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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33:00 作者: 我的小Q
天吶!
顧晨只覺得血壓狂飆而上,熱熱漲漲的感覺猶如兇猛的浪cháo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他,仿佛下一刻滾燙的血液便會衝破血管炸它個血肉模糊。
他內心激盪,難以自制,卻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吵醒了正在沉睡中的裸男。
睡之前還一人蓋一床被子,睡醒後居然沒羞沒臊地摟一塊了?
真要命啊!
究竟是誰爬進了誰的被窩?!
顧晨恨不得一掌把自己拍暈算了,他不想面對眼下這種尷尬的局面,身邊這位爺一會兒醒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戲弄人呢。
只是這麼想了想,搭在他腰間的手微微一動,徐放似乎真有醒來的跡象。
一個很慫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裝睡!
顧晨尚未付諸行動,徐放已經掀開了眼皮。
四目相對,顧晨看見那雙睡意未退的眼睛慢慢聚焦,一點點變得清明起來,他心知躲不掉了,只好硬著頭皮打招呼。
「嗨,你醒了……」
話音還纏繞在耳邊,眼前的人瞳孔瞬時擴大了一圈,臉上隨之顯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那副驚嚇過度的樣子,令顧晨沒來由地感到窘迫,並認定了自己在睡夢中爬進了他的被窩,臉頰立馬紅了個通透,卻不是害羞的紅,而是丟人,相當的丟人,就像冒犯了他一樣。
連忙收回手腳,顧晨發覺自己的右腿正夾在他的雙腿中間,而剛剛那麼一動,膝蓋竟然不小心磨蹭到一個不該碰的地方,意識到他還裸著,顧晨當下又羞又急,臉蛋紅得都快滴血了。
而下一刻身上的禁錮忽然全鬆開了,離開了溫暖的懷抱,顧晨的心中又莫名的升起了一種奇怪的錯覺,就好像徐放抽回去的不光是胳膊和腿,還有那顆原本已經為他敞開的心。
顧晨向來敏感纖細,身邊的人稍微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都能察覺出來,特別這個人還是他用心揣摩、悉心留意的徐放。
他看見對方坐起身來,將放在床頭柜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身,視線向四周掃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最終落定在空調下飄蕩的內褲上。
緊接著,一聲長嘆傳入他的耳中。
這聲嘆息,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和酸楚,沉重得如同巨石般壓在了顧晨的心頭。
顧晨一下子就慌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快要抓不住了似的,他本能地想補救、想挽留,脫口叫了聲「徐放」,叫完,才發覺自己叫錯了,臉上立刻浮現出懊惱的神色,再次望向對方時,就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整個人都無所適從起來。
「黎昕……」他可憐兮兮地喊道,「你怎麼了?」
眼前的男生眉頭緊蹙,嘴唇微微噏動著,仿佛正在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組織語言,喉結翻滾了好幾次,才緩緩開口:「我們、昨晚……做了什麼……」
顧晨愣了愣,完全沒料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卻從那遲疑而艱澀的聲音中,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可顧晨毫無頭緒,他的腦子亂糟糟的,明知此刻事態非常,卻偏偏找不到問題出在哪裡,好像怎麼努力也抓不住重點。
「我們只是聊天,什麼都沒做……」他似是澄清般說道,「我都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聊著聊著瞌睡就來了,然後今早醒來發現和你躺在一個被窩裡……」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他掀開被子,「你看,我還穿著昨晚那套內衣,我、我真沒對你做過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抱在一起,我睡著的時候我們還各蓋各的被子……如果給你帶來了困擾,我很抱歉,我、我……」
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都帶上了顫音。
顧晨還想解釋,嘴一張開,唇角就委屈地往下撇,根本沒辦法正常開口說話。
他發覺徐放好像很牴觸和他這樣親密的接觸,也許對方從頭到尾只把他當成朋友而已,說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
