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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35:04 作者: 鹿夭大人
    恨歸恨,時間還是不能耽誤的,且不說拖久了家裡的保鏢下人起疑,主人這會兒怕也在往家裡趕的路上,要是撞上了那可真是大發,一個兩個三個……全見鬼去吧!

    阮臣騰出一隻手將小女僕拽到跟前,微俯了身子盯著她:「你覺得主人對江少爺好不好?」

    小女僕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No.」

    阮臣輕哼一聲放開她,半是誘惑半是威脅地說道:「你要是破壞了這個救江少爺出去的機會,只怕他醒了也要恨死你!」

    果然聽到恨字小女僕全身一個激靈,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她低頭咬著嘴唇似乎很是糾結,阮臣趁機繞過她,大步向前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等走到了樓梯口見下面有個打掃的阿姨正往上走來,阮臣忙往內一閃,卻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

    「呀!」

    小女僕低呼一聲,小心翼翼地往旁邊讓了讓。

    阮臣先前只顧著走路,完全沒注意到這丫頭竟跟了過來,想了想正好,打發她去跟掃地阿姨耗一會,自己再從另一邊繞過去。正準備開口時,小女僕卻自己走了出去,阮臣揪了一把沒揪住,心裡恨極了她,這死丫頭沒個心眼,也不知道到底站哪一邊兒!

    豎了耳朵仔細聽著,無奈聲音太小終究聽不明白,過了大約一兩分鐘,只聽到掃地阿姨哈哈大笑兩聲,阮臣伸出頭一看,她竟轉身回去了。

    小女僕手伸在背後悄悄比了個V,等掃地阿姨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回過頭來邀功般地看著阮臣。

    阮臣抱著江樓走過她身邊,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不錯,夠機靈。」

    這邊兩個人正慌忙往西門趕時,那邊盛因已經到了別墅門口,他伸著金黃色的腦袋上下打量了一下別墅,高端大氣上檔次,心裡只覺得這人可真有錢!

    他又哪裡知道,被困在這富貴華麗別墅里的人,是拿它當一個陰暗逼仄的囚籠來看的呢?

    何林遠遠地就看到了那一頭惹眼的黃毛,心想現在這些孩子可真招搖,銀的黃的全往頭上招呼,也不怕頭皮上色素聚多了感染脾臟!忽地又想起來江樓那一頭柔軟的黑髮,心裡越發的沉重了。

    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第24章24

    從前也不覺得這人有多重要,可是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凌落心裡還是極不情願的,這種想法在腦子裡溜了一圈,越發的膨脹擁塞,堵的人心慌。

    凌落給秘書打了個電話,將晚上的會議和飯局推掉,也沒通知司機,自己拿著車鑰匙去了車庫。

    黑色的梅賽德斯在車庫停了有些日子了,凌落走上去摸了摸上面的灰塵,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楚。

    這是父親送他的車。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送他的禮物,竟是訂婚禮物。

    高中相識的情誼,也不是說一點兒都記不起來,略微想了想那張寡淡的臉,竟也跟腦子裡的人重疊了。

    凌落甩了甩頭,伸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一開始就是抗拒的,日子久了更加厭煩那張毫無趣味的臉,後來的某一天在聚會上見著了那個人,不知怎地一種邪惡的想法就冒了出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策劃兩年,等待兩年,外加上兩條人命,終於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過程從來不是他需要去考慮的,他只要結果----想要的那個結果。

    車子行駛在柏油馬路上,窗外快速掠過片片松樹影,凌落開了音響,大抵是在講一些熱門的事件,聽到親生兒子殺父引起社會輿論這條新聞時,腦子裡那個人的身影愈加清晰了。

    他想到了江樓的父親。

    凌落沒見過那個所謂親和溫煦的男人,只下了死命令,由手下的人安排著去做,正如上面所言,他是個只看結果的人。

    從第一次殺人時的戰戰兢兢,到現在的淡定如斯,家族和社會已經賦予他太多生死的經歷。人命在他眼裡甚至比不上家裡的一棵糙木----他向來不願意將感情交付給人這種東西,他寧願相信不會說話沒有感情的糙木。他不求回報,他只想要長長久久的安全感。人心這個難測的東西無疑是貪婪多變的,他的父親會變,母親會變,家裡的保鏢下人都會變……

    因此還講究什麼情分不情分的,情這個東西,它也不是個東西!

