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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44:04 作者: 金陵雪
那人臉皮一繃,把氣呼呼的利永貞當做不識相的第三者來看:「你要她電話幹什麼?小佟和她男朋友關係好得很,天天接她上下班,感情可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利永貞憋著氣一字一句:「我是她在北極那個男朋友的同事!」
「哦,你說那個電力工程師。都半年沒來接過小佟上下班了,不要也罷。」
這種武斷令利永貞難以置信:「他去北極了啊----接上下班就是男朋友?那公車司機的女朋友不是一大堆!」
那人看她長得可愛,於是也沒計較刻薄:「小佟很吃香的,我們這裡就有三四個男同事一直在追她,渾身解數都使出來了,可還是敵不過那個柴可夫斯基。要知道感情這事兒,自己不好好把握,就要被人乘虛而入。」
利永貞從小認真讀書,畢業就進了電力公司,和電打交道多於和人,感情生活也一直單純,不知道社會上道德標杆已經降低至此:「不負責任!」
「你說誰不負責任呢!感情的事兒,對自己負責任就行了,關你什麼事兒。」
利永貞沒心情和他廢話。衛星電話在佟櫻彩手裡,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可是重大事故!
普通手機不能聯繫上衛星電話,利永貞只好打電話給楚求是,劈頭求助:「楚求是,我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忙。求是科技是不是租用了一顆商業衛星監控保安系統?我丟了一部衛星電話,趕快幫我定位。」
楚求是也很慡快:「把號碼告訴我。給我一分鐘。」
利永貞聽見他從辦公室走出來,走進另一間房間,推開椅子,開始操作:「是不是L波段。」
「是。」
「你現在在哪裡?……信號離你只有四條街,」楚求是報出街道信息,「由北向南行進中。我來看一下衛星地圖……在一輛行進中的黑色騏達上,外車道。」
「謝了!」
真不愧是做監控的精英,他立刻報出了車號:「需要車主信息嗎?」
「不用!」
因為日期特殊,下班的堵車cháo一直到現在還沒有褪去,根本搭不到車。利永貞拔腿就跑。她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大謝利存義----老爸,多謝你!多謝你強迫我長跑鍛鍊,現在我才能在車陣中穿梭自如!
何蓉做著下班的準備,循例要到監控室里轉一圈,誰知大老闆正抱著手站在監控屏幕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上的車cháo:「楚總,今天是聖誕前夜……」
「你先下班吧。」楚求是道,「別耽誤了你晚上的節目。我在這裡,不要緊。」
何蓉心中冒出一個大問號,你的節目就是在監控室里看實時車況?
楚求是沒顧得上理她,開始打電話。何蓉退出監控室之前,聽見他對電話那頭的人道:「鄭局嗎?有件事情得你幫忙……我有個朋友在炎帝大道上追一輛車……她兩條腿怎麼跑的過四個輪子……延長紅燈……」
何蓉驚詫無比----改變交通信號?這可是一個極大的人情!她再度望了一眼監控屏幕,將門輕輕帶上。
不知道為何,今天的紅燈格外長。利永貞在斷氣之前終於追上了那輛熟悉的騏達。
「佟櫻彩……」
等她看清楚車裡的旖旎風光,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老子拼命跑了四條街,不是來看封雅頌的女朋友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
一股無名火騰起,利永貞拼命地拍著車窗:「下車!你們兩個給我下車!」
騏達男沒有動,也沒有把車窗降下來,看起來是要當做她不存在;後面的車主本來等紅燈已經百無聊賴,有戲可看立刻把頭伸出來:「快看!哎喲,捉小三的吧。」
這話雖然沒有說錯,但利永貞也知道自己立場一塌糊塗:「佟櫻彩,我的衛星電話呢?你有時間補妝,沒時間把衛星電話還給我?」
化著精緻妝容正要去赴宴的佟櫻彩一臉錯愕,大概也是沒想到利永貞會徒步追上,趕緊拿著包下車。
「哎喲,下車了!要打起來了!」已經有人掏出手機來拍。
利永貞伸直胳膊去點那些無聊的人:「和你們無關!佟櫻彩!你跟我過來!」
騏達男終於發怒:「喂,你幹什麼騷擾我女朋友?」
交通信號燈這時候突然轉綠,騏達男趕緊鑽回車內,將車開走。
佟櫻彩自知理虧,不停對利永貞抱歉:「不好意思,我趕時間,明明想著要到美食城找你,結果補個妝就忘記了。你瞧我這記性!真的對不起!」
利永貞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衛星電話,面色很是陰沉,嚇得佟櫻彩不敢再發一言。利永貞討厭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樣,冷冷道:「封雅頌不是一輩子留在北極,他會回來的。你也該收收心了!」
