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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33:00 作者: 我的小Q
    吃到最後,只剩下一個餃子,顧晨捨不得吃,放下筷子,打算留給徐放,怎知下一刻那個餃子就被徐放夾起來遞到了他的嘴邊。

    「你吃。」徐放總是溫柔得讓人難以招架。

    顧晨吃掉餃子,感覺自己被深深的寵愛著。然後他意外地聽到徐放居然主動提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的父母也離婚了,很早就離了,在我還不太懂事的時候,他們就分開了。」

    徐放說話時,臉上有一種掩飾不住的落寞,他望向前方,表情慢慢沉寂下來,仿佛陷入了又深又長的回憶中。

    顧晨也不打擾他,耐心地等待著下文。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我父母的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從來不知道家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小時候我跟著我媽一起生活,到了九歲被送去我爸那裡。我爸早就有了新的家庭,我同父異母的兄弟比我小三歲,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我就像一個外來者一樣,闖入了一個本不屬於我的家庭……我住在我爸家的時候,家裡的親戚總愛把我和我爸另一個兒子拿來做比較,於是我爸的老婆就不高興了,她怕我奪走了我爸的關注,有段時間我在那個家裡生活得……怎麼說呢,算是很艱難吧。不過後來我搬出去了,然後獨自生活到現在,遠離了那些勾心鬥角,其實也挺好的。」

    顧晨一直很想知道他的過去,可是真的聽他說起來,又承受不住那滿腔的心酸。

    「既然你在你爸的新家裡生活的不開心,為什麼不跟著你媽呢?」

    徐放一怔,眼底瞬時湧出一股難言的傷痛,好似被觸到了痛處。

    「我媽生病了。」

    這點顧晨倒是沒料到,細細斟酌過後,小心翼翼地問:「什麼病?嚴重嗎?」

    徐放遲疑片刻,一字一頓地吐出三個字,「抑鬱症……」語氣里透著一股讓人壓抑的氣息。

    見他難過,顧晨心裡也不好受,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一時也不忍心再問下去了。

    怎知過了一會兒,他又接著剛才的話往下說道:「從我記事開始,我媽從沒真正的笑過,最初以為她只是性格太冷了,對誰也熱情不起來,直到她第一次自殺,我才知道她得了抑鬱症,而且病得很嚴重,幾乎自殺成癮。她割過腕,吞過安眠藥,喝過農藥,還把自己關在家裡燒炭自殺。她早已生無可戀,只求死了能夠得到解脫,可老天爺偏偏愛和她開玩笑,她每次自殺都歪打正著地被人救了過來。想死卻死不成,對她來說,應該是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吧……」

    「那她現在呢?」顧晨聽得心都揪了一團,「情況好點了嗎?」

    「她在療養院裡,我爸給她找了一家國內最好的療養院,大概是夫妻一場,我爸並沒有坐視不理。」徐放說著,嘆了口氣,「她的病情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很久沒去看她了。」

    「為什麼?」顧晨不解,「她這種病,不是更需要親人的鼓勵和關懷麼?」

    「因為她不需要我……」說出這句話,徐放痛苦地閉上眼睛,習慣性地將即將外泄的情緒全壓回到心裡。在顧晨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地將手挪到桌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肉,儘量維持常態,可是一張口聲音卻顫抖得厲害,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悲哀,「從她懷上我的那一刻起,她就對我的出生不抱任何期待。」

    聞言顧晨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個對他施暴的人該不會就是他的親生母親吧?只有被最親的人傷害,痛苦才會加倍呈現。

    顧晨本想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問下去,卻聽「咚」的一聲,坐在身邊的人忽然像失控了一般,抱著頭硬生生地摔倒在地上。他一邊亂滾,一邊用力地搓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明顯一副頭痛難耐的樣子。

    「徐放,你怎麼了?!」顧晨踉蹌地撲過去,一把抱住他,只見他面色蒼白,冷汗涔涔,似乎正在忍受著劇烈的疼痛,痛得五官都揪在了一起。

    「徐放!徐放!」顧晨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卻得不到半句回應,懷裡的人神智已然不清,他急促地呼吸著,仿佛下一刻便會昏厥過去。

    顧晨一下子心慌到了極點,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見,不停地勸慰道:「徐放,你振作一點,別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過去了,真的過去了,相信我,以後只會越來越好……你看看我,睜開眼睛看著我……你別睡,再堅持一下好嗎……徐放,徐放……」

    不久,呼喚聲慢慢低下去,屋內靜如死灰,一切最終歸於沉寂。

    第31章 禍起[一]

