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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44:04 作者: 金陵雪
可她卻克制住了自己,將手自首飾盒上拿開了。
「不想要?那你想要什麼?」聞柏楨站在窗邊,溶溶月色下,輕聲憐問她的背影,「只要你想得到。」
他說的雲淡風輕,卻有目空一切的氣勢;大概連夜空中的星星也能為她摘來,更不用提她想要的俗世之物。
「小鍾晴」歡喜之餘為難了。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靈機一動,她轉過身來,倚著沙發背,對他送去眼波,彎起一邊嘴角,甜甜一笑。
這個嫵媚的舉動,深深地打動了他。
「到我這裡來。」
她本來不相信會有少女心甘情願獻身給老頭子,現在完全理解。他們所擁有的金錢,權力,氣質和風度,正是在年齡漸長的過程中形成,不自覺地散發著魅力,滋養著少女的欲望。
「小鍾晴」已經完全被這個鬢染白髮的清秀男人給迷住,她甚至不在乎他的姓名,不在乎他的承諾,只要他說出來的話,句句都是聖旨,要乖乖遵循。
他們在這場緋色遊戲中,都扮演著恰如其分的角色----他是需要掌握絕對主動權的男人,而她是一個乖巧柔順的「鍾晴」。
月光下,他的手放在她的後脖頸上輕輕摩挲,她垂下頭去;沒有人注意到過,這才是她最像鍾晴的一部分,晶瑩剔透,如玉雕成。
從他俯身,抬起她的下巴開始,翩翩的風度一直不變。他的手很規矩,只是輕輕托著她微微發顫的身軀。
他唇舌溫熱,齒頰間沒有腐朽的氣息,技巧更是那些毛頭小子所不能比擬。
聞柏楨沒有強迫她一絲一毫,但關於這個吻的所有一切,都是他在主導,她在順從。
這個收放自如卻又深沉熱烈的吻讓「小鍾晴」徹底淪陷。她心知肚明,他一定有過很多女人,仍能待她如瑰寶一般,可見她是不同的。
只是這一點不同在哪裡----她已經為突如其來的迷戀蒙蔽了雙眼。
她的口紅沾了一點在他的唇角,曖昧的印跡。他輕輕地用拇指擦去,這個動作帶著一點yín邪,偏他又輕笑,贊了一句:「好顏色。」
這個笑已經有些冷,有些疏離,有些看破了的味道。可是「小鍾晴」只顧著害羞,並沒有聽出來。
聞柏楨又坐下喝了幾杯。他倒酒的手勢很克制,但喝得很快,「小鍾晴」終於發現他原來有心事,否則不會無緣無故這樣灌自己。
這樣喝下去,男人身上邪惡的那一面就會全出來了。她想,希冀又隱隱有些害怕。
他肯定知道她想要什麼。但他又想要她的什麼呢?
他固然什麼都可以給她,但她又能拿什麼去換呢?
她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聞柏楨指了個方向:「你用客廳的洗手間。」
「如果再來一次惡意收購,損失的不僅僅是俱樂部,包氏也會嚴重受挫。」
「的確。在前兩次反狙擊中,包氏交的學費已經足夠。」
「格陵低空解禁已經十二年。可是直到我回國,俱樂部才有直升機坪----可見多麼頑固保守。」
「 你已經踏出了改革的第一步。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老同學,真的不願意留下來幫我?」
雷再暉笑著回答:「我又不會走遠,歡迎你隨時來訪。」
專用電梯在一樓停下,雷再暉與包謹倫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往貴賓室走去。
此時貴賓室里卻爆出一聲嬌叱:「還不快去替我找找!」
那女聲清靈悅耳之餘帶了一層薄怒,增一分則太驕,減一分則太媚,多一分成了頤指氣使,減一分便色厲內荏,說不出的無匹韻味,叫人聽了一絲火也發不出,反怪自己沒能多生出幾條腿來替她效力。
包謹倫光是聽見這八個字已經心下一震,急切想知道她丟了什麼。再走近一看,好傢夥,不僅其他客人紛紛觀望,還有四五名服務生垂手恭立,圍侍著一位端坐的美人。
美人穿著打扮並不突出,一張鵝蛋臉卻是會發光一般,丹鳳眼顧盼之間有奪人氣勢。包謹倫在腦中將見過的大家千金,影視紅星全排查了一遍,仍是不得要領。
雷再暉先是一愣,繼而笑著走向那端坐的美人:「有初,誰惹你生氣了?」
驚蟄7
鐘有初一看是雷再暉來了,即刻抽離,斂去懾人光芒,把攤牌一事先放到一邊,對他淡淡一笑:「他們推三阻四,我只好嚇嚇他們。你的事辦完了?」
她問得十分親切熨帖,半分驕縱也無。包謹倫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看她收盡風華後的模樣,不過是個俏麗的美人罷了,又或者她方才只是演戲----但演戲哪能演的那樣逼真,杭相宜也要遜色三分。
「發生了什麼事?」包謹倫隨手點了個服務生來問,「客人丟了什麼?」
那服務生一見到是包先生,三魂回來兩個半,無力苦笑:「包先生!自我在這裡工作,從來只有客人找口紅,沒有口紅找客人的。我即使有滿身的眼睛,也看不到哇。」
包謹倫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在貴賓廳做事的,哪個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也不便於為難自家員工,便叫他們都散開:「再暉,這位是?」
方才包謹倫見到雷再暉,才知道老劉這次竟做得這樣過火,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妥善處理恐怕後患無窮。
與雷再暉四載同窗,包謹倫知道他向來自持身份,對於麻煩的態度是能避則避,絕不主動激化矛盾。當下決定送老同學離開,隨即打給控制室做升空準備,一個小時之內可以在香港降落。
雷再暉卻說要接一個人一起走,而且也不去那麼遠,就去雲澤衛星城。
看來這位就是他要接的人了。
包謹倫總覺得她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心想,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如故?