    人活一世,但凡沾了情字總要比旁人蠢一些。有些人是蠢給旁人看,有些人是蠢給自己看,只在自個兒心裡悶著憋著,時間久了竟也這麼過來了,只是這傻氣也通通化成了煞氣,身體裡再也藏不住了,只好一點一點撲出來,白白殃及了一片無辜的人。

    凌落摁掉音響,心裡有些煩躁,速度飆到130碼,在人煙稀少的馬路上馳騁了起來。

    疾馳的車身像一團黑雲,生生將夕陽扯出一道裂fèng,那本身毫不起眼的裂fèng隨著愈逼愈近的車身也越發的往大深了去張,最終自然是將車身整個吞沒了的,以它驚人的容忍度----當然也是被逼出來的。

    再說阮臣抱著昏迷的江樓七拐八拐已經來到了西門口,小女僕在後面跌跌撞撞地跟著,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這路走的雖然坎坷,可也正好避開了來回巡邏的保鏢。看阮臣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倒像是來來回回走了好多遍似的。

    他們用了不到20分鐘就順利地逃出了別墅,望著西邊快要落下去的太陽,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感慨,不約而同地看向昏睡的江樓,蒼白虛弱的模樣,也正應了這日近西山的景象。

    到底是個無辜的人,還是盼著他日後能好好的活著,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忘掉那些傷害和痛苦,去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健康的人。

    「阮少爺!」

    何林將車窗搖下來,朝這邊招了招手:「在這兒!」

    盛因也將腦袋探出來東張西望,不想卻見到了那個令他時常想念的人,身子蜷成一團,正躺在一個漂亮男人的懷裡。他們離的愈近盛因愈是心驚,怎麼才一個多月,竟瘦成了這副樣子!

    他有些心疼地跑下車捏了捏江樓的手,脈象極微弱了,不等做出反應,何林就將他拽上了車:「沒時間了跟你解釋了,快走快走。」

    小女僕往後退了一步,捏著裙踞有些期待地盯著何林,像是已經懂了他和阮臣所做的事,卻還想再聽他親口確認。

    何林匆忙對她笑了笑:「會好起來的。」

    Everythingisgonnabeok.

    小女僕輕輕點了點頭,中國人常說,苦盡甘來,極悲的盡頭便是極樂。受盡了苦楚的江啊,衷心祝願你未來的每一天都是笑著的----就像你在黑暗中對我揚唇的角度,帶著於世的傲氣和憐憫,至此一生也絕不低頭。

    請你務必要永遠永遠地,好下去。

    第25章25

    橙黃色的車子行走了百餘米,又突然停住,接著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往回倒了起來。小女僕目瞪口呆地盯著車身七扭八扭的拐到了她跟前,已經驚的忘記了閃開。

    「小心!」

    阮臣攬著她的肩將她抱過來,原地轉了幾個圈,穩穩地停在離車兩三米遠的地方。慢慢將她放下來,阮臣面上已經氣的泛白,走上去質問之前卻不忘回頭奚落方才呆若木雞的小女僕:「江少爺一走你就記著投胎啊?也是厲害咯!」

    不知怎的這回小女僕倒沒有覺得他刻薄,反而有幾分羞澀的低了頭杵在那兒,活像一根只會臉紅的木頭。

    阮臣沒有在意她,三兩步走上去正準備敲車窗時,何林就將頭從裡面伸了出來,一臉憂慮地盯著他,聲音因為急促而有些顫抖:「這樣不行!這樣不行!」

    阮臣心頭一震,面上卻像沒聽懂似的,一個勁兒把他往裡推,邊推邊招呼盛因:「小伙兒幫幫忙,這是你老師吧?急糊塗了,快把他弄走弄走。」

    盛因沒有動作,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或者說是不想去明白。他心裡隱隱覺得不安,見老師這副匆忙卻又有序的樣子,卻像是早已有所安排。那麼選在今天這個時候,又是為什麼呢?

    怎麼這樣巧。

    他有些緊張地看著阮臣,不曉得該不該說出來,只怕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在整件事情中起的「作用」吧?

    阮臣見盛因待了半晌也沒動靜,反而略顯慌亂地盯著他,心想這又是一個沒眼力勁兒的。何林算是半個老頑固了,硬的使不了只能講道理給他聽,可是……真的有道理可講嗎?

    自己放走了兩個人----一個本該死掉的和一個應該躺在床上的。老弱病殘,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沒有逃脫的可能的,主人又不是傻子,還能猜不到嗎?

    他也不是什麼聖人仁心,甚至連個好人都算不上----阮臣有些苦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上面不曉得沾了多少血,手心總是微微泛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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