她轉身就走,心裡像吞了個蒼蠅似地噁心。
「我已經和封雅頌分手了!」佟櫻彩在她身後叫道,「他打電話來就是說這件事情!我們是心平氣和分開的!你這樣說不公平!」
利永貞的背影一滯。佟櫻彩又辯道:「遠距離戀愛不會有好結果的,更何況是北極!連一天一個電話都保證不了。你們這些人,說得好聽是電力工程師,不好聽就是電工。節假日還要保電,從來不說能陪我一天半天。這些我都忍了。但為什麼一點也不和我商量就去北極?為了兒時的夢想?我以為我能等,但我等不了。」
利永貞轉過身來:「佟小姐,我以一名電工的身份來告訴你,有很多特殊性質的工作不是你們這些都市白領能體會。我們沒有節假日,我們只有忙和更忙的分別。你看春晚不?那些來自一線,來自邊境,來自海島,來自山巔的電報,在你看來只是乏善可陳的祝福吧?我和封雅頌都會看到眼睛酸!我們已經選擇了這樣的工作,就希望有能理解和包容的親人,否則我們的壓力不是你們能想像。你做不到,是你軟弱,不是封雅頌忽略了你。」
「是。我確實很軟弱。雅頌沒有忽略過我,相反我一直很依賴他,什麼事情都是他幫我做好。他自己也承認,在北極的時候確實會想起我,怕我沒法照顧好自己,但不是需要我的那種感覺。我需要雅頌,遠勝於他需要我。而他……他這段時間幫了我很多。」
兩個「他」指的不是同一個人。佟櫻彩想了想,除下封雅頌送的戒指:「本來他說留給我做個紀念……可是你這樣一說,真是沒意思。它屬於更好,懂他的女孩子。封雅頌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你當封雅頌是什麼?你們當感情是什麼!」
利永貞沒有接,轉身疾步離開。
愛情,此消彼長(下)
因為沒趕上夜車,當晚鐘有初在利家留宿。林芳菲一見鐘有初便覺得投緣,盛了可口的紅豆湯圓來招待,因為實在是太晚了,鐘有初只吃了一口,林芳菲大讚,說是淺嘗輒止,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利永貞佯怒:「媽!你也太偏心了!平時我要是吃不完你就罵我是落糙的賊寇!」
林芳菲擰一擰女兒的耳朵,去了廚房。利永貞問鐘有初:「你在我這裡過夜,要不要和伯父說一聲?不要誤會我綁架偶像。」
「說過了。」她給小姨發了簡訊,說在格陵的朋友家過夜。葉嫦娥問她是否需要車來接,她拒絕了。
利永貞拿嶄新的牙具,睡衣給她:「我媽最喜歡在大減價的時候買東西,總以為用不著,誰知道今天派上了用場。這些以後就是你的,專門為你留著,歡迎隨時光臨。」
「謝謝。」睡衣的摺痕,若有若無的樟腦味,讓鐘有初頓時感到了家的味道,心底又不免掠過一絲惆悵,「你媽媽真好。」
「你這個朋友為什麼要萬里迢迢寄幾個空瓶子?郵費貴過禮物。」洗過澡後,利永貞又在燈下細細品賞玻璃瓶的每一處細節,怎麼看也看不夠,「咦,瓶塞上還有印章。有初,你說會不會一打開,衝出一股妖氣?」
正在擦護手霜的鐘有初應了一聲,抬起頭來:「你試試?」
利永貞打開了其中一個,使勁嗅了嗅,又朝裡面吹了一口氣,瓶子發出嗚嗚的回聲:「也沒啥特別的嘛,真掃興。」
鐘有初笑眯眯地看著她:「永貞,我記得你一直說想去雲澤,真是忙得沒時間去?下次放假,讓我一盡地主之誼吧。」
「好啊,一定有機會。」利永貞滿口答應,但鐘有初知道她不過是隨口打哈哈。怪不得楚求是追不到她,鐘有初心想,她一會兒像個單純的孩子,一會兒又像個世故的大人,完全摸不到脈。
睡下前鐘有初又尷尬了----利永貞堅持讓她睡單人床,自己打地鋪。
「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利永貞道,「再說,和你睡在一張床上,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占有你的!」
鐘有初大暈。利永貞關上燈,頓覺四肢酸疼,不由得憤憤說起今天晚上狂追佟櫻彩四條街的事情來:「拿著衛星電話就跑,差點害我犯大錯誤!幸好紅燈格外長。」
「你這樣義憤填膺,不僅僅是為了她差點害你被處分吧?」
「對!哪有這樣的道理?已經談婚論嫁的兩個人,居然說分手就分手,簡直就是兒戲!」
「痛快人做痛快事,好聚好散,皆大歡喜。」
「那她不要的男人就推給我?真荒唐!」利永貞深感被冒犯,「呸!我又不是回收站!」
「我看她並沒有這個意思。」鐘有初笑著說,「你想多了。」
「她把戒指脫下來給我,還說這戒指值得更好的,懂他的女孩子!現在想想,我轉身前說的那句話真是太弱了!完全沒氣勢。」
「永貞,仔細想想。她只是托你把戒指還給封雅頌而已,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句話不是針對你呀。」
「什麼?」
「你對號入座太明顯啦。」
利永貞頓時焦躁,翻身坐起,將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又重新過了一遍,越想越覺得不妥:「難道真是我聖母了?那可丟人丟大了!」
穿著睡衣的鐘有初從床上坐起來,決定對利永貞普及一下中級戀愛教育:「今天楚求是幫你衛星定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