    徐放這一昏迷就是好幾個小時, 他這種情況又不能去醫院, 顧晨只好在網上諮詢了一下醫生。

    把狀況說明後, 醫生告訴顧晨,多重人格患者發病前一般會陷入一段短暫的思維空白期,伴隨而來的是劇烈、持續的頭痛, 有時候次人格迅速取代主人格,掌握身體的主控權。有時候則像徐放這樣,很有可能只是昏睡過去而已。末了, 醫生說道, 多重人格並不像某些影視作品渲染的那樣,是一種刺激有趣的生活方式, 實際上每一個患者都給自身和身邊最親密的人帶來了難以消除的痛苦,如果需要根治的話, 平均得在精神病院裡待十年左右的樣子才能獲得正確的診斷和治療。

    十年……

    顧晨被這個數字嚇懵了。

    別說以年為單位,就算讓徐放在精神病院待十天, 顧晨都無法忍受。

    顧晨又一次想到了那部懸疑電影,由於男主角殺人太多,且手段極其殘忍, 他被列為極度危險分子, 最後被關在了精神病院的隔離病房裡,沒有自由,沒有人權,沒有陽光,沒有雨露, 就連周遭的空氣都是污濁的,簡直和坐牢別無二樣,他就像一條擱淺於岸上的魚,在死神面前拼命地做垂死掙扎,卻又無可奈何。

    顧晨不敢想像,如果徐放真的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那將會是怎樣的情景?

    精神病這個詞,顧晨聽一次,心便痛一次,眼睛隨之酸一次,總是有淚水忍不住湧出來……

    窗外夜幕低垂,時間好似一晃而過,又似停滯不前。徐放仍然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第二天便是周一,顧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也不知道他醒來後還是不是他,看樣子他們明天怕是不能去學校上課了。

    顧晨給楚諾打了一個電話,勞煩對方幫忙請一天的假,順便還說了說自己即將搬離宿舍的事情。

    從那晚被徐星闌帶回家開始,到後來得知徐放生病了,這幾天顧晨一直守在徐放身邊,基本上沒回過寢室。他怕室友們擔心,打過電話,也發過簡訊,特地解釋了一下不能回去的原因。他說有個朋友生病了,需要他的照顧,不過他從頭到尾都沒提過徐放的名字。

    他幾天沒回來,楚諾本來就有點擔心,現在又聽說他打算搬出去住,楚諾以為他還在為黃琦打他的事耿耿於懷,便好言勸解了一番,意思讓他放寬心繼續住在寢室里,如果以後再出了什麼狀況自己和曲佑祥絕對會替他做主的。

    室友的熱心腸令顧晨感動不已,他連忙澄清道,他早就沒把挨打的事放在心上了,他搬出去是因為他和一個老鄉說好了一起在外面合租房子,畢竟同是家鄉人,照應起來更加方便。

    楚諾在電話那邊躊躇了半天才問:「你的老鄉是徐放嗎?」

    顧晨大驚,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楚諾說:「有人偷拍了一張你和徐放在校門口擁抱的照片,然後發在了校園論壇上,那個帖子掛在熱門置頂帖里,你點進去就能看到。」

    聞言,顧晨心裡咯噔一下,總覺得他們好像暴露了什麼,卻又做不出半點解釋。

    兩個男生在大庭廣眾之下緊緊相擁,本就容易招人話柄,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備受矚目的校園男神,自然會引來更多的關注,而某些別有用心者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大做文章,故意製造話題,唯恐天下不亂。

    大概是聽過太多詆毀的聲音,顧晨仿佛已經有了免疫力,他倒不怕被人說閒話,可是徐放則不一樣,徐放目前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實在不能再經受任何刺激。

    聽筒里又傳來楚諾的聲音,「小晨晨,你還在嗎?」

    顧晨回道:「在……」

    「那個,我就是想說,你不管看到什麼污言穢語都不要理會,能說出那樣的話的人,骨子裡該有多麼卑劣與貧瘠……顧晨,你和他們不同……」楚諾的語氣仍是慣有的溫和,卻又不乏認真,「你長得好看,家境優渥,學習成績也不錯,在某些人看來,好像什麼好處都被你一個人占盡了,就連那個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徐放也對你青睞有加。你擁有了他們求而不得的東西,他們無力改變現狀,於是把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化為怨恨往你的頭上撒。其實,他們就是嫉妒你,越是嫉妒,越要詆毀謾罵。你不妨換個角度想想,當你被很多人嫉妒的時候,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比大多數人都要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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