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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40:57 作者: 約耳
所以為了保住兒子,也為了保住位子,這通電話終究是打通了,林修提供的證據,不管是赤道內亞當局腐敗,還是反對派有意分裂,都將被保留,但林修會作為促進兩國友好的一個小小誘餌,揭過就好。
開庭當天,不論是當局還是反對派,都迫於使館壓力,將這場訴訟取消了,並且因光電項目而起的風波,將不能再作為破壞任何一方利益的藉口。
當地正值雨季,雨還是下得很大,任垠予撐傘在看守所外等,這一次在指針指向約定時間的時候,大門開了,他終於見到了沈槐。
沈槐穿著一件髒兮兮的白T恤,滿臉胡茬,憔悴頹廢,但還是該死地迷人。
他額前的頭髮有點濕,站在鐵門口窄窄的房檐下,朝任垠予疲憊但舒展地笑了,等著任垠予過去接他。
但任垠予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直到沈槐沒有耐心了,擱著雨簾沖他喊:「你小子拍電影啊?」任垠予才如夢初醒地跑過去,濺起的水花幾下把他的褲腿打濕,他毫無知覺,把傘移到沈槐的頭頂,試探地伸出手,攬住了沈槐的肩膀。
「走吧。」沈槐說,嗓音在雨聲里顯得輕快。
任垠予把傘朝他傾斜,兩個人一起邁出步去。
「缺心眼麼?就打一把傘來?車呢?」
「我沒顧得上租車,打車來的……路上堵,打那種帶棚子的三輪車來的。」
「誰要你租車,老胡呢?我的車呢?」
「……我讓他們都別來,我一個人來接你就行。」
「……」
「你累嗎?要不我背你吧?」
「滾。」
「……嘿。」
「還笑得出來?」
「我好想你。」
「……嗯,辛苦了。」
」明天的飛機,明天就回家。」
「好。」
「……我可以一起回家嗎?」
傾斜的傘被沈槐扶正了,兩個男人的半邊肩膀都在雨里,另外半邊肩膀挨在一起。
「可以啊。」
第六十五章
任垠予躺在一片綠茸茸的草地上, 他穿一件沒怎麼燙過的白襯衫和顏色發舊的黑色西褲,典型的上班族打扮。偏分的劉海有些稀疏,軟軟地搭在額頭上,他眯著眼睛看太陽,偶爾眨一眨,濃密的睫毛讓他有那麼瞬間的英俊,但整張臉上的疲憊和平庸沖淡了這種英俊, 伴著平靜悠閒的背景音樂, 鏡頭緩緩上升,這還是《沒有人是一座孤島》片頭的那個安全島,割草工人推著割草機又來了,看見任垠予躺在那, 煩躁地哼了一聲,就推著割草機繞開任垠予,繼續往前走, 割草機在草地上留下一道新鮮的痕跡,任垠予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懶散又認真地看著太陽,眯著眼睛。
黑屏,職員表滾動而出,影廳里的燈亮了, 觀眾悉悉索索地分享著觀後感和調整坐姿,沒有人離開,因為這是首映場, 宣傳里說過主創會到場。
沈槐坐在中間位置,穿了件低調的黑T恤,導演帶頭的一行主創走到銀幕前的時候,觀眾了發出呼聲,他只是維持懶散的坐姿,沖那個一走出幕後眼神就往觀眾席里尋找什麼的男主角笑了笑。
任垠予連忙低下頭,好掩飾自己控制不住咧開的嘴角,但很快他又惴惴不安了,按照流程一一跟觀眾打過招呼,他的眼神就沒敢往沈槐那裡放。
這部片子初剪任垠予看過,之後就沒敢再看,包括今天的放映的最終成片。因為他知道剪輯再怎麼精妙,他的表演已經永遠留在鏡頭中了。
充滿瑕疵。
今天到場的也就五個人,因為不是商業片,首映場也做得比較低調,幾個主創穿得也相對休閒,任垠予根據造型師建議,穿了和片尾相似的白襯衫和黑西褲,只是高定質感又拉開了很大區別,跟電影中庸碌渺小的角色仿佛不是同一人。
主創們坐在一排高腳凳子上,任垠予長腿輕鬆踩在地上,把旁邊一米六幾的衛昆和腳尖堪堪著地的女主襯得很車禍。任垠予畢竟長得很偶像,雖然戲路不親民,但長相還是很親民的,首映場有不少他的女粉絲,整個訪談環節氣氛熱烈,直到一個影評人拿到了話筒。
「首先想談一點我的拙見,大家都知道這部電影的名字是來自約翰·多恩的同名詩,原作雖然簡短,但探討了人類與個體這個大概念,並且犀利見血,關於那句『不要問喪鐘為誰而鳴,喪鐘為你而鳴』也有諸多解釋,有人說這是警醒,個體命運永遠與群體命運緊密相關,也有人說這是療愈,任何人都不是真正孤獨的,都有一部分是與他人無法分割,而衛昆導演的這部電影,探討的似乎是後一種更細膩更私人的感受。」影評人的目光很自然地移向了任垠予,「也因此這部片子顯而易見是部獨角戲,其實當初聽說衛昆導演要和新晉影帝任垠予和做的時候,我很期待這部電影,但今天兩個多小時的觀影之後,不得不說,我個人有些失望了。」
沈槐托腮坐在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任垠予,後者的表情管理還是非常得體,沒有多餘的笑容,但也並不嚴肅,看著影評人的眼神很認真也很坦誠。
這倒讓拿著話筒的那位影評人有些為難地推了下眼鏡,多嘴解釋了一句:「我雖然不算腦殘粉,但也的確是任垠予的忠實粉絲,雖然這是首映禮,有點兒分寸的媒體人都知道只能說好話,但我實在是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