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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33:00 作者: 我的小Q
    而徐放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繼續補刀,「這時候八點半了,我們遲到了。」

    從沒遲過到的顧晨:「……」

    五分鐘後,兩人收拾完畢,邁出了家門。

    一路風風火火地趕到學校,徐放把顧晨送到校門口,便頓住了腳步。

    顧晨詫異地問:「你不上課嗎?」

    「上,但不是現在。」徐放扶起額前的劉海,樣子頗為無奈,「我要去染頭髮。」

    「還染?」顧晨大吃一驚,「你再染一次就成白毛了。」

    「不,我染黑。」

    顧晨嘴角一抽,「你昨天下午剛染的顏色,這才一天不到,為什麼又要染回來?」

    「因為我不能頂著一頭黃毛去教室上課。」

    「可你昨天不是這麼說的。」顧晨對他的思想感到費解,「你說這頭髮很酷很炫很fashion。」

    「是啊,我現在照樣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徐放換上一臉認真的表情,「你知道學校里有多少雙眼睛看著我嗎?那些看不慣我的就不提了,可是有一部分人由始至終都把我當成奮鬥的目標,並且為之努力著。而實際上我根本幫不了他們什麼,最多只能嚴格要求自己,起到帶頭表率作用,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情了。」

    徐放的話看似沒什麼特別之處,卻像深水炸彈般在顧晨的心裡掀起了一陣激烈的驚濤巨浪。

    在顧晨的印象里,徐放對別人的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而事實上,這個沉默冰冷的男生偏偏擁有一顆柔軟的心。

    和那些人一樣,顧晨何嘗不是朝著他的方向在努力奮鬥著。

    顧晨原以為他不會注意到他們這些不起眼的崇拜者,卻不料大家對他來說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他用心的呵護著。

    有這樣一個偶像,真的很好,很幸運。

    眼前的男生,相貌堂堂,才華出眾,並且品行端方,把世界上最好的詞彙拿來形容他也不過分。

    顧晨突然很想抱抱他,想告訴他,自己就是他嘴裡說的那一部分人。

    忍了幾下沒忍住,顧晨幾乎把有生以來所有的勇氣都聚集起來,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明顯感覺到他渾身一僵,顧晨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拖著鼻音糯糯地說:「謝謝你。」

    片刻,頭頂傳來含笑的聲音,「謝我什麼?」

    「謝謝你總是那麼嚴以律己,謝謝你始終那麼優秀,謝謝你一直都那麼溫柔,謝謝你……」顧晨有太多太多的謝謝想要說給他聽,可是才說了幾句話,竟有點哽噎,怕他察覺出異樣,便不再作聲。

    而下一個瞬間,被他占據主導權,整個人被緊緊地圈入到一個寬大的懷抱之中。

    一股熟悉的、獨屬於徐放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盈滿了顧晨全部的感官,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劇烈的心跳聲如同打鼓般蓋住了一切聲音,怦怦怦!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

    良久後。

    徐放慢慢鬆開了他,說話時,嗓子沙啞得厲害,「快去上課吧,你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

    顧晨「哦」了一聲,低著頭,臉上泛著紅暈,腳下卻一動不動。

    徐放笑道:「你打算和我一起逃課嗎?」

    顧晨連連擺頭,「那、那我走了。」

    徐放輕柔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快去吧。」

    拍後腦勺這種寵溺的動作,還是顧晨小時候他的父親對他這樣做過。他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感受,父親的手是乾燥溫暖,拍在他的腦袋上,仿佛給了他全世界的寵愛。

    而徐放的手是火熱的,似乎還帶著電流,落在他的後腦勺上,那道電流迅速竄遍全身,電得他蘇蘇麻麻的,雙腿軟得快要站不穩了。他不想在徐放面前失態,埋頭衝進校門,像只兔子一樣,哧溜一下便跑了十來米。

    徐放在身後喊道:「十二點,我在校門口等你。」

    顧晨淡定地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卻因為他這句話激動了整整一個上午。

    ……

    正午時分,上完最後一節課,顧晨第一個衝出了教室。心想著,一會兒和徐放去菜場買菜,然後一起回家做飯,就像小兩口過日子似的,心裡簡直是打翻了蜜糖罐子,不由得又加快了腳步。

    一口氣衝到校門口,除了來來往往的陌生面孔,他並沒有看到那個讓他興奮、讓他激動的人。

    他掏出手機一看,十二點過十分了,徐放居然還沒到?