雷再暉簡單介紹了一番,鐘有初便將手心攤開給包謹倫看,語氣堅決:「包先生,我要找這支口紅的主人。她是……唉,她是我的遠房表妹。我接了個電話,她就不見了。」
包謹倫接過口紅。顏色艷麗,中等價位,還有蜜粉殘留。一看便是年輕女孩子的用品,恐怕不是能夠在這裡消費的人士。他心裡隱隱猜到了兩三分。
「你沒有她的電話號碼?還是打不通?」
包謹倫是一個與包氏家族的穩健形象南轅北轍的人。他長得並不算英俊,面孔是蒙古人種特有的淡黃色,臥蠶眼很親切,除此之外,容貌上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他穿戴時髦,恐怕比鐘有初還要講究一些----從髮型到領帶,從西裝到皮鞋,精緻但不花哨,摩登但不誇張,正如他這個人一樣,精明但不狡猾,積極但不激進。
「我聯繫不上她。」
「鍾小姐,恕我冒昧。你總得講講來龍去脈。」
鐘有初咬了咬嘴唇,隱晦著才說了個開頭,包謹倫和雷再暉已經明白了。
包謹倫心底暗罵一句----這個老劉!一手剁小指,一手扯皮條,真是好事多為。雷再暉看了看表,想起劉副經理說過的話,只怕這個女孩子現在已經是某人的巫山神女了。
沉默比言語更有力,鐘有初立刻道:「我本來覺得沒有希望,既然遇到包先生……」
「暫停,暫停,你可千萬不要說話。」包謹倫趕緊做了個制止的手勢,不看她,只提醒若有所思的老同學,「再暉,別忘了你現在也很麻煩。這種事情應該是他的最後一次。但不會是這個圈子的最後一次。你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管不完。」
以包謹倫的性格來講,雖不至於嫉惡如仇,但也鮮少坐視不理。甚至有時候他還很喜歡仗義出手。但他太了解劉副經理的性格,這最後一位恩客恐怕來頭不小,他並不希望雷再暉去以卵擊石,當然也不希望俱樂部受到任何衝擊。
雷再暉想了一會兒,柔聲問她:「她真是你遠房表妹?」
鐘有初知道他一對鴛鴦眼能看穿自己,故而真心答道:「不。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但她還那麼年輕,只有十八歲!」
十八歲又如何?包謹倫正要勸說兩句,雷再暉已撥了撥她額前的劉海,仿佛不過是答應她去吃飯一般,輕鬆道:「我知道了。好。我們一起去替天行道。」
包謹倫絕不相信這樣荒誕不經的話會出自一向沉靜穩重的雷再暉之口。就為了博取紅顏一個感激的眼神,一抹安心的微笑,還沒有完全脫離麻煩的他,又要去自找麻煩!
定一定神,包謹倫決定不再勸。
「我去做起飛準備,停機坪見。」
他起身離開前,對雷再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一晃。
「小鍾晴」將包里所有的東西都傾在洗手台上,可就是找不到那支「好顏色」的口紅。
難道是落在貴賓室了?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下樓找找。
她輕輕將門打開一條fèng----客廳里漆黑一片,倒是臥室里透出隱隱的光。
躡手躡腳溜出走廊,她來到了電梯前。
連按幾下沒有反應,她才發現按鍵下方還有一塊感應區,但不知道用處。
格陵國際俱樂部的五樓專為非常注重隱私的貴客準備,一直以來採用的是『一卡一停』出入模式。除電梯之外,就連安全通道也需要刷卡通行。
十年前,閻經紀帶鍾晴坐電梯,開關門都刷了卡。十年後,劉副經理帶「小鍾晴」坐電梯,也刷了卡。但他手勢太純熟,「小鍾晴」幾乎沒有看清,故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困在這一層。
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她即將放棄的時候,電梯竟在這一層停下。
雷再暉刷卡開門,鐘有初一眼看見「小鍾晴」一臉沮喪站在電梯前,不由得轉悲為喜,將她拉進電梯:「快來。」
咦,是她在洗手間碰到的那位姐姐。她拉她做什麼?她抱她做什麼?她眼濕濕臉白白做什麼?咦,她手上的口紅不就是那支「好顏色」嗎!
「小鍾晴」不及多想,一把奪過來,敏捷地鑽出正徐徐關閉的電梯。鐘有初被她拉得一個趔趄;雷再暉立刻替她撐住電梯門。
搶口紅的動作落在雷再暉眼內已經說明一切----她根本是心甘情願----但有初根本不放心,根本不忍心,根本不甘心。
她當初自李歡刀下救出何蓉是在情在理,但為什麼非要管這個自願毀掉人生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