這些天和徐放相處得過於融洽,顧晨差點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偷偷喜歡了三年,他根本就不知道徐放的性取向是否正常。
如果徐放是個直男,大概可以解釋,為什麼對方能夠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脫衣服。
可想而知,一個直男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和男性朋友摟在一起,那是相當驚悚的,徐放沒把他一腳踹下床,算是很有涵養了。
然而,顧晨依舊感到委屈。
因為他看到了徐放的不同面,對方把所有的喜怒哀樂全部交付給了他,讓他成為了那個不同於他人的例外。
他原以為他是特別,並且一直為之竊喜,而事實上,這一切,真的只是原以為。他以為得到了,其實從來不曾擁有過,世間大概沒有比這更令人沮喪的事了。
顧晨幾乎能預料到徐放下一步便會和他劃清界限,從此不相往來。
他正欲傷心一把,只見對方慢慢展開了眉心,而後動了動嘴皮。
他蹭地一下從床上站起來,總覺得徐放要交代什麼似的,擺出一副隨時候命的姿勢。
果不其然,平靜無波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幫我把內褲拿來。」
「哦哦。」顧晨火速替他取來內褲。
……
從穿衣,到洗漱,到退房走出賓館,徐放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兩人一前一後地朝學校走去,徐放又恢復成顧晨剛來大學時見到他的樣子,身上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顧晨跟在後面,目光一直追隨著那道挺拔而冷漠的背影,深知他已經不是昨晚的那個徐放了。
可是顧晨不甘心啊。
從相識到現在,徐放給他帶來了太多意想不到的驚喜與感動,對方突然變得忽冷忽熱的,讓他有種強烈的落差感,就像已經揣在手心的甜棗,又被贈予者硬生生地奪了回去,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殘酷的打擊,他寧願徐放沖他發脾氣,也不願對方把他當成隱形人般視而不見。
眼看著快要走到學校了,徐放卻沒有踏進去,而是路過校門徑直向前,顧晨猜想他大概要回他自己的公寓,一時不知該跟上去,還是就此停住腳步。
原地躊躇了數秒,顧晨小跑著追上他,隨後又開始糾結該喊哪個名字,再聯想到,他曾經反覆提醒過自己不要叫他徐放,「黎昕」二字就這樣從嘴裡吐了出來。
前面的人終於有了反應,轉身望著他,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緒,「以後還是叫我徐放吧。」
「哦……」
顧晨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他為什麼喜怒無常,為什麼一會一個樣子,為什麼這麼多變,甚至連名字都有幾個。可顧晨又不敢問,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觸了他的逆鱗,踩了他的底線。
糾結!
糾結不已!
叫名字要糾結,問問題也要糾結,可是不問,顧晨又說服不了自己,眼睜睜地任由他離去。
斟酌片刻,顧晨深吸口氣道,「你準備回家的?」搶在他回話之前,借著這口氣,一鼓作氣地問到底,「你生氣了?我哪裡做的不對,你說出來啊,不要……」
話還未說話,一雙大手伸過來,替顧晨將戴歪的圍巾扶正了,溫熱的指尖無意滑過他的下巴,留下灼人的溫度,燙得他把剩下的那句「不要不理我行嗎」自覺地咽回到肚子裡。
天是冷的,眼前的人看著也是冷的,顧晨卻知道,他的心是熱的。
「顧晨……」一聲輕喚,溫柔得就像在叫自己的戀人一般,如春風般拂過耳畔,暖入心田。
顧晨心尖微顫,受他的影響,不由得放輕聲音:「嗯?」
「你沒有錯,是我的問題」徐放說道,「剛才我的心情不太好。」
顧晨順著他的話問:「為什麼心情不好啊?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不關你的事。」徐放吁了口濁氣,「我在氣自己沒有管理好情緒。」
繼而補上一句:「我以後不會再隨便發脾氣了。」
「沒管理好情緒?」顧晨似懂非懂,想了想,乾笑著說,「你昨天確實有點……暴躁,呵呵,奇奇怪怪的,說話做事讓人摸不著頭腦,性格也變得和原來不一樣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真把我嚇了一跳……」話說一半,顧晨忽然發覺自己這番話說得很不動聽。一會兒說他行為失常,一會兒又說他性情大變,言下之意不就是把他當成神經病了麼?
暗罵自己好幾聲蠢貨,顧晨連忙反過來安撫道:「其實還好啦,就是你的想法比較跳脫,做了一些平時不會做的事情,可誰還沒有點兒脾氣呢?把心裡的不痛快全部發泄出來也是一件好事。你在我面前隨心所欲也好,無拘無束也罷,或者徹底放飛自我,我都沒關係的,相反我還覺得自己被你信賴著,這樣挺好的,真的,我們昨晚不就聊得很開心嗎?你不要太壓抑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情緒這種東西,不用刻意控制,合理疏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