    不知為什麼,他的心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在他的認知里,徐放是個誠實守信的人,而守信必定守時,試問一個時間觀念比較強的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遲到?

    可轉念一想,或許臨時有事耽誤了,顧晨又耐著性子等了二十分鐘,仍然不見他的身影。

    隨後給他發微信不回,打電話不接,顧晨頓感焦急萬分,拔腿朝他的教室飛奔而去,跑到後卻發現裡面竟空無一人。

    剎那間,恐慌、無助、委屈像洪水一樣鋪天蓋地地襲來,顧晨弓著背,雙手撐在大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又是這樣!

    毫無徵兆的消失,始終也聯繫不上,總讓人擔心、害怕……

    徐放,

    你去哪兒了?

    你怎麼能這樣……

    晶瑩剔透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染上塵土,又迅速蔓延開來,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

    顧晨想嘶吼,想發泄,可還沒喊出來,便嘗到了一種又咸又澀的味道……

    後來是怎麼走出教室,顧晨都不記得了。

    他仿佛丟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在校園內遊蕩,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該去哪裡,直到走進男生宿舍樓,他才忽然想起應該去徐放的家裡碰碰運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立刻轉身朝外走去,卻聽見身邊有人在說:「你們知道嗎,徐放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摔得頭破血流的,已經被送去醫院了。」

    心裡「咚」地一下,好像被扔進了一個沉重的鐵坨,把他的心臟砸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顧晨渾身發抖,踉踉蹌蹌地撲倒那人面前,抓住對方的胳膊急聲問道:「徐放為什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他在哪兒摔的?什麼時候摔的?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在哪家醫院?!」

    那人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弄懵了,怔怔地打量著這個冒冒失失的男生,只見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情緒的激動而漲得通紅,這麼冷的天,他的額頭竟然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可想而知,他此刻有多麼焦急。

    那人雖然有點莫名其妙,卻還是抬手朝左前方一指,「就在學校附近的社區醫院裡,出門左拐就到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摔倒……」

    話尚未說完,眼前的人好似離玄的箭一般飛跑出去。

    ……

    當顧晨一路詢問著找到徐放的病房時,徐放還處在昏睡之中。

    他手上掛著點滴,頭上裹著紗布,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格外安詳,可那張泛白的臉又透著些許死氣沉沉的氣息。

    他的床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察覺到顧晨的存在後,問道:「你是來看徐放的嗎?」

    顧晨點點頭,「您是?」

    「我是他的老師,我姓魯。」

    「魯老師,您好。」顧晨畢恭畢敬地伸出手,和中年婦女握了握手,「徐放這是怎麼了?」

    對方憐憫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幽幽嘆氣:「徐放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已經有好幾個人向我反映了,他上課老打瞌睡,精神也恍恍惚惚的,有時候別人跟他說話,他半天都反應不過來。之前我找他談過,可他嘴緊得很,什麼都不跟我說。我就知道他這種狀態肯定會出事,果不其然今天上完課後,他下樓時不小心踏空了,從三樓滾到一樓,結果摔成這樣了……唉,你是他的朋友,以後要多多幫助他。據我所知,他沒什麼朋友,他的家人也不管他,他受傷住院了,我們連他父母都聯繫不上,而且我聽說他已經幾年沒回家了,你是唯一一個來看他的人,等他醒了,你好好地開導他一下,說真的,這孩子挺可憐的。」

    老師的一番話,聽得顧晨眼睛都濕了。

    他想到了徐放身上的傷,想到了詭異的夢遊症,現在他又得知,徐放居然一個人在外面孤孤單單地生活了好幾年,而他的父母對他不聞不問的,顧晨真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挺過來的。

    心似刀割,痛得無以復加。

    顧晨將視線移到床上,凝視著正在沉睡中的人,在心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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