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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40:57 作者: 約耳
    「不管怎麼樣,你現在先去找他,電話別斷。」

    「行。」

    沈槐到林遠的辦公樓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沖天的火光,那幫人是一個手法,廠區和辦公樓一般晚上都沒什麼人,先把樓上的休息室和辦公區扔火瓶子點了,同時砸爛樓下作業區的機器,像蝗蟲過境一樣快速又粗暴。

    樓外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也有林遠的人,沈槐和老胡下了車跑過去,逮了個臉熟的問情況,結果對方哭得比殺豬還慘。

    「我們老闆今天一個人加班,他還在裡面啊!」

    沈槐一聽就不好了,看了一眼周圍的消防車和幾個站在門口沒動的消防員。

    「那怎麼還不救人!」

    「語言不通啊,一開始溝通有誤不知道裡面有人,火燒大了才有人來通知我說裡面有人,但是這些消防員好像已經不打算救人了,說要等火燒得差不多了再滅。」

    沈槐沒跟他囉嗦,他懂一些西班牙語,去跟消防員溝通裡面還有人,結果對方開始裝聽不懂,不斷重複裡面沒有人,已經進行最後階段的救火了。

    沈槐恨不得一拳揍扁對方的臉,拳頭攥得死緊,他知道這裡面有貓膩,當地派系鬥爭嚴重,來這裡做生意的林遠和自己,今晚都要成為炮灰的,要不是他有槍,說不定也得留一條命在這裡。

    他帶著槍來,本來是想可能對暴亂的工人有用,卻沒想到自己會將槍抵到一個消防員的頭上。

    對方雖然一下就慫了,但前面是燒得劈啪作響的危樓火海,腦袋上是一把被逼紅雙眼的中國人舉著的槍,他們這兒一直以來對中國人的固有印象是聰明,油水多,卻也是最怕事兒最怕罷工的,這個進退維谷的消防員不知道哪頭更危險,便一時沒有動。

    火焰的熱氣就燎在背後,沈槐等不了了。

    他不能讓林修的哥哥死在這裡。

    「林遠在幾樓!」

    那個哭得失神的林遠下屬有點兒懵,但還是條件反射地說:「三樓。」

    沈槐脫下外套,迅速用消防水管淋濕,又搶過消防員的面罩。

    「樓梯右邊左邊?」

    「左,左邊第三間。」

    老胡一臉不可置信:「你瘋了?你要幹嘛?」說著要衝上去抓沈槐,結果沈槐今晚第三次用槍指人,指著老胡。

    「我好歹得進去看一眼,不行我就出來,你退後。」

    老胡一時愣住,沈槐便戴上面罩,轉身跑進了火海。

    程佩到達了林遠的辦公樓,只看到老胡一個人跪在地上,惶急地抖著嘴唇,滿眼的淚被火光照得很亮。

    程佩一直舉著手機跟任垠予保持通話,一邊報告著最新情況,見著景象,被嚇住了,一手抓著老胡問:「老闆呢?老闆在哪兒?他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老胡看也不看她。

    「他瘋了,他跑進去了。」

    程佩張大了嘴,看著面前火紅火紅的房子。

    任垠予在電話那頭,能聽到很多聲音,他舉著手機兩個小時,手臂已經完全僵硬沒有知覺了,耳朵很痛,但聽力卻變得比平時敏銳十倍。他能聽到人聲,哭聲,和火的聲音。

    「你說他跑進去了?為什麼?燒成這樣他跑進去幹什麼?你怎麼不攔著他??」程佩尖叫著質問。

    任垠予眼前一黑,手機掉到了地上。

    第五十四章

    沈槐頂著熱浪衝進辦公樓的時候, 恐懼瞬間撐了上來,他從來沒感受過這種熱度,生物本能驅使他逃避,但思慮成熟的理智在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沈槐跑到一樓和二樓銜接的樓道的時候,就看到了林遠,他心裡大喊一聲「萬幸!」,林遠看來也是嘗試自救了, 可能跟沈槐一樣, 坐在辦公室里的時候發現有人扔了點著的瓶子上來,忙著滅火,結果人就被困住了,這小棟辦公樓不是廠區, 那些工人壓根不進來打砸,只負責放火,所以是連樓下一起點的, 火苗須臾間連成海洋,他能逃到這裡, 已經不容易。

    既然如此,那更得把這個人救出去。

    沈槐一把抓住林遠的一條胳膊就將人整個提了起來,危急讓他力氣都大了幾分,把林遠的胳膊架在肩上, 拖著人往外跑。

    林遠的腦袋垂著,但人還是軟的,沈槐沒空去管還有沒有出氣, 看見了就趕緊往外搬,結果走到一樓的時候,幾塊灼熱的碎料砸在了沈槐的手臂上,他抬起頭,看到辦公樓中庭頂上的吊燈,晃了幾晃。

    有火星和灰燼燎過沈槐的眼睫,他看著那盞巨大的吊燈,被熱氣灼痛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

    就這閉眼的瞬間,吊燈砸了下來。

    沈槐感覺背上一陣噼里啪啦的劇痛,人往前撲過去,他在摔倒之前推了一把林遠,林遠軟軟地滾到一邊,沒被砸中。地板太燙了,沈槐根本趴不住,雙手撐地用力挺了一下,吊燈壓在他身上,上面的裝飾一陣輕零零的響,他沒能沒起來。

    渾身都疼,消防面罩被撞開了,嗆進一大口煙氣,喉管刺痛,眼睛疼得被眼淚糊住,沈槐腦子裡什麼都沒有了,再一秒他就會死了。

    一秒過去了,他還沒死。

    林遠在旁邊咳了幾下,無力的手指摳住脖子,想要呼吸一口乾淨的涼的空氣。

    沈槐咬了咬牙,撐了第二下,這一下他的上半身終於離開了滾熱的地面,吊燈往後移動,移到他的腰以下後,他身上一下就輕了,吊燈的結構空隙很多,能夠輕鬆把腿從底下抽出來,沈槐搖搖晃晃地重新爬了起來,勾著腰,再一次把林遠架到了肩上,前面就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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