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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8:25:41 作者: 液液液液液
時沐城心裡也是清楚,他最近這兩年身體素質著實下降了不少,原本一年半載的都不感一次冒的他,現在沾到點兒冷空氣就會把體內那股子邪氣勾起來,來上這麼一場,輕則咳嗽個十天半個月,重則發燒臥床。他原本以為這就是坐牢那幾年導致的身體落下來的毛病,再加上公司事情多,還有抽菸喝酒的沒個節制導致的,就根本沒意識到問題有多麼嚴重。
想必是顧銘看他總生病,所以才用這種話來威脅他,他還偏吃這一套。
顧銘和那個老專家關係不錯,一系列檢查下來,把一堆結果報告遞了過去,老專家皺著眉頭翻來覆去的看,最後推了推自己的鼻樑上架著老花鏡,用一種特別嚴肅的語氣說:「顧銘啊,你跟我出來一下吧。」
他鬢角上的白髮在陽光下面閃著銀色的光,閃得時沐城心裡直發慌。不過他看他們二位吞吞吐吐的就好像在瞞著他密謀什麼壞事兒,一聲便喝住了顧銘跟著大夫往外走的腳步:「顧銘,你給我站那兒。」他雖然發了幾天的燒,可命令顧銘時候的聲音還是中氣十足的,倒是把那老大夫嚇了一跳,「有話就在這兒說清楚,遮遮掩掩的成什麼樣子。」
顧銘與他對視,見他堅持,便對大夫說:「那您有話就直說吧。」
對方坐回到椅子上,清了清嗓子,把片子從一堆檢查結果里抽出來,掛在看片子專用的燈板上,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抽出跟黑色的鋼筆,指著時沐城肺子的照影,停在一片肺葉那裡,說:「這個地方有結節。」
時沐城和顧銘兩個都沒學過看片子,哪裡有問題根本看不懂,瞪圓了眼睛也覺得兩片肺葉沒有什麼差別,都一樣。
大夫看他們一臉懵懂,乾脆挑明了說:「這結節在我看來不是特好,說不好聽的,那有可能就是癌症。」
「癌症」兩個字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這就懂了,他之所以支支吾吾的要瞞著時沐城,也正是因為檢查結果不好。
顧銘倒是比時沐城先一步慌了手腳,站起了身子,湊到片子跟前看,還真的在醫生鋼筆指著的地方發現了幾處不一樣的點,「這么小的東西,你說它是癌?」
「腫瘤又不差大小,大了就更完蛋。」對方把老花鏡摘了,揉了揉眉心,復又戴上,拿起幾份他們看不懂的報告,說:「指標也不是特別好,還有炎症,幸運的是長得位置不錯,應該能徹底切除,如果你們不放心,我可以給你們介紹個北京的專家,他是我同學,肺部腫瘤權威,比我經驗豐富。」
就這樣,顧銘硬扯著時沐城坐車去了北京。
北京大大小小無數家醫院,任何一家醫院的號都不好掛,這個道理是人都知道,更何況是權威的專家號。然而他們也是幸運的,借著這一層關係,也沒用太多麻煩,趁著大夫午休的空檔摸去了辦公室,把各項檢查結果的報告往上一遞,對方二話不說開始看片子。
這位和張州那位看報告的姿勢一模一樣,都皺著個眉頭疙瘩,一臉苦大仇深,就好像時沐城真的要不行了似的,給他們兩個緊張個夠嗆。
想必是這二位之前溝通過,人家看完也沒什麼廢話,直接就給了建議:「我看還是手術吧,等手術做完,看看裡面情況和病理結果,然後再制定化療方案。萬幸的是位置還是不錯的,這玩意再歪個幾公分,可能就沒這麼幸運了。」
肺部的腫瘤多種多樣,肺部結構又極其複雜,有的腫瘤位置不好,就直接宣告了患者的死刑。既然兩個人大夫都說位置好,那就說明時沐城還有救,雖然最終都逃不過那一刀。
原本時沐城在張州還帶著一股咋咋呼呼不信邪的勁兒,到了北京見這位權威,人家三言兩語就宣告了他的「死期」,要不是顧銘一直薅著他,他可能連醫院的大門都走不出去。
想他時沐城,從二十歲出頭就開始在道上混,吃過苦,挨過欺負,好不容易發跡了,就又去蹲大牢,這二十幾年打拼下來,說不上叱吒張州商界,卻也是張州、甚至是省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卻要被一場病給擊垮,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兩人坐在去火車站的計程車上,司機見他們倆個與自己年紀相仿,便操著一口京片子在那兒侃政治,時沐城聽著心煩,剛想讓那司機閉嘴,顧銘卻按住了他的手,遞給他一個眼神,時沐城順著顧銘的眼神看出去,他竟然發現車子剛好路過長安街,天安門、人民大會堂、迎風飄著的五星紅旗……就在北京難得沒有霧霾湛藍的冬日的藍天下交相輝映,是一種凜冽而又正義的美。
「回去好好治病,有我呢。」顧銘只說了這一句話,就在紅旗下,就好像發什麼誓一樣。在張州脆弱的是顧銘,可一到了北京,顧銘倒是顯得比他時沐城還堅強了。顧銘這一出,卻讓時沐城這八尺男兒差點哭出來,時沐城吸著鼻子告訴自己這是生病導致的情緒脆弱,可想想如果沒有好友,自己是不是就真的熬不過去了?
「我就是不想認輸。」時沐城看著窗外,自言自語地說道。剛剛的景色就在他的注視下閃過。
「我知道。」顧銘的話音落了,時沐城明顯感覺他抓著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他轉頭看著顧銘,顧銘的臉上寫著的是堅韌和自信,「病肯定會好起來的。」
這個從青年時就跟在自己身邊一直摸爬滾打成長起來的好友,從未在利益問題上為自己爭取過一分半分的,甚至還在他隨江投資失敗時給他擦屁股、做善後,等他出獄,兢兢業業的沒有半點兒怨言。