧,水梨垂下眼揉了下太陽穴,又重新抬眼,盯著虛空中某一點,她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呢喃聲順著空氣傳出來,輕輕微微,很快就化在空氣里:「真好啊……」
真好啊,有人愛,有人擔心……
-
當時的感覺,和現在的感覺很類似,只不過更矛盾。
水梨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他為什麼能這麼好,連她拿出來詆毀破壞幻想的餘地都沒有。
自己好,身後的家庭也好。
他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可望不可及的瑰寶。
閃閃發光,像她的背面。
她是不是靠近他一點,也會覺得,自己是好的,有人愛的,也能感覺一點熱度。
也可以得到一個可以依靠的,可以站在她背後的,能撫平她所有負面情緒的人。
但是沒有這種機會了,她為她的遲鈍付出代價。
-
那天從周慕洲家回去,水梨坐在操場上,發了很久的呆。
她告訴自己,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誰也沒規定,她不會錯過什麼。
事實上,她錯過得從來都不算少,祁屹周在這裡面只不過算是,一顆石子跌進大海,不算什麼。
她應該要習慣這種錯過,繼續往前。只是想是那麼想,但是好像沒什麼用。
水梨抱緊胳膊,她覺得有點冷,冷得她有點想告訴水國進,她錯過了一個很燦爛很耀眼,像他一樣有熱度的人。
風繼續吹,沙吹進水梨眼裡,她點開備註為水國進的微信,打字:【爸爸你在幹嘛呀?有沒有想我?】
發送出去,沒有回覆。
再打字:【為什麼不回我?壞爸爸,不理人,我這麼難受你還不理我,你是不是忘了我?】
良久,等到世界都在一個朦朧的水光中晃蕩。
微信界面也沒有任何動靜。
水梨把腦袋埋在胳膊處,緊緊地。眼淚一顆一顆在操場草坪砸,她得咬緊手腕,才能讓哽咽吞在嗓子裡。
什麼回復。
她永遠也不可能等來一個已經去世的人回復。
-
那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晚上,操場的人照常地不多不少,都有自己的事,所以誰也不知道,有人坐在操場角落,無聲地嚎啕大哭過。
哭一場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戀愛,哭短短二十載一次又比一次深刻的錯過。
哭到最後,腦子一抽一抽地疼,連呼吸都喘不過來。
時間有點晚了,水梨站起身來,清清嗓子,任憑發澀的風把發紅的眼睛撫平,再把所有的情緒關在籠子裡,不放出來一分一毫。
回到宿舍,成橙也只是感嘆句,「怎麼這麼晚。」
什麼都沒發現。
水梨笑了笑,沒說話。
「……」
日子照常地過。
東升西落,她依舊努力,依舊拼命,依舊有自己的目標。
誰也沒發現她的異樣。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第一次心動結束得迅速而又充滿遺憾。
甚至沒人知道,它存在過。
連同著那些心動難捱,輾轉反側一起,被壓在心底,等著